第十四章 殒落的宫殿 第九节 缘起缘灭

    第九节缘起缘灭

    “风语？”李缘有点吃惊，上一次虽然在权仙界看见了她带着小藕来助战，但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就赶着去救泪灵和修魄了。李缘看着面前扶着朱鱼的小藕，想问什么却又止住了。

    小藕刚放下朱鱼在一边，抬头见到李缘的眼睛就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很愧疚，当时在前往隐者世界找寻修魄的船上，小藕用皓月秋霜剑捅了李缘一剑，然后和风语离开，什么理由都没有留下。虽然泪灵一直坚信小藕不是要害李缘，然而李缘似乎还是有些无法释怀。

    “当时我……”小藕低着头想要解释，李缘突然走上前，摸摸小藕的头说：“不用解释了，帮我照顾好朱鱼。那件事，你别放在心上，我要算账的人不是你，我不能释怀的人，是前面那个叫钟凝的家伙。”说完，李缘移动到了风语精灵的身边。

    风语盯着黑袍鸡钟鞠，轻声对李缘说：“你别怪小藕啊，当初那件事情是我的嘱咐。”

    “砰——”李缘一拳砸在风语的头上。

    “痛痛痛——”风语一下子摸着头，痛得直叫，“李缘你干嘛！”

    “让你尝尝被偷袭的滋味咯。”李缘没看钟凝，眼睛盯着随时可能进攻的黑袍鸡，继续对风语说道：“你这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是什么打算。”

    风语一愣，稍微有点吃惊：“你猜到了？”

    “啊。”李缘回答，“当我知道自己是共工的转世之后，我就猜到。”李缘稍微瞟了一眼风语：“你这家伙，当时只是想确认我的血能不能进一步解开皓月秋霜剑的封印吧？听小藕的爷爷说，皓月秋霜剑只能依靠含有盘古力量的血复苏其力量，当时，泪灵虽然解开了一部分封印，可那部分力量至多有皓月秋霜剑的两三成吧。所以，知道我是共工转世的你，想确认一下我的血能不能解开封印，顺便好打退当时乾坤一行人的进攻，我猜的没错吧？”

    “真聪明。”

    “可惜你没那么聪明，失算了不说，差点要了我的命，虽然之后女娲那家伙救了我，不过……”李缘说道这里突然愣了一下，然后好像突然领悟了什么，“说起来，这似乎有点奇怪啊。”

    “你就别在这种时候废话什么了，眼前这个人，可得认真对付啊。”风语岔开话题，朝钟鞠方式示意了一下，“还记得她吗？我的meimei，钟鞠。”

    “完全，不记得。”李缘回答。

    钟鞠上前半步，朝着风语说道：“jiejie，好久不见啊，你过得如何啊？“

    “别叫我jiejie，受不起。”钟凝回答，“我早就不认你这个meimei了，忘记了吗？”

    钟鞠笑笑：“不至于，毕竟咱们是一个娘胎里面出来的，你还是放不下我，当初不下手杀我就是证据，对吧，jiejie？。”

    “得了，别这么叫，我受不起。”钟凝很不客气，“咱们还是老老实实打一架比较实在。”说着，风语朝李缘说道：“你快去救泪精灵，这里交给我。”

    “开什么玩笑？”李缘一口回绝，“我一肚子的疑惑，你们非得跟我解释清楚不可。”

    “jiejie，原来你还没有告诉过他啊？真是的，难怪他不知道我，那好，你不愿意说，那就我来说。”钟鞠动动脖子，朝李缘一个甜美的笑容，“我们几个人可都是老相识了。”

    百余年前。

    “jiejie，咱们这是还要赶多久的路啊？”钟鞠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女，面色有点憔悴。风语比她大两岁，搀扶着她，两人正背着行囊，朝着一处山村走去。钟凝望着傍晚山村冒出的炊烟，朝钟鞠一笑：“你看，咱们有吃的了。”

    山村很是安谧，一个姑娘在山村的进口的小溪那里洗衣晾衣，她的家就在路口附近。

    “姑娘，这哪里有可以借宿的地方吗？”钟凝微笑地问到，很是亲切地声音。

    小女孩大概十四五岁，估计比钟鞠小一点点，长得像极了朱鱼。她看看两位旅人，端详了一下，然后回答：“村里没有旅店什么的，这样吧，你们就在我家住算了，反正我家里就我和我夫君两个人在。”

    “夫君？”钟鞠有点惊讶，“你已经成亲了？”

    “别听她胡说！”一个还响脆的男声传来，“我们只是过家家的时候说笑而已。”男子很是俊俏，大概十八九岁。

    钟鞠一见是个美男子，一下子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有点泛红。钟凝见了，拍拍钟鞠的头说：“别犯傻！”然后她向两人问道：“我叫钟凝，我meimei叫钟鞠，你们怎么称呼啊？”

    “小余，”女孩回答，“这是满勿。”满勿走前几步，朝着风语说道：“我和小余是孤儿，彼此相依为命，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家，不介意的话，二位今晚可以在这里免费休息。”

    “那还真是感谢了。”钟鞠笑着回答，然后跑到满勿身边，问东问西起来，而满勿对于外面的世界也很好奇，他和小余很少出山的，对于这个年纪的他来说，特别喜欢听钟鞠讲外面的世界，很快，两人便聊得很开心了。

    钟凝见了，对小余说：“你别介意啊，她就是这样。”小余甜甜的一笑：“没事啦，都进屋去吧，我把衣服晾好就进来。”

    “谢谢了。”钟凝很温柔，然后跟着满勿进去了。

    夜色很美。

    “钟鞠，你出来一下。”钟凝朝着缠着满勿的meimei说到，钟鞠愣了愣，然后向满勿笑笑，立刻出去了，正在一边的小余看看满勿，两人觉得钟凝的神色不太好，但是还是没多问什么。

    钟鞠很开心地蹦跳着，两人到了路边：“jiejie，干嘛啊？”

    “别玩了。”钟凝说道，“那个男人似乎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刚刚收到的消息。”

    钟鞠一愣：“什么？他就是？”

    “啊，我们的任务就剩下保护他了，这样你留下，我先去找修魄，看看他的打算，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让这家伙得到共工的一部分力量。”钟凝说道，“还有，我离开这段时间，你可别玩过火，别人可是有未婚妻的人。”

    “放心啦，jiejie。”钟鞠不停地点头。

    风语向李缘述说着：“我离开了一个月，当我回去的时候，满勿，也就是你的前世已经不在那个小屋了。”

    小余的脸上满是泪痕，她憔悴了太多。钟凝到的时候小余正在屋门口坐着，遥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回来。

    “小余？你怎么憔悴成这样？发生了什么？”钟凝着急地问道，“你未婚夫满勿还有我meimei钟鞠呢？”

    小余略带着一丝怨念地看着钟凝，瞬间哭了出来。原来就在钟凝离开后的十天左右，一天夜里，满勿和钟鞠消失了，有人说看见他们连夜出了村子，头也不回。

    “没想到满勿竟然这样……他是我唯一的亲人啊！”小余哭诉着，很快变成了泪人。

    钟凝是万万没想到仅仅这么短时间，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的meimei到底做了什么，看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钟凝心痛啊。久久，钟凝牵起小余的手，温柔地说道：“小余，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亲人，你的jiejie，你就是我meimei，我要带你去找到他们，为你讨一个说法！”

    小余看着钟凝的眼睛，那股温暖瞬间将她融化，她扑在钟凝怀里痛哭了一宿。

    “那天之后，我和小余两人找寻了钟鞠和满勿整整半年，然而还是没有任何音信。”钟凝盯着钟鞠，对李缘说，“后来，我才知道，钟鞠是这家伙……”

    黑袍鸡没有任何反应，她听着钟凝给李缘讲述过往，然后索性坐下来，大声说道：“喂，下面还是再由我来讲吧。”

    “当时，我喜欢上了满勿，而满勿是个好奇心极强的人，所以我索性拉着他外出见识世面，但是小余似乎不愿意，所以我就强拉着他偷偷出去了。那半年时光我们回去过，但是小余已经不在家了，满勿和我便决定边走边玩边找小余。过了段时间，我就对满勿说，反正小余的生死已经很难说了，何必为了一个儿时的玩笑这么执着呢，说不定小余已经另外找人家嫁了，不如我和他在一起。可是，没想到，你竟然……”黑袍鸡盯着李缘，杀气充溢着瞳孔。

    满勿在一天夜里偷偷离开了钟鞠，独自出发去找小余，他知道钟鞠不是真心帮忙找小余的，他责备着自己为什么为了玩，为了走出那山村见识外面的花花世界就抛下了小余。就这样，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满勿没找到小余，他疲倦了，决定回到他和小余的家里等她。

    回到村子的时候，他的心情那样沉重，走到路口，他猛然看见一个女子在不远处坐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小余！”满勿立刻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小余，小余的泪水和满勿的歉意回响在道路上，而在路口的不远处，钟鞠的醋意化为杀意的眼神。

    钟鞠转身要走，这时候一个人猛然一击将她打昏，等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面前是一具白骨，吓得钟鞠一颤：“你……你是谁？”

    “白骨老人。”

    “你抓我干嘛？”

    “听说你是风语精灵钟凝的meimei，想向你打听一点点事情。”白骨老人的下颚在微微动着。钟鞠身体颤抖着问：“你想问什么事情？”

    “嘛，关于你们的目的啊，你们两人应该是受神秘人所托在办事情吧？虽然不知道那个神秘人是谁，但是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所以给我说怎么样，要是你说了，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

    听到这句话，被绑着的钟鞠突然一笑：“真的？”那笑容令人不禁脊背一凉。

    “你想要干嘛？”

    “杀人。”

    那天夜里，钟凝单独找满勿问了钟鞠的下落，满勿说明了情况后，钟凝很是担忧，但同时她向满勿说明了满勿是共工转世，可以得到一部分共工力量的事情。满勿呆呆的，毕竟什么共工转世，什么泪精灵，什么天锁石，什么无虚世界，对满勿来说简直不可思议，同时，如果满勿选择了得到那力量，就意味着他要离开小余，毕竟那要承担的责任不是小余可以和他一起承受的。

    “对不起啊，经过这一遭，我明白了，虽然我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很喜欢，但是比起小余来，还是不重要的，所以我无法理解你口中所谓的宿命，更承担不起你口中的责任。我能肩负的，是小余这辈子的幸福，仅此而已。”满勿说完，便进屋了。

    钟凝也不好再说什么，她打算先找到钟鞠然后再来劝说满勿。第二天她便离去了。

    “jiejie，记得回来，meimei等你。”小余笑得那样单纯。

    “嗯。”钟凝笑笑，心里感慨道——要是我的亲meimei有这么好我就满足了。

    ……

    风语离开的第三天夜里，杀戮的声音骤然响起。

    哭声吼声从村子里面一直传到村子外面，满勿和小余被惊醒的时候，发现村子里一片火海，而在火光下，无数的死人走向了他们的屋子，满勿心知不妙，立刻拉着小余逃跑，可是四面八方都是死人的军团，他们已经被团团包围了。

    怎么办？怎么办！

    一阵大风！

    风语赶到了，她恰好赶回来，就发现了山村的大火，立刻赶来救援。但是风语陷入了苦战，因为敌人太多了，并且那些死人军团似乎是打不死的，他们顽强的爬起来，很快，风语筋疲力尽，敌人虽然也被干掉了近一半。就在风语打算全力解决残敌的时候，突然出现的白骨老人偷袭了风语，风语受了伤。这时候，满勿和小余也被死人军团封住，满勿拼命保护着小余，自己受了重伤。

    几具死人扑向了满勿，满勿推开小余，自己被扑倒了，就在满勿在地面上滚着和死人作战时，小余想要冲来帮忙，突然，一把剑从背后刺进了小余的心脏。小余就那样死在了满勿的眼前。

    “钟鞠！”满勿撕心裂肺地怒吼，令他发了狂似的推开死人，他手中拿出防身的匕首，像恶狗一般扑向了钟鞠。钟鞠怒视着满勿，在满勿的匕首刚刚扎伤自己胸口的时候，她含泪一剑！

    满勿的匕首落地，他倒在了小余的身边，紧紧地，他握住小余的手，笑着死去了。

    “钟鞠！你个混蛋！”风语怒吼着，歌天扇骤然发威，一振，钟鞠被打飞。白骨老人见到这番情形，朝风语吼道：“钟凝啊，你小心点。”说完这话的时候，小余和满勿的尸体都站了起来。

    白骨老人哈哈大笑：“风语啊，你下得了手吗？”

    钟凝愣住了：“这……”

    一步步走近的满勿和小余让钟凝难以下手，白骨老人阴阳怪气地叹了口气：“我最喜欢这样的相杀了。”

    只见满勿捡起了地上自己的匕首，一步步朝风语冲过去，风语的身体愣住了，她下不了手！骤然，两人相交，却擦肩而过。风语一下子呆住了，只见满勿扑向了白骨老人，重重地刺在了还在笑意中陶醉的白骨老人的脸上，匕首插进白骨里，痛得白骨老人嗷嗷直叫。

    “怎么可能？”白骨老人先是震惊然后是大怒，他瞬间解除了法力，满勿倒地了。白骨老人一脚踹开满勿的尸体：“这怎么可能？这家伙竟然不听我的命令！该死，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就在他震惊的时候，风语一扇上去，直接将白骨老人打飞出去，受了重伤的白骨老人连忙撤退，连钟鞠都没有顾上。风语转身怒视着钟鞠，她一步一步走近，钟鞠一步一步后退。

    钟鞠颤抖着：“jiejie，不是我，是……是那个妖怪逼我的，我不是有意要……”

    “别叫我jiejie！”钟凝怒吼着，声音响彻了整个山塬，她喘着气，慢慢平静下来说道，“我的meimei……我的meimei，只有一个，她叫小余。”说完这话的时候，钟鞠的眼睛红润了，她苦涩地笑着，声音都有些嘶哑了，她身体摇晃着，不停地点头：“好好，我明白了，你是要杀了我吧？”

    钟凝手中的扇子变为宝剑，她走过去，将剑指向钟鞠，然后一剑下去，钟鞠的左臂断掉了。钟鞠没有痛叫，她异常坚韧地捂住断臂截口的血，语气恶狠狠地问：“为什么不杀我？”

    钟凝转身说道：“杀你，脏我的剑。”说完，风语扛起满勿和小余的尸体离开了还燃着大火的山村。

    钟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她觉得自己快活不下去了，她靠在自己断臂旁边，看着自己的手臂和那一滩自己流出的血，泪水莫名地狂流。

    “你想活命吗？”在树林边缘，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

    “谁？”

    “耸若。”是黑袍鼠，那时候他还没有身穿黑袍，右边额头到左边眼角的那道伤疤在火光中还能清楚的看见。

    “耸若，哼，原来是那个被权仙界抛弃的仙啊，怎么？觉得我可怜来救我还是说觉得我身上有你的影子啊？”钟鞠问。

    耸若走到钟鞠身边，拾起她的断臂，然后施法帮她接上：“怎样？作为一个抛弃的人，愿意和我一起大干一场，毁灭这个世道吗？”

    钟鞠慢慢起身，被耸若扶着，边走边说：“你真是个让人不解的男人，明明已经是上仙了，却要干这种事情。”

    “你不也是吗？明明知道满勿只是利用你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却还是死心塌地，直到因爱生恨，杀意滔天。”

    “别说了，我已经成全了他们。”

    在火光下，黑袍鼠耸若扶着钟鞠背着光芒，走进树林，慢慢地，他们消失在了那微弱的光芒中，迈入了幽深的黑色之中。

    ……

    “缘起缘灭。”钟鞠站了起来，“我和你的缘分，已经留在了我的心坎，这里有当年被你刺得伤而留下的疤，而且这疤已经入侵到里面去了。李缘，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我从来都是这么想的——无论哪一世，我要再杀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