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卿本佳人 第三节 七九

    第三节七九

    溪谷鸟鸣。

    “他就这么走了。”白唯望着无的身影消失在幽谷中，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修魄死后，秘组织是他在领导吗？”

    倪幼摇摇头：“不知道，对于秘组织我知之甚少，不过我信任他，无这个人虽然不爱说话，但是给人很可靠的感觉。”

    “同意。”白唯说道，“感觉他似乎有很多的秘密，却又在独自一人承受一般。”

    “怎么？这都能看出来？”倪幼觉得有些奇怪。

    白唯仰天看看：“有个人的眼神跟他很像。”

    “谁？”倪幼很好奇。

    白唯摇摇头，转身朝屋里走，倪幼更加好奇，追上去问道：“到底谁啊？”

    白唯侧脸，苦涩地一笑：“上官琳儿。”

    “她？”倪幼吃了一惊，“那个制药的蛇蝎之人？”

    白唯摆摆手：“那只是她的一面。她还有一面，甚至还有很多面，都是我们不能体察的。”

    “你什么意思？”倪幼有些不爽，“感觉你很了解她啊。”

    “哪有，只是碰巧知道了她的身份罢了。”白唯笑笑，“知道吗？我的法术‘万物皆我’对武艺的心法内力的要求很高，这是为了让身体能足够承受这法术，所以我对于各种内力的了解和察觉度远高于其他人。记得当时在罗布泊杀鲁七的时候，秦簌出现了，他虽然只是稍微露了一手，不过他的内力被我记住了，恰好，我觉得这内力的宗源有点熟悉，这才想起来，上官琳儿有时候不常用的几招武艺正是这种内力宗源的衍生。”

    “你是说……上官琳儿和秦簌有关系？”倪幼难以理解，“不可能吧。”

    白唯继续说道：“还有件事你恐怕不知道，当时泪灵和李缘第一次过长安到法一镇时，上官琳儿让我帮她故意伪装成一个无辜女子随同了李缘他们一路，说是探查两人的目的地和他们的目的，但是这种调查她没有必要去的，她却执意要去，最后还用蹩脚的演技让泪灵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

    “你什么意思？这有什么关联吗？”

    白唯看看倪幼的眼睛，说道：“当时她被拆穿后回来与我汇合时某一刹那的眼神，和你看我的眼神，很像。”

    “等等……”倪幼似乎明白了，“那你口中所说的，李缘会遇见熟人指的是——”

    ……

    血滴在地上，泪灵的质问李缘并没有回答，只是站在上官琳儿面前，低着头，不说话。

    泪灵整个人都处于大惑不解的状态，她手中还握着插入李缘右肩下的剑：“你在干嘛？为什么要保护上官琳儿？”泪灵看了看李缘背后的上官琳儿，上官琳儿也默默低着头，靠着柱子，一动不动。

    沉吟几秒，李缘突然冷笑了一声：“难怪……难怪我在从长安到法一镇的路上会骤然想起过往，难怪……难怪我在这些日子里面每次仰望星空总会觉得头顶有什么希望。所以，我决定跟随内心，继续跟泪灵走下去是对了吧？我总有那么一种预感，只要和泪灵一起战斗下去，总会遇见的，总会……”

    李缘的声音有些低沉，微微有点鼻音。上官琳儿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身体有些想要侧倾，离开李缘的身后。李缘立刻向后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上官琳儿的右手，上官琳儿身体如同触电般，颤了一下，不动了。

    泪灵见到这副情形，身体也冷颤了一下，右手不自觉地从剑上垂下，步子朝后退了一步，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个情形。她明白了。

    李缘抬起自己的右臂，右手一把握住泪灵还插在自己肩上的剑，手上都握住了血，咬咬牙，一把拔出！

    泪灵一惊，伸手弹指施法，立刻止住了李缘肩上飙出来的血，施法很快，不过半秒，可泪灵在收手时似乎神态有些不自然，她看看自己刚刚施法右手手指，眉头一皱，抬头看看李缘身后的上官琳儿，有些惊奇。

    而李缘则在泪灵施法止血的那瞬间，一把扔了剑，然后低着头，想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上官琳儿此时试图挣脱开李缘的左手，李缘口中轻声说了句：“别！”然后左手更有力地握住了上官琳儿的右手，接着轻声说了句：“别走——”

    说完，李缘一个猛然的转身，右臂忍着疼痛，直接将琳儿搂入了怀中！

    地将在远处看着，轻轻拍拍额头：“唉……”

    上官琳儿刚开始还想要挣脱开李缘的拥抱，但是显然，她自己的挣脱都是没有力气的，更显得像是在李缘怀里撒娇。李缘轻轻将上官琳儿的头埋入了自己的怀里，骤然间，情绪像是大堤决水般控制不住——琳儿在李缘的怀里猛地啜泣了起来。

    “别再走了，七九——”

    ……

    东海之岛。

    七九趁着夜色出现在神秘人出现的那片深林，一个口哨，所有的黑衣人都出现了，一位带着面具的人走了出来，说道：“你迟了。”

    七九立刻认错到：“对不起，父亲，李缘那里稍微耽误了一下。”

    “算了。说正事，无虚珠基本确认就在这岛上了，但是具体被封印的地方还没有找到，天帝和女娲也是精明，为了不让我们找到具体的封印之处，就连守卫也不派一人，显得这里什么都没有一般。”

    “放心，父亲，我调制的药物能够使我养的鸟朝着戾气最重的地方飞去。”说着，七九一个响指，一只鸟从天飞来，“立刻找寻吧。”

    没过多久，七九的鸟便在一处大树上停了下来。

    “父亲，就是这里。”七九说道，“我想无虚珠就被封印在这棵树下！”

    “好！动手。”面具男挥动了一下手臂，手下都赶来，没消片刻，大树下便被挖了个大洞，果然有暗门。

    面具男一掌拍开暗门，扇扇空气中的灰尘，说道：“七九同我进去，其他人都在外面等着。”

    两人拿了火把进去。

    不大的地下宫殿中，过了两道门，就是无虚珠的封印之处，本来以为没有什么难度的事情，可是潜伏在内门里面的柱子上的四大神兽像突然如幽灵般杀出，七九无妨，被冲撞到墙上，受重伤了。

    面具男立刻说道：“七九，拿着东西出去，这里交给我！”面具男说着，只身挑战起四神兽。

    七九立刻起身，在面具男的掩护下冲向无虚珠的位置，无虚珠上面有一道符咒封印，七九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符上面散布着戾气，无虚珠接触到这戾气后，开始与外界共鸣，很快，封印无虚珠的符咒黑化，失去了效力。

    “看来这符咒已经是千年没换了，幸好啊，不然这点戾气估摸不够啊，女娲和天帝真是太大意了。”说罢，七九艰难地取下无虚珠，然后转身回跑，贴着墙绕出去，在门口喊道，“父亲，你小心！快出来！”然后她立刻出了地洞。

    七九冲出地宫，刚到地面，便发现自己的手下全部被打昏过去，尚在吃惊之时，易策从树上跃下，一指定住了七九，然后拿下她手中的无虚珠，说道：“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但是我师傅布置的任务我算是完成了。对了，咱们也没机会见面了，希望美人儿你能忘记我的脸，别找我麻烦，不然你客栈里面的情郎会怎么想我可就不知道了。嘿嘿嘿。”说完，易策消失了。

    七九一下子怔住了。

    片刻后，地宫内一片爆炸坍塌的声音，很快，面具男负着重伤从地宫出来了。他见到七九被定住，其他人都被打昏，立刻解开七九身上的法术问道，着急地问：“怎么回事？”

    七九急匆匆回答：“一个盗贼偷走了无虚珠！”

    “什么？”面具男不解，“竟然还有人知道无虚珠的事情？”

    “父亲，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面具男沉吟片刻，看看七九的伤势，说道：“七九，现在你受了伤，回去之后也无法向李缘解释清楚，你之前研制的假死药可以用了。”

    “这……我不要，我不要离开李缘，我只是协助父亲你而已。”七九的泪水要流出来了。

    “听话！”面具男大声斥责道，“父命不可违！”

    “可是……爹……我……”

    “儿女情长算什么！”面具男吼道，“殒的大事，吾神的事情才叫大事！你这个女儿能得到吾神的垂青那是荣幸！马上离开李缘回去！”

    “爹，我是你女儿啊！不是你的工具！”

    “是我女儿就该听我的话！”

    大怒的面具男伸手让七九拿出假死药，七九犹豫着，刚将药从怀中拿出来，面具男便一把抢下，然后一掌把七九打得伤势更重，再把药朝七九嘴里一塞，七九还没来得及为疼痛发声，就假死过去了。

    “从现在起，你就是吾神的四大护法了。七九，已经死了。”

    ……

    李缘和七九紧紧相拥，泪灵真是觉得有些恍惚了。

    “七九没死？”泪灵有些不敢相信。

    李缘忍住了泪，轻轻在七九耳边说道：“我们走吧，离开这里，远离是非！”

    七九在李缘怀中猛地摇头。

    李缘很是不甘：“为什么？就为了这个父亲吗？”李缘说着，左手一抬，怒指地将！

    地将笑出来了，他爽快地摘下了面具，然后说道：“李缘果然聪慧，一猜就知道是老夫。”

    “除了七九一心要孝敬的父亲，还有谁能难为她做这些事情，活生生让一个自然恬淡的女孩变成了一个蛇蝎般的毒女子！”李缘的厉声呵斥下，七九也的情绪也波动了。

    地将看着李缘，不屑地说道：“我的女儿，当然得听我的，我的事业，牺牲谁都是可以的，她，不过就是个工具。”

    “戚叔！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当年那个闲云野鹤，不问世事的戚艮叔为何变成了这样？”李缘的情绪显然有些失控了。

    戚艮一笑，摸摸胡须说道：“因为，你的那个戚叔，根本就存在啊——”

    李缘无言。

    “好了，放开七九吧。”戚艮说道，“不要在战场上完儿女情长了，七九，你难道不听为父的话了吗？”

    七九的啜泣声听了，想要从李缘怀里挣脱开，但是李缘用右臂紧紧搂着她，七九一想到李缘的右臂有伤，便就不敢用力挣脱了，于是她很矛盾地在李缘怀里轻轻动着。

    “七九，我们走。”

    七九仰头，夹杂着泪水的眼睛盯着李缘，很是吃惊：“你说什么？”

    “我们走。这种人，不配做你的父亲。”

    说完这话，李缘抱着七九一跃而起，七九没来得及说“不”字，亘失雷蛇就猛然出现，驮上两人，朝远处飞去——

    泪灵呆住了：“走……走了？”泪灵虽然素来知道李缘是个随性而为的人，责任感很低，但是自从相识了一段时间后，泪灵还是相信的，相信李缘已经为了自己有所改变，变得有责任感了，变得愿意与自己战斗了，已经是自己最值得信赖的伙伴了，可是现在，李缘就这样抱着上官琳儿，抱着他心中那个死而复生的恋人，就这样丢下石佑，丢下天界，还有，丢下她自己，走了！

    “李缘！你混蛋——”

    泪灵声嘶力竭地这一吼，如同一道无比强大的定身术一般，正在战斗的所有人都朝这边看来。

    只见李缘在亘失雷蛇上回头看了看那声嘶吼下有些情绪失控的泪灵，然后毅然转头，继续朝远方飞去。

    石佑呆住了，他看的真切，是李缘，带着一个女子，是上官琳儿的装扮，但是那侧脸，确是李缘口中七九的模样！

    “怎么可能？”石佑不能理解这番情形，他朝泪灵一看，泪灵已经不知所措了，“泪灵……”石佑知道不妙，立刻回头朝贺寒吼道：“贺姑娘，朝泪灵那里去，她现在的法力不是地将的对手！”

    贺寒的长发一动，铃铛轻响，她看着李缘的离去，瞬间咬牙骂道：“这个混蛋！”

    石佑和贺寒立刻且战且退，朝泪灵方向而去。

    风语也呆住了。

    “那个姑娘，没有死？”钟凝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当时下葬的之后，鲁七也好，幽微也罢，我都向他们确认过了啊！”

    朱鱼望着天穹，连忙问道：“钟凝姐，什么情况？李缘怎么带着上官琳儿走了？”

    常意也呆住了，立刻说道：“他在干嘛？他一走，局面就无法控制了啊！”

    钟凝摇头叹气说：“哼，没法子的……那个女子只要出现在李缘的世界里，就意味着，其他人都输了。”

    ……

    亘失雷蛇上，七九总算可以从李缘的怀里挣脱开了：“你讨厌，放开我！”

    李缘忍着右臂的痛，轻轻放开了七九。

    “你怎么能抛弃他们？”七九问到，但并没有责备的意味。

    李缘一愣，笑笑：“还以为你还会在意我擅自带走你，看来你对你爹也是忍耐了很久了。”

    七九无言。

    李缘摸摸七九的头，然后指了指自己杂乱的胡须和蓬松的头发，回答道：“你看，因为我曾经朝我的灵魂发过誓，只有你才能给我刮胡子和理头发，所以，我必须带你走啊，为了这一天，我等了很久了。”

    “话说，你什么时候怀疑我没死的？”七九拭去眼角的泪水，不解地问道。

    “从长安来的路上就有这种感觉，你那时候是故意来见我的吧？”李缘满眼都是温柔，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体现着他对七九的爱怜。

    七九绯红了脸，点点头。

    “后来我便有所怀疑，你一直带着面纱或者面具，我的直觉告诉我一定是因为你不能被别人看见脸，加上我家七九一直有能够随意变声的嗓门，所以我的疑虑从来没有停过，只是我不敢确认，更不敢相信而已。”

    “马后炮，要是你真的知道，还不竭尽全力来调查啊？”七九说着，神情轻松了一点。

    李缘调皮地一笑：“被你发现了。”

    “哼，”七九有点傲娇地嫌弃了一下李缘，然后神情变了，“可，我们这样离去真的是对的吗？”

    李缘摸摸七九的头，说道：“我知道，你很难。不过，你不是也巧妙地帮助了泪灵了吗？”

    七九一愣：“啊？你发现了？”

    “嗯，在她给我止住这肩上的血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地将慢慢走近泪灵，然后笑笑：“泪精灵啊，没想到你就这样被抛弃了，唉，可惜啊，吾神已经复苏，天锁石你也不能帮忙寻找了，所以现在的你，就是个废人，我要收拾你，吾神也不会反对了。”

    说着，戚艮手中的剑散发是强大的热流，他猛力一斩，一股将所过之处全部灼烧殆尽的剑气呼啸着飞向泪灵。正在靠近这边的石佑不安地说道：“糟糕了，那股力量，泪灵她抵挡不住啊！”

    泪灵没有反应，她还望着李缘飞走的方向，眼神中充满着不相信，她不愿意接受这现实。她很悲伤，泪水似乎要夺眶而出，但是她有很坚强，似乎她还信任着李缘，她心里甚至告诫着自己：“绝对不能哭出来。”因为一旦哭出来，便意味着她失去了对李缘的信任，这是不能想象！这是她不能接受也承受不起的！

    当然，她也是愤怒的。

    她的余光瞟到了地将的剑气灼流从左边袭来，她的眼珠微微侧动，然后伸出左手，轻轻一扇，不费吹灰之力，便打散了地将的灼流。她的眼神中杀气更甚了，比得知姮娥死去的瞬间更加杀气腾腾。一瞬间，她消失在地将的视线中，当地将反应过来的时候，泪灵的剑已经在戚艮的胸膛里面了。

    “这一剑，不是为我，而是为你的女儿。把任何一个女人当成工具，对我来说，都是不可原谅。”

    “怎么可能？你的法力，恢复了？”

    地将的眼神充满的不解与恐惧。可是泪灵没有给他说下一句的时间，泪灵的剑上，散发着一股远古时期就令人恐惧的寒意：“死寂术之寒度极限。”从地将的心脏开始，地将全身迅速被寒气冻结，身体迅速地结冰，仅仅三秒，地将便变成了一座冰雕。

    泪灵的左手攥成拳头，不屑地，愤怒地，杀意地，一拳朝着地将那张令人生厌的脸上打去，瞬间，冰雕碎裂了。

    石佑和贺寒被眼前这个泪灵吓到了。朱鱼和常意看着泪灵的连串的动作，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语震惊着：“刚刚那招是——女娲禁术？泪灵……你……”

    泪灵杀气的眼神朝矮行道、黑袍蛇还有双子暗杀女方向望去，这四个人看到泪灵的眼神都已经是害怕得开始后退。可就在四人刚打算转身逃跑之时，泪灵的脸已经出现在四人的面前了。

    四人刚打算殊死一搏，泪灵的左手指尖上出现了四个小小的火球，泪灵冷冷地说道：“你们不是喜欢假的太阳和假的月亮吗？来，我一人送你们一个小的。”一说完，泪灵一招送去，刚要说话的矮行道一口吃下了小火球，黑袍蛇则是被小火球穿入了耳朵里面，薛衣薛米的身体上被直接打了洞，小火球瞬间进入。泪灵冷笑了一下，瞬间，眼前的四人从内到外在一瞬间被烧成了黑炭，泪灵伸手一扇，一阵风将他们吹散成脏兮兮的黑灰，随风飞去。

    “可怕可怕——”独孤殒手里提着光涵和困的人头，随手朝天界地面一扔，然后走向泪灵，“没想到从来不爱杀戮不爱展示法力的泪精灵千年未真正出手，一出手就是女娲禁术啊。漂亮啊，漂亮！”独孤殒鼓着掌，走来了。

    泪灵凝视着独孤殒，不客气地说道：“你终于来了，来吧，今日，就是最后的决战了。”

    “风起云涌，草木总归尘埃。”独孤殒颇富诗意，然后叹口气，蔑视泪灵，冷冷地道，“现在的你们，都是草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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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章想了很久，删了写，写了删，主要在于该如何处理两个人重逢时的细节，要让短暂的动作代替他们情绪。

    另外，关于见面之后该怎么做，我也是有几个版本，但是最后选择了这个李缘自私地离开的版本，因为他既然是个基本只在意自己的关心的事物的人，这个发展更合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