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秋叶少主甚俊杰

    秋莘（shen）棠是秋叶家的少主，其中秋叶两个字是姓，所以秋莘棠的全名其实叫做秋叶莘棠，但是秋叶这个姓实在是少见，武林之中经常把他叫做秋莘棠，一来二去以讹传讹，干脆便去掉了叶字，其实本家族的人还是会叫他秋叶莘棠的。秋莘棠对于秋叶家传的手艺是很另类的，在他二十岁出头的时候，恰逢自己的叔父秋铭钧发现了剑魂可以被导出，所以将一把古剑上凝聚的灵重新附在另一把新铸造的利刃上面成为可能，一个新技术可能因此会被发明，而这个技术一旦被发明的话，无异于对于当今的武林造成一个天翻地覆的变革！但是，家族之中包括秋莘棠的父亲在内竟然都对这种技术很是看不惯，甚至是反感，认为这是对铸造的亵渎。大概在普通人眼中，每一把剑或者每一把兵器都是有自己的灵性的，而兵器的灵性是由神祗赋予的，人们可以接受神祗的恩惠，却不能亵渎神祗。夺去依附于一件兵器上的灵不但是对这一把兵器的不尊重，更是违反天道的！

    秋门竖子，大逆不道！

    秋莘棠的这位叔父只比秋莘棠大六七岁，也正是年少之时，少年天才往往是目中无人的，但是这一次被家族里的人罚得很惨，一双手已经再也拿不起铁锤了，事实上来说甚至已经不能自己咽东西了，对于一个天才来说无异于是自己生命的终结。这位叔父却看中了秋莘棠，就在自己只能坐在摇椅上的日子中，开始把自己胸中所学一一教给了秋莘棠。

    秋莘棠后来说起过：“时代已经不同，老家伙们会被拍死在沙滩上，他们当然还有苟延残喘的能力，只不过这种能力只足够他们去缓慢地从沙滩上退去，任何一个小洼都能困住他们。而为了证明自己依然掌握着时代的主流，他们会尽力阻挡着新生，既是欺骗自己，也是欺骗别人。但是历史大势不会因为谎言而停下，他们最终会被后人所推翻。不过幸运的是，每一个组织中，都会有这样的一帮老家伙来碍事，所以大家被耽误的时间也不会有太大的不同，而我可以在这段空白的时间中采取一些必要的手段。”

    秋莘棠的手段的确要比自己的师叔要来得有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身后，竟然站了一位叫做李双喜的老头儿。李双喜的另一个身份，是圣朝主管武林事务的三大阁之一藏锋阁的阁主。仅仅用了三日，秋莘棠的父亲被软禁起来，家族中的数十位保守派老人或者被架空，或者被关押，还有领头闹事的一个被李双喜老头捏断了脖子。

    然后便再没有了反对的声音，他成了秋叶家的实际的家主。剑魂的转移技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被认可。

    秋莘棠的名字，从此便带了某种煞星的意味。

    七年之后，秋叶之名已经成了顶尖的代名词，全武林的名剑几乎都出自于秋叶之手。秋叶家也成了武林中举足轻重的一个家族。此时，已经二十八岁的秋莘棠又做出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举动。他放了自己的父亲并帮助自己的父亲重新得到了家族中的权力，对外宣称自己不再管理秋叶家的事务。此时，家族众人之中也不是人人都恨她的，因为看到了广阔的前景而真心跟随他的人也不是一个两个，至少在家族中他不会遇到任何的阻力。自然有许多人对于他主动放弃秋叶家的家主身份很不解。

    他本来就是实际的统治者，如果他想连明面上的家主身份据为己有，仅仅是通知大家一声就可以。明明再前进一小步便可以，可是他却退了回去。

    当秋莘棠的父亲又一次当权的时候，耳边自然有很多声音在说秋莘棠的坏话，说他大逆不道的声音又复活了。尤其是家族中的保守派一众，开始对秋莘棠口诛笔伐。这一次，秋莘棠的父亲仿佛改变了很多，没有对秋莘棠采取什么措施，相反的却在一个不太正式的场合上告诫大家此事不可再提。总之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每个人好像又运行在了自己的轨道上，从外看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新嫁进来的媳妇何曾听说过家族中的这一件事情。

    除了两位天才的改变，一位叫做秋铭钧，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安静地死去，另一位叫做秋莘棠。

    其实秋莘棠的行为很容易解释，他是一个最切实的行动者，他的一切行为都是因为自己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秋铭钧的志向很大，希望可以令秋叶家崛起于武林，但是他最终还是被废掉了，因为他顾忌的太多。一切行为，只有结果才能体现本身的意义。而秋莘棠继承了他的意志。秋莘棠不会顾忌自己的名声，不会在意其他人怎么看他，所以他的手段更为凌厉和铁血，当然，也更为有效。他的目的永远不是权力，而是完成秋铭钧没有完成而留下的遗愿。找朝廷作为靠山是如此，压制族内反对势力是如此，放弃族长的位置亦是如此。说到底，秋莘棠是一个纯粹的人。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秋莘棠有一个未婚妻，叫做秋水。是秋莘棠的族妹，这桩婚事是自打自己出生的时候便定下了。秋莘棠本人是很喜欢自己的这位族妹的，却不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秋水很乖巧，样子也很美，用外人的眼光看去都是一位良偶，而且秋水很喜欢秋莘棠。本应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这感情之事实在不能勉强。秋莘棠苦于被秋水整天缠着，又不得不忍受下来。但又偏偏不能朝着秋水发火，只好自己慢慢忍耐。前些日子，都门的张无敌传信过来，说是一对“伊人”戒中被弄坏一个，所以秋莘棠应承下来，踏上了去往东洲的旅途。没想到的是赵蕊这个磨人精偏偏也要跟自己出去，秋莘棠自然是头大无比，不过要比秋水跟着自己好多了。

    行了十几日，终于到了东洲都门附近，秋莘棠自然是把路线事先记了下来，但是赵蕊这个家伙却一直再自己耳边说什么迷路了，秋莘棠一路上也懒得告诉她确切的位置，所以便有了之前的那一幕。

    萧晴皱了眉，还是对秋莘棠说道：“今天夜色已晚，两位客人舟车劳顿，仓促之间安排引见门主不是待客之道，如果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情的话，不如今天暂且请两位安顿下来，在我都门先歇息一晚，明天正式引见如何？另外......别和我师父说你见过我好吧？因为我正在被师父关禁闭，所以被师父发现的话可能有些不方便。”话一说出口又觉得这样要求未必合理，这种情况下突然冒出这一句来，人家和你又不熟，不免要把你当成了骗子，不要说对方不认识你，就算这个秋莘棠真的不说，那他旁边的那个女的怎么办？她话那么多，估计和小燕子相比也有的一拼，应该多半会不落下风......想到此处只感觉心里乱得很，于是说道：“算了算了，反正要被发现，偷偷摸摸倒显得我心中有鬼似的。明天我带你去见我师父吧。”说罢将手中的一块糖剥开了糖纸然后扔进了嘴里。秋莘棠道：“甚好。”

    按理说一个门派如果有客人要来，往往会事先通知几日几时到达，而作为东道主的门派需要根据来人身份和地位派出自己的与之地位相当的人出面迎接，迎接的规格有非常严格的标准，无论过轻或是过重都会让对方感到不适应。比如说这一次，按照武林中的标准，作为东道主的都门的实力要比客人秋叶家强上一个等级，而秋叶家来的是秋叶的少主秋莘棠，都门需要起码得派出张无敌本人座下的两位弟子，也就是必须从萧晴他们一伙中找，至少得站在安居县城外等上半天的时间，否则就是对秋叶家的不尊重。

    但是都门的情况又有所不同，身为中原最大的情报组织和消息公布组织（至少现在看起来是这样），都门的一切都具有很强的隐秘性，包括都门的位置。之所以把宝庄叫做安居县就是为此。普通的门派和老百姓通常只会知道都门是一个做的比较大的商行而已。在这样的高隐秘下，都门不得不将一些不必要的东西省去，只是事先派人将都门的地址送给了秋叶家而已。

    萧晴和小阮将秋莘棠与赵蕊二人带进了大成估衣铺中，途中两个老人终于微微抬了抬眼睛，不过也没什么太大的动作。秋赵两人被安排到了专门给客人的准备的房间中。随后萧晴和小阮又走了出来，不过这一次却很是大胆，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不再害怕被发现的感觉。萧晴耸了耸肩，苦笑道：“看来是天意，也没有办法，他们哪天来不好，偏偏今天来，还赶在这么晚的时候，不知道师父要怎么对我，要是再来半个月我就要疯了。”

    小阮还没有说话，忽然发现自己和萧晴的肩膀都被人搭上了，回头一看，却是郭灿，额头上还有那一条标志性的红线。小阮惊道：“啊？师姐你不是还有三四天才回来吗？怎么......”郭灿却道：“是啊，按理说我还有三四天才回来的，但是我有点想格格了，所以就赶紧做完事情就回来了。怎么，师父已经准你出来了？”

    萧晴没有马上回答，却反问道：“师姐你是去杀人了吗？”郭灿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萧晴继续问道：“那师姐这一次没遇到危险吧？”郭灿笑了笑道：“也没遇到什么太大的危险吧，反正是比我之前的一次是差远了。不过杀了人倒是不常见的，一般说来武林之中普通小打小闹是很正常的，断胳膊断腿也不算太稀奇，不过一旦牵扯到伤人性命，不论这个人有多么不重要，对于这个人的帮派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情了，尤其是这种突然的暗杀。我每次完事之后总会觉得有些不适，所以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呢，现在都要饿扁了。”

    小阮道：“嘿嘿，那我们陪你去吃一点夜宵吧。”郭灿却说道：“不着急，过一会儿我自己去找吧。怎么了格格，刚才我听你的抱怨，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萧晴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郭灿。

    郭灿全部听完之后，只是干笑了两声，道：“我说你们两个胆子也太大了吧？刚入门时候传给你们的门规你们是不是都给忘了？这个放在普通弟子身上够得上逐出师门了。小阮也真是的，竟然主动带着格格跑出来，估计也脱不了干系。”小阮看了萧晴一眼，而萧晴撇了撇嘴，仿佛没有太过纠结，只说道：“逐出师门也没什么，与其被赶出来，要不我干脆自己走好了，趁着今天夜色正浓，师父又没有发现。”

    郭灿忽然重重地敲了一下萧晴的头，敲得萧晴吃痛呲牙咧嘴，郭灿斥责道：“格格你有这样的想法是很危险的事情，未经师门首肯擅自脱离的便是叛出，武林中就算是再仁义的帮派对于叛出也是不会容忍的，可能是我师姐的事情有些误导你们了，让你们觉得叛出是一件很无所谓的事情，这是完全错误的想法。一个最起码的事情，一个帮派传给你的武功，你是要还回去的，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最最起码，你得把自己给废了，武功一废，体质较之常人尚且不如。再严重了比如你对本门中人出手，那就是三刀六洞的刑罚了。我师姐那样斩杀本派三名长老叛出而又保得自身周全的实在应该算作个例中的个例了。”

    萧晴也不示弱，回应道：“帮派中的人犯了错便会被逐出师门，而自己离开却会被追杀。未免有些不公平。”郭灿轻哼一声，但是还是耐心地解释道：“格格你现在还小，有些东西还是不明白的，现在太平景象，武林纷争尚且这么频繁，无数小帮小派试图上位，就算是咱们都门也是稍不留神便会处于被动。总之你以后便明白了，在这样危险的境遇下，便是不能太在意个人的感受，整体的得失才是我们首要关注的东西。格格你想想，若是每个人想走就走，想留便留，那都门还能有战斗的力量吗？”

    萧晴仔细想了一会儿，竟然也想通了些许事理，只好说道：“谢谢师姐教诲，我以后不随便提起便是。”郭灿倒是没怎么在意，只说道：“没关系，我也是为了你好，只不过咱们几个倒还罢了，那种话是不能让外人听去的，不然可能会对你不利的。嘿嘿，这次的事情只好先报给师父等他老人家裁决好了，我想念你是初犯，师父又那么喜欢你们两个，想来应该不会太过严苛吧？我会帮你们求情的，算不得什么大事。话说现在真的有点饿了呢，要去吃饭了，你们两个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吃一点东西？”萧晴和小阮相互看了看，然后都点了点头。于是三个人便朝都门的厨房走去。“对了，格格你的伤怎么样了啊？听说你被师父的墨焰烧到了？我也很关心。”“没有师姐想象的那么严重，已经不打紧了，再过上一段时间就可以拆绷带了。”“没事便好，该说你是傻呢还是聪明，师父的墨焰是不能沾身的，近几年好像也没听说过谁中过师父的墨焰而活下来的，嗯......家师算是一个，好像再没有其他人了。”

    萧晴忽然想到张无敌的实力正在发生不可逆转的退步的事情，不知道郭灿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从自己荷包中掏出几块刚才秋莘棠给的糖果来递给了郭灿：“师姐吃糖。”

    郭灿笑了一下，接了过去，也剥了一块儿放在了嘴里：“嗯嗯，真是不错呢，好像感觉更饿了，得快点走几步。不过还是谢谢格格，嘿嘿，看在糖的份上，我就不笑话你的脸脏了。”

    萧晴才想起自己的脸还是那么脏，又想到了之前秋莘棠好像也看到自己了，不禁有些窘迫，只想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才好。两个人这般聊着，气氛倒也融洽，小阮只是在后边跟着而已。

    无意之间，小阮发现了一个小细节，郭灿右手的后三根手指，好像变成了一种诡异的颜色，具体情况却是因为光线太暗而看不清楚，反正不是那种正常的rou色。小阮想：难道，郭灿师姐出去做任务的时候，不是一帆风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