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目标与我为舞！】
终极车改行二楼是一个20平的大房间，是齐林他们专门空出来开会用的，里面有他们这些人最初的一切。 房间里有他们用废木头做的半米高环型会议桌，会议桌主位后墙上挂着着一幅照片，照片正中央是稚气的齐林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后面一排小弟硬板着脸背手跨立着——是他们刚聚在一起时拍的照片。 房间另一边墙上最上面当中挂着鲜艳的五星红旗，两边分别写着“忠于祖国”和“忠于人民”的条幅；下面是标准尺寸的华夏地图和世界地图，周围还有满满当当的爱国标语。 所有的字都是用毛笔后写上去的，行书略显稚嫩，是齐林的墨宝。 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超大的左州市详细地图，一侧是一个小黑板，现在上面写着值日生安排表。 旁边一面墙上最明显的是“开会不准吸烟”六个大红字，以及其他他们定的各种有的没的开会注意事项。 藏青色的香炉中插着香，袅袅青烟后面是红脸关公——全身都是红色的关公。 香案上面还横架着一把全长两米的大砍刀，碗口大的刀把也得半米，人站在亮银色刀刃后面能完全被遮住，金色的刀挡、刀脊和刀背都有精致的祥云纹饰，属于镇帮之宝的存在。 这一点无需置疑，大砍刀是当初所有弟兄捡了一个多月破烂，收集了八十公斤的废铁，设计图纸、炼铁铸型、百磨成刃，专门租了工具，齐林心里滴着血花了整整五百块钱铸造而成，是整个房间里最贵的东西。 房间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齐林他们亲手D*I*Y，包含着他们对黑社会的所有的热情和憧憬。 那时他们的年纪都还小，爱模仿，爱形式。现在他们看着都觉得当时自己是那么会来事，那么幼稚。他们也没将这些让外人看见会笑话的东西收起来，而是依然摆着，怀念着。 那时的年华已去，但热血还在。 谁没有个幼稚的时候，谁没有个冲动的时候？ 他们都相信这里的一切将变成未来的传说，后人的崇拜。 虽然，现在他们还是坐在小马扎和木板凳上—— 开会第一项，领导发言——这是永远不变的。 齐领导清了几下嗓子，示意肃静，小弟们正襟危坐，“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走四方！我们这个组织自成立已经五年了，几近各位现今生命旅程的三分之一，这期间有新人加入，有老人离开，有人离开了又回来。现在！坐在这间屋子里的是我们七个人……这意味着什么？命中注定！命中注定由我们！我们七个人！从穷羿镇！从终极车改行！从这里！征服世界——！” 齐林嘶吼出声，众人热血沸腾，齐齐怒吼“征服世界”！ 领导动员基本功：感情牌 冠名头 定目标。 “下面请新成员自我介绍一下。” 曲飞翔被齐林的开场白挑拨得激情四射，站起来声情四溢道：“我叫曲飞翔，今年十八岁，人称‘放羊筋rou人’！之前给河沟村的王老板放羊，诸位大哥多多指教，我现在想办羊奶厂，是否有熟人？打工也行，薪水少点没关系，混口饱饭就可以！” “……” 曲飞翔说来说去总是这几句，放羊的没文化，大家都不怪他。 曲飞翔，男，十八岁，是个放羊的，学名叫“牧羊人”，自称“放羊筋rou人”；团队位置：后排，能力定位：ADC；肌rou有型，志向高远（办三羊奶厂和强jian村里姑娘小芳）。 陈天火早就有了成熟的扩张计划，齐林也没说什么，先让他给众人讲述一下。 意气风发的陈天火拿着从录音机上拆下来的伸缩天线作指挥杆，指着左州地图的市区北部偏西一片，道：“这里是城西北，有很多酒吧、夜总会和洗浴城等娱乐场所。没有西厢道那么繁华，是以我们目前的实力，适合发展的一处优势地盘。” “经过我的仔细考察，这里有一个黄金海岸洗浴城，看场的老大叫黄金海，没什么背景，手底下小弟不多，而且对黄金海颇有怨言。” “他有没有什么外援？”军师曹逆开口。 “据我所知，没有。” “周围有没有什么人跟他交好或交恶？”曹逆又问。 “黄金海此人狂妄无比，道上几乎没人和他是朋友，关系不好的估计挺多。黄金海岸洗浴城是一座独立的建筑，别的人离他有一段距离。” 曹逆没有再做声，他该做的已经做完，转头看着齐林，等老大下决定。 齐林摸着下巴开始思索，其他人老老实实地坐在小马扎上，静静地看着他。 矮环型会议桌上每人的面前都有一本笔记本和一只圆珠笔，是为了他们可以随时记录奇怪想法或者会议要点，虽然笔记本上从来都是空白的。 “我决定，我们就抢西厢道的与我为舞健身俱乐部！”齐林站起来在市中心西北的西厢道西路口花了一个圈，否定了陈天火原先的计划。 “什么？西厢道与我为舞健身俱乐部？西厢道的？！”几个比较明智的小弟，其实认为陈天火的计划非常靠谱，加上曹逆的一番补充可行性非常高。听到齐林更改了目标地盘，顿时有些异议和犹豫。 抢别的地盘也无所谓，可偏偏是西厢道啊！。 那个地方只要是左州人，没有不知道的！ 西厢道白天是“天上人间”，晚上却是“人间天堂”，听着都是好词儿，但根本就是混混新手的禁区！他们一群乡下来的混混流氓，没钱没势没背景的盲目闯进西厢道，到时会让那些大佬吃得骨头都不剩！ “老大，在西厢道很有难度啊！”元斌站在巨大的左州市地图前比划着：“西厢道是左州最混乱的帮派聚集地，那里的人可都是真正的黑帮分子……虽然这个与我为舞只是在西厢道边缘地区……但，我们要是抢了它，难保西厢道核心不会注意到我们，到时那些大佬们集体来犯的话，地盘是一定守不住的。” 元斌说了一大堆，听的人却没几个。 首先冒出来的就是制定最初计划的陈天火：“大和尚，管那么多做什么！我们就是抢地盘，滚他娘的西厢道边缘核心！老子觉得与我为舞名儿不错，就干它了！” 之所以目标定为城西北的黄金海岸洗浴城，是因为他之前飙车赢钱了到那里腐败过，里面几个妹子都是东莞归来的高级技师，活儿特别专业……咳，陈天火惦记上了，就特别留意了一下，才发现很适合他们发展。 除了这两个理由，也就没什么了。 陈天火认为，抢地盘当然是抢热闹的能挣钱的，城西北是怎么也比不上市区的西厢道，何况“与我为舞”名字这么霸气，多合自己性格，这也是命中注定啊！ “就是，还研究什么？磨磨唧唧的，找准了地方咱们就进去打，把吃的全抢光！俺当先锋！”欧阳二蛋跟陈天火一个性子，都是好战分子，可不管前后这种那种的顾虑。 两个暴力狂越说越没边，齐林一瞪眼警告了一下欧阳二蛋，后者接着就老实了，跟受委屈的小媳妇似的坐在给他特制的铁板凳上。 另一个还要撒鸡血，齐林又厉声道：“陈天火，你闭嘴！” 陈天火也悻悻地闭上了嘴。 他们这些人个个人穷气更盛，眼睛长在头顶的人物，齐林能以富家子弟的身份当一众人的老大，自然有让他们都佩服的地方。当然，这与齐家有恩于他们无关。 “我先说说我的计划，有意见的后面提出来，大家再商量……如果占领与我为舞实在不可取，就按原计划行动。”齐林是个开明的老大，虽然他把目标定成与我为舞是为了报私仇。 “第一，西厢道是左州最热闹的娱乐街区，也是最混乱的帮派聚集地，警察却对西厢道可谓是避之不及。我们现在正好没有官家方面的人脉，这就有利于我们以后的活动……在别的地方可就不是这么回事了，警察可能三天两头的找上门。” “第二，与我为舞在西厢道最西头算是出了市中心，一般那些黑老大不会盯到那个地方。与我为舞现在的看场大哥很低调行事，没有什么野心，这也让西厢道核心的大佬放松了警惕。” “第三，与我为舞三楼有打拳的擂台，都是城里身体健壮的年轻人在玩，我们以后可以从那些打拳的人中物色小弟，马上就可以发展成首批成员。与我为舞还有个好处，那里设施完备，有场地又有人，以后大家没什么事的时候，可以在健身房里练练身体，借此提高咱们的实力，还省得手下人到处惹事。” “第四，与我为舞的老板是个挺老实的商人，没有什么骨气，可以和我们融洽相处。” ——其实最后一点才是最重要的：场子的好坏不是看人流量大不大、硬件设施、安全，而是要看场子的老板。 一个刚强甚至正义的老板面对一些以“做坏事”为生的混混看场子，会是什么情况？ 平时他可能会动不动找“保安”麻烦、挑三拣四、影响组织的决策，更有可能会被对手利用，导致腹背受敌。 一个老实或者本身也挺坏的老板，不但不会跟“保安”找事，只会一味顺从，甚至会跟你穿一条裤子，一起干坏事。 齐林说完，谨慎的小弟还在皱眉头，他知道这时候需要一个人站出来赞成他，引导其他人做决定。 陈天火几个暴力狂是不行的，他们肯定赞成齐林的决定，但聪明人不会听他们撺掇的。 “阿逆，你怎么看？”齐林转头问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曹逆，他手无缚鸡之力，却在组织的威信一直居高，而且是最了解自己的朋友。 “林子，我要先问你，你现在又把我们召起来到底是为什么？”曹逆难得认真，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温室环境中顺风顺水成长的齐林，从没有经历过那晚与我为舞时的困境，无法保护身边的人更无法保护自己。他也没有体会过基哥那般的嘲笑和侮辱……齐林的血又暴躁起来，不由攥紧了拳头：“我已经尝过被人欺负的滋味了，我终于理解你们了……我现在想得就是做到永远不要让别人看不起，永远不被人欺负，永远让人——敬畏！” 一干小弟听了这番不可能从无忧无虑的齐林嘴里说出的话，都陷入自己痛苦的世界中—— “永远不要让别人看不起，永远不被人欺负，永远让人敬畏！” “为什么想要当黑社会，为什么到处打架，甚至妄想着到城里抢地盘？！因为我在别人眼里都是另类，是不学无术的痞子、不孝子，被人不耻、不屑为伴！” “我要出人头地，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知道我不是废物、不是一无所长，要让那些嘲笑过欺负过我的人害怕我！” 人性本善，他们都是老实农民家的孩子，都有迫不得已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才会整天凶神恶煞的横行霸道。 因为他们以前都被别人横行霸道过，被人欺辱过。他们本能的想：不被人欺负就得欺负别人，于是他们走上了坏蛋的道路。 然而依然有人在他们的头顶上压迫着他们，他们就越走越深，直到没有人敢压迫他们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