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太阳照不进的地方】
今天，西厢道也迎来了一件大事。 虽然市局没有在这种最热闹的——白天是购物天堂，晚上是娱乐一条街的西厢道设立派出所或者办事处，但是西厢道毕竟实在太特殊了，警局还是派了一批最优秀、勇敢、隐忍、光棍的警察专门负责西厢道大小事宜。 在西厢道办事的警察是最窝囊的，平常人看见身穿制服的他们心里怎么也会发怵，而西厢道的“本地土著”看见警察不喷一脸口水就是好的了。 谁让西厢道里有几个牛逼又护犊的黑帮大佬，而警察上面的老大全是被酒色掏空身子铜臭污染心灵的和谐主义者呢！ 今天午夜十二点之后，原负责西厢道事务的警察组长就会调任，新的组长接任这个比山药还要烫手的地方。 西厢道，繁华的购物广场上，有一老一少两个便衣警察正在逛着。 二级警督的老警察穿着普普通通，仿佛不想让人注意到他身上。他到了重要的地方，还是给年轻的警察介绍一下。 三级警督的年轻警察帅气时尚，带着鸭舌帽，黑皮衣敞着怀，里面穿着黑色衬衣，解开上面三只扣子，露出一点点隆起的胸肌，脖子上还挂着好几条狗链子，呃，不是，是铁艺项链，小腹上故意露出一个铮亮的金属大皮带扣，脚上穿着男士高跟皮鞋，往来的少女熟妇都会被吸引一下注意力。 年轻警察看着西厢道人来人往好不热闹的情景，笑着道：“老刘，这里不错啊！比那些大城市的商业街还要繁荣！” 老警察对灯火辉煌的街头也是无比感概，“的确比大城市还要繁荣……现在还是白天啊！” “嗯？”年轻警察不理解老警察的意思。 “西厢道到了晚上更加繁荣，那繁荣却不属于我们了……小沈，西厢道晚上号称好人禁地，太阳下山后，这里他们说了算。”老刘跺了跺脚，“就算阳光照耀，我们对这里也没有管理权，只是有监看的作用。” 年轻的小沈警官沉默，他来之前听说过，西厢道是阳光照不进的地方，没想到真实情况比传说的还甚，怪不得要把自己特调来…… “小沈，我在这里当了七年的组长，给你一个忠告，我知道你们小年轻有着惩恶扬善的目标，但是在这里你能闭一只眼就闭一只眼，能不招惹一个人就不要招惹到一个人。” 小沈听了这位老警察苦口婆心的忠告，没有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老刘看到他这个表情也是无奈地摇摇头，苦笑不已：时间会证明一切，也会改变一切。 “这里有近千家店，根本顾不过来，知道谁最凶就行了。”小沈道。 “就打最凶的那个？呵呵，擒贼先擒王吗？”老刘又摇头：“这里没有最凶的人，只有四根支柱。” “大家都知道你最能打，但是这种事用暴力是行不通的。”老刘又劝道。 小沈暗地直摇头，老刘的确不适合在这里了，他不但老了，更是怕了。 忽然，从旁边台球俱乐部里冲出一群年轻人追打着一个鼻青脸肿的西装男，西装男现在的样子估计他老妈都认不得了。 正好一个穿着制服的小警员巡逻路过，众目睽睽下他就是不想管也得管了。 制服警察马上冲上去先隔开围着西装男拳打脚踢的年轻人，接着呼叫支援，然后就只能颤颤巍巍地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年轻人们，心里祈祷着平安无事，平安无事…… 来往的人对这种场面早就见怪不怪了，心里稍微有点同情路过的小警察。 习惯了的人该干什么就接着干什么，往常还没看够热闹的人站在远处指指点点，不时调笑几句。 年轻人中间出来一个人，拿着一支玻璃瓶装的可乐，插着根吸管，不时伸嘴叼起吸管抽一口，看样子就是这些年轻人的头子了。 他骂骂咧咧道：“cao你*妈的，死警察出来管什么闲事？” 制服警察如临大敌，强装镇定道：“干什么？干什么！我是警察！靠远一点，想袭警吗，会坐牢的！” “怎么着，想让我捉迷藏死还是睡觉死啊？”年轻头子说完，浑身乱抖抽风似的狂笑起来，周围的人也跟着大笑。 “小警察，回家吃奶吧！”年轻头子将可乐瓶摔在制服警察的脚下，年轻人们也跟着笑骂：“回家吃奶去吧！” 制服警察不敢有什么过激反应，他紧了紧握着手枪的手，想要给自己找点心理上的倚仗。 警察规定会配枪，但是除了刑警和缉毒警一类的重案警察，其他的警察都不怎么愿意申请配枪。负责西厢道这种繁华也很危险的警察即使申请了枪却不会给配子弹，连非杀伤的橡皮弹都不给！他平时视如象征的警用转轮现在比烧火棍都不如。 制服警察心里无比的屈辱，当初费尽心思走后门考警察就是为了惩恶扬善，也有觉得警察可以耀武扬威肆无忌惮的原因，但是……现在我真的是警察吗？还不如做混混呢！ 其实，警察大佬们不给负责西厢道的警察配子弹还是有原因的：在西厢道做警察，面对的都是不把警察当回事的人，警察大佬们真怕给配上子弹，下面警员会忍不住屈辱给这里的人吃花生米。万一出事，黑老大就得赔医药费安家费，一花这种钱黑老大就不高兴，黑老大一不高兴就折腾警察大佬……警察大佬也不好跟人家交待，毕竟人家平时给那么多钱，就是为了安生地挣更多的钱，这下没挣呢花更多……黑老大会怪警察大佬治下不严：当初不是说好的不要随便起冲突吗……总之，麻烦是无穷尽的。 “干什么干什么！让让！警察！”小沈警官看到群殴时就已经往这边跑了，老刘拉都拉不住。 半路上因为制服警察冒出来管事，突然不知从哪儿出现了大批人，将事发地点围了个严严实实，他到现在好不容易挤进来，连老刘也让他给拖进来了。 年轻头子一听，心说今天怎么这么多不开眼的警察啊！仔细一看，他倒没有注意到打扮太不像警察的小沈警官，却看见了老刘，笑道：“哟，这不是窝囊刘嘛！怎么，来给女儿买衣服？” 官家上层对西厢道放任，但是也需要铁血手腕的人监督着西厢道，在关键时刻能起点好作用。 老刘当年是左州警察之星，办案抓不法分子勇猛无比，号称“铁胆刘”，于是就派都能当区副局长的老刘来负责西厢道，足见上层多么重视西厢道。 而自从老刘女儿在西厢道一处酒吧嗑药进医院后，他不知为什么就怂了，越来越窝囊，便有了“窝囊刘”的称号。 官家上层见他起不到一点积极作用，确实不适合继续负责西厢道了，才不得已把这么一位顾了西厢道七年、无比有经验的警察组长调任了。 老刘听到年轻头子这话也只是笑了笑，他马上要调任，这些事就更不想管了，旁边不是还有个要把西厢道收服的小沈吗？ 小沈看老刘和年轻头子打完交情，上去一只手按住年轻头子的脖子直接将其掼倒，居高临下问道：“刚才是不是你指使打人，还有——非法集会？” 年轻头子莫名其妙的让人弄倒地上，心里头火正大，骂道：“滚你*妈的，你谁啊？” “不好意思，我也是警察。”小沈亮了一下证件，掏出与平常警察不同的92式*手枪来，指着混混头子，道：“再加你一条，辱骂警察……脱掉鞋子！” 年轻头子一瞧枪都拿出来了，顿时“哈哈”笑了，这个小警察是真傻了，谁不知道西厢道的警察有枪没弹，全是射不出来的阳*痿。 “砰！” 年轻头子的笑声戛然而止，火星从其双腿间蹦出，他不禁抖了一下。 周围的吵杂声也是一下子就截断了，其中吓跑了大部分看热闹的平民百姓，又闻声跑来一群更喜欢看热闹的人。 我cao，真有子弹啊！ “哦，对不起，走火了……”小沈将92式*枪口从他裤裆处移走：“快点，脱掉鞋子！袜子也脱了！” 虽然惊讶于这个小警察敢在西厢道开枪，但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再给自己走个火就完了……年轻头子连忙将袜子拖了，露出脚丫，心想：枪声一响，上面的大哥就应该惊动了，到时让小警察吃不了兜着走！ 小沈等他磨磨唧唧把鞋袜子拖了，接着说：“站起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年轻头子非常的听话，站了起来。 “后退一步！” 干嘛啊这是，当我机器人，玩我啊？ 年轻头子迟疑，见小沈又有抬枪的意思，连忙照做。 他还考虑到周围有小弟和同事，故作潇洒的往后一退，正好就结结实实踩在之前他摔碎的可乐瓶玻璃渣子上，“哎呀我cao！” “哟，好热闹啊！” 又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待遇大不一样，围成水桶一样的混混们立马分出一条通道。 通道走进来一个胖子，牛嚼牡丹一样大口抽着烟斗，身后跟着几名壮汉。 “西厢道四大支柱之一，何胖子。”制服警察因为小沈是给他出气，主动站到小沈这边介绍起来，或许他也知道，今天不能善了了。 老刘组长迎上去，笑道：“何老板，您怎么来了？这里没什么事，一群小孩子起了点矛盾，不妨事，我马上处理。” 何胖子也笑呵呵的跟弥勒佛似的，和老刘握了一下手：“原来是刘组长，好久不见，最近在忙什么呢，也不来照顾一下老弟生意？” 虽然很客气地这么说，何胖子可是再没搭理他，走到小沈跟前，看了看一脚踩在玻璃渣上哆嗦的年轻头子，嘴里“啧啧”作响。 年轻头子对着何胖子强笑着：“老板……” 小沈也看着何胖子，笑吟吟地道：“嘿，胖子，以后就是我陪你玩了。” 何胖子打量了小沈一下，又看了看天边即将下山的太阳，才夸张地说：“警官，我好怕啊！” “哼！”小沈轻笑一下，他知道，胖子这在表示他是遵纪守法的良民，会老老实实配合警察。 无论是谁心里都明白骗鬼呢，但是，至少何胖子今天，噢，不是，是现在，此刻，他服软了。 ……此时，太阳的最后一丝身影消失不见，余晖仅仅微染一片山头，西厢道灿烂的路灯霓虹陆续亮了起来，装扮出这条恍若巨龙卧伏在左州市区的西厢道。 “跳！”小沈对外界充耳不闻毫不在乎，专心对付年轻头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跳你妈个头啊！”年轻头子见最高老大在，再也忍不住被警察戏弄——在玻璃渣上怎么跳？死警察敢阴我！ “你是个傻逼。”小沈对年轻头子说。 “cao你妈个……”年轻头子要气疯了。 “你妈是傻逼。”小沈打断他，淡淡地说。 “我……” “你全家都傻逼。” “……” 年轻头子受不了了，冲小沈肚子狠掏一拳。 小沈一缩肚子，看似受了一下实则没挨上，他却夸张地叫了一声，蹬蹬蹬往后退了三步，无辜的对周围众人说道：“大家看到了啊，他先打我，这是袭警，我要自卫。” 走到正在发楞的年轻头子跟前，沉气扎马照着他腮帮子就一个右勾拳。 年轻头子惨叫侧飞出去，又撞上一座花坛，“咚”的一声又弹到地上，滚了滚连翻白眼晕了过去，嘴里还涌出白沫。 “老板！” 年轻头子的弟兄见小沈警官明目张胆的打他们的人，询问老大的意思，对这个胆大包天的小警察是杀是剐。 “这小子自己傻逼，扔医院吧！”瞥了一眼吐白沫的年轻头子，何胖子心说：果然，这年头好勇斗狠的都是炮灰小弟，有脑子的才是大哥。 “可是……” “走吧，西厢道又要乱喽！” 身为西厢道四大支柱的何胖子早就得到消息，新来的西厢道警察组长底子深，目前按兵不动才是正确对策。 今天只是下马威罢了，以后能不惹就不惹，我们这种努力为国家增长GDP的良民怎么与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