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决斗(下)

    〔2〕

    刚刚失去平衡猛烈滑倒在地的人类，身体沉重地高塔般坍塌。我暗黄的目光随梦馨的降落轨迹逐渐锁紧。仿佛在紧张看着一个易碎的瓷器，于空中以一个危险的轨迹华丽落下。

    ——虽然，我只想救出她。

    可结果是接下来梦馨的猫身也同时被人类挤压在身下。

    真的没有想到人类在滑倒的瞬间还会把梦馨压在身底。我原以为在人类滑倒的瞬间应该是将梦馨脱手，然后梦馨灵巧宛若精灵般的身影会以一个异常优美的姿势降落。那应该像我第一次遇见她那时一样的，动作轻盈流畅。

    所以接下来猫耳突然听见尖锐“喵”的一声。却是极细微的音量，仿佛梦馨肺部在狭小空间的挤压下已经不能承受更多的呼吸。像是求救的声音。

    窗外的夜已经很深很深，绷紧的空气被灯光晕染得格外甜腻嘶哑。然后内心也突然无比难受与虚弱起来。

    满是恐怖与血腥的房间像是一个狭小的角斗场，然而决斗的对手手中挟持着对我而言最重要的猫质。无助望着再次被埋没的梦馨，也好像是自己的心脏被人类狠狠地挤压着、不断发出破碎的“喵呜”声。

    我想要救出她啊。

    四肢压低的我，依然强迫自己眼底的怒火冰冷，面无表情地把小小胸口几乎烧起来的焦急与痛苦按捺进拥有厚实外壳包裹着的悲伤中。虽然心脏难受的几乎破碎掉。

    我想要救出她。

    想要救出她，甚至已经不奢求可以救出黑霸的女儿璐猫猫，此刻我只想梦馨可以平平安安地依旧在我身旁。我的整只猫身微微颤抖就像是正在毛发上方流动着一层缓慢而痉挛的无形电流。

    可是就现在这样过去的话，梦馨一定会有危险。

    担忧与愤怒两种情绪在脑海中极具摧毁性地交击、碰撞。我轻轻前踏一步。人类双手支撑在地面，立起了半个身子，披头散发后面一双怨毒似鬼魂的目光阴毒地射过来。

    就像是被一把涂毒的弓箭对准了一样，也像是被一只丑陋的吞吐着信子的毒蛇盯紧了。

    我的脊背发凉。

    但是，却瞬间狂喜。

    因为我已经看到人类的身后——梦馨，缓缓站起了身子，晃晃悠悠地，但总算看起来无大碍。初雪般的毛发依旧是这世界最漂亮的颜色，碧绿琥珀清澈的双眸依旧美丽的无以伦比。我看到梦馨略虚弱地站起身体，猫步摇晃几下又一个不小心摔倒。

    “喵呜～”我露出惨白的牙齿。用肚子制造呼噜呼噜的声响。果然人类的注意力全被我吸引住，而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我，天猫十三抓的力量又开始在体内肆无忌惮地升腾。

    没有丝毫犹豫的，后退用力一蹬，猫爪在空中甩出一个锋利的十字交叉。我冰冷向对猫而言为庞然大物的人类迅速扑去。仿佛面前只是一只巨大而胆小的老鼠。

    前方是人类本能的抬臂，我的猫爪深陷进人类手臂处的衣料。借着良好的抓力，后腿用力蹬，我凭借良好的平衡在人类手臂稍一借力便对脸凌空一爪。然后再一个跳跃退开。

    可能也有人类是女性的缘故，猫爪挠下去浅浅长长的一个划痕，太容易掀起脾气。何况虐猫贼本身内心就是扭曲变态的，虽然是罪有应得，却依然有着疯狂的想要摧毁猫咪的愤怒。无论是在刚刚沾染完血腥还是没有反省过罪恶之后，即使是这场我们的决斗已经接近了尾声，却依然存在着罪恶的念头并且付之行动。

    于是我空中冰冷的眼前突然一花，人类除了用作阻挡的另一只手突然闪过一个白色的事物。而当我看清那事物是什么的时候，心顿时温度降到零点，仿佛瞬间置身于寒冰的世界。然后便没有反抗地被狠狠砸的失重。

    时间一定是难以置信地加速了。猫咪小小身体砸落在地板的瞬间，我看到人类残忍邪恶的笑容，带着血丝的牙齿于灯下格外阴森。

    然后我看到人类转身，缓慢挥起手臂，时间仿佛粘稠了那么一瞬，然后亦将梦馨狠狠地向窗口砸去。

    隔着一层窗帘，沿着我与梦馨进屋的那个敞开的窗口。五楼的高度，没有丝毫犹豫的狠狠砸了出去。

    梦馨瘦弱的身体在我眼前将背后没有任何支撑的窗帘砸出了一个一场脆弱的坑，我甚至听到窗外冷风与窗帘摩擦猎猎作响的咆哮的声音。然后我恐惧无比地看到，视角里那个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母猫沿着已经飘飞到室外的窗帘缓缓落下。

    缓缓滑下。

    一切像是放了慢镜头。

    背景是暗色无天日的厚重屏障。

    ……

    “梦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