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前世(二)

    〔2〕

    树底是鸽背弧度般一个个隆起的雪包，视觉上白色的冰雪宛若土壤，一颗颗挂着冰凌的树木苍老地破雪生长。

    ……

    “你再怎么狡辩，可最后也还是答应她了啊～”

    身旁始终一个柔软的声音萦绕不绝，惹得前方几只黑猫不时回头目光闪烁如星。但分外好听的声音传入猫耳是莫名的软萌。

    是一壶温热的水，浇开紧绷一夜的神经，在晨风中缓慢舒展。而我却尴尬低下头：

    “我是答应了……因为我们也算是伙伴。”

    “所以你就见色忘猫了呢。”身旁梦馨的目光突然太明显地闪过丝狡黠，抑或调戏。幽绿色眼眸闪过丝明亮的光：“她的嘴唇是甜的？酸的？还是苦的、辣的？”

    心砰砰跳，耳朵里继续的狂轰滥炸，树影摇曳一片婆娑。刚出虎xue便被梦馨调戏，但分明是责问的内容，语气却没严肃的意味，仿佛一支看似坚固的蛋卷冰淇淋。

    “我怎么可能记这个……”我无奈的眯起眼睛，苦笑：“梦馨，你是在吃醋么？”猫咪小小身体里的血液却全部加速流动起来。

    同时蓦地有些心酸与黯然，我突然想到自己只是一个经常被饥饿困扰的流浪猫，又有什么资本让梦馨喜欢我。

    “才没有！”我低下头，却听见梦馨这样一句……慌乱的声音？

    心情突然变成加了冰糖的奶茶。

    “哦，哦～”故意拖长的声音将慌乱放大。劫后余生的生命，如释重负的轻松有如天空。我尽量隐藏情绪。

    “真是的！”但语气已经很明显有了娇羞的成分，犹如一杯汽水中缓慢上浮的雪花。梦馨别过脸，稍微明亮起的天光映得美丽侧脸一片洁白，撇撇嘴：“你故意的！”

    “不可否认，她的确是一只很漂亮可爱与真诚的公主，跟想象中娇生惯养的样子不同。这在老鼠中真的很难得。”我说。

    “……”

    “答应她交朋友的请求，只是因为我们站在共同的战线。我们都是被人类伤害过的动物。”我低下头，望望自己猫爪上的绿色爪环——失去生机的躯体无声诉说哀伤。

    “可能，未来我们还会有一天站在一起为了生存而斗争，所以……”我的眼前浮现出那只死去白猫的身影，大片虚幻的鲜血在眼前突然锋利起来。

    “话说回来，灰涯倒蛮守信的欸。”话音未落，梦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刻意掺杂着勉强。轰隆隆的火车却被顺其自然地撩拨开航线，从原本应该到达的的西湖驶向密西西比河。

    “是啊。”我说，“谁都没想到我刚答应琳琳公主以后，旁边突然窜出来好几只黑猫。还好被灰涯制止，否则那黑霸派来接应咱们的几只猫，已经足够让老鼠们全军覆没。”

    “他说了不会加害老鼠，就果然做到了。多好的猫啊……又帅又绅士。”梦馨故意看我一眼，我配合严肃眯起眼睛，尾巴一甩一甩的。

    这样的气氛，严肃带一点活泼，肃穆带一点调戏，便突然有些诡异。我望望前面与璐猫猫并肩行走，身后一群毕恭毕敬黑猫跟随的灰涯。脑海里不由自主想到比特。

    应该还有一段很枯燥的旅途，但天色愈来愈明亮宛若突然敞开的宅院。空气里明亮的空气缓缓抚动猫脸上柔软的毛发，像是沙滩上吹着惬意的海风。

    一只猫在这个陌生的钢铁城市流浪到几乎忘记了时间观念，而后突然一只白猫走入生命，使从此的猫生不再孤独。

    受伤昏迷的时，睁开眼，知道她没有精灵般离去，而是陪着我在男孩家直到痊愈。而在她刚刚被人类扔出窗外，那样生死攸关的时刻，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有那样复杂的情感，在此之前我以为自己生命的意义就只是为了找到杀害阿虎的凶手，伺机替阿虎报仇。

    曾一度为仇恨冲昏了猫咪的小小头脑。是梦馨的出现，让我发觉其实自己的一生，除了仇恨，也可以被赋予其他的意义。

    “梦馨？”我随口说。

    “喵小狸？”却同时响起的称呼。

    “嗯，你是要说……什么喵？”

    “其实我想说一句，谢谢你。还有～”

    “啊？”我呆了呆。

    “喵小狸，谢谢你！”

    “嗯……不用谢。”

    我知道梦馨感谢的缘由，心底没来由一阵失落。其实没必要感谢我的吧。救梦馨，仅仅是因为我的自私。

    可是接下来抚摸猫耳的一句话，突然而短促，却蕴含了在整个城市上空投下万颗原子弹的能量。

    “喵小狸，其实，突然觉得好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