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宁郡王1
“多谢六爷挂念，寒月素来有福气，想来再难的关卡也会安然度过。” 小姑娘坐在主位，笑眯眯地说着话，待人处事间的成熟稳重让人刮目相看。 梅负雪也是一愣，随后又听寒月稚嫩的声音说着：“父亲的死实在让人痛心，六爷能够亲身前来送父亲最后一程，想必父亲在九泉之下也是极其欣慰的。” 梅负雪含笑点头，转瞬又语气凌厉，“郡主虽然年幼但聪慧过人，想必也应该知道齐王之死另有原因吧？” 提到这一茬，寒月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梅负雪道：“表面上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杀手为了打击报复，便将齐王及寒郡主一行截杀在西山外，实际上呢，这群杀手就没有主谋么？他们是如何集结在一起的，又是如何制定计划的，更是如何得知齐王与郡主的行程的？寒郡主，且仔细想一想。” 寒月此刻彻底明白了，这位看似清冷高贵的六爷宁郡王今日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让自己明白杀父之仇，甚至怂恿自己报仇雪恨。 她看向宁郡王的目光多了一份打量。 梅负雪又是何等玲珑通透的人，即便受人打量也是我行得端做得正无愧于心的做派。 半晌，寒月问：“那以六爷之见我父亲的死又该如何？” 这小丫头戒备心真重。 梅负雪心里这样想，嘴角绽开一抹笑意，“齐王之死，即便寒郡主无能为力，我梅负雪也自当尽力而为，齐王于我之恩，是庇护，更是重生，我绝不可能看着他死得不明不白。寒郡主也不必时刻提防着我，我既然今日来此，就是下定了决心，只是想到郡主是齐王唯一的血脉，特来告知一声罢了。” 寒月被说得有些脸上挂不住，好像她为人子女，却无情无义半点孝心都没有，还不如一个受过恩惠的外人。 “我父亲的事，我身为女儿，自然会追查到底，只是宁郡王今日不辞辛苦前来说这几句话给我听，究竟是何道理？” “我并没有什么道理，寒郡主对我心怀戒备，那可知道我与靖国公府大将军萧醒也说过同样的话？” 这倒是寒月没有想到的。 “那日在永川县驿馆，我趁夜去见了大将军，希望大将军能够追查齐王死因，大将军对我心有芥蒂，并没有一口答应，但此事寒郡主可去询问，我并没有说谎。寒郡主，我心思坦白至此，你还不信我么？” 寒月有些尴尬，“事关父亲，寒月不能不谨慎。” 梅负雪笑了笑，“齐王贴身有一侍女，名曰白露，我偶有机缘，便救了她的性命……” “白露在你哪里？”寒月大惊，见梅负雪点了点头，又急急追问，“那她现在可好？” “寒郡主为何不问她是否泄露了齐王府的什么隐秘？” 寒月倏然一窒，盯着梅负雪，一字一句地问：“白露为什么在你手上？” 白露与父亲与她一同遇害，只有她被萧醒所救，父亲惨死，而白露不知所踪。当时据萧醒的推测，白露极有可能落到了凶手手中。 而现在，掌握白露行踪的是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男子，那么是不是同样意味着那个杀害父亲的凶手也是他？ 这个念头只出现在寒月脑子里一瞬，很快被她否决了，一个无依无靠唯有父亲会对他施以援手的皇室弃子，为何要将自己唯一的靠山杀掉呢？ “如果我说，我知道齐王为什么非死不可，甚至知道想要齐王死的真凶是你我都不能复仇的对象，那么寒郡主愿意信任我，并听从我的建议么？” “那就要看你说的内容值不值得我对你放下戒心了，说实话宁郡王，我并不认同你现在这样简单粗暴的做法，就这么单刀直入地找上门来，我很难不怀疑你的动机。请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梅负雪其实是个极聪明的人，他有千万种更为隐秘更为柔和的方式，却唯独选择了现在这一种，这也许是他人生中做过的最烂的一次决策，但他并不后悔，并且甘之如饴。 “我什么都不想要。”梅负雪静静地说出这几个字，寒月就笑了。 “宁郡王想要结盟，却很没有诚意呢。” 梅负雪也笑了，苍白的面容下笑得有些凄凉。 “寒郡主可听说过最近长乐城盛行的连环杀人案？” “知道。” “那你可知道连环杀人案死的每一个人都该死？” “六爷如何评定一个人该死或者不该死？” “旁的不说，就他们诋毁齐王散步流言，对我而言都是该死的，想必对寒郡主而言也是与我差不多的。” 梅负雪微微一笑，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些什么东西，寒月没看明白。 “也许流言不过是几句话的事，几个人茶余饭后的无聊之谈罢了，但如果寒郡主有心，大概就能查到这桩案子背后的险恶用心。真正可恶的并不是那所谓滥杀无辜的凶手，而是那躲在背后伺机而动的龌蹉宵小。话已至此，寒郡主请三思。” 说完梅负雪站起身，朝寒月微微一拱手，礼数周全地准备离开。 陈诺跟在他身后，忽然他顿住步子，回头对寒月说，“想来寒郡主未曾知道，我身边这位贴身侍卫，还是齐王当年为了保我性命特地留给我的，他的名字叫陈诺。” 陈诺浑身一抖，眼里有少许惊愕和恐慌闪过，随后又归于平静。 寒月静静地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侍卫与陈默有几分相似，思索着梅负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那主仆二人已经离开了花厅，随小厮领着走出大门。 寒月叫来陈伯询问，陈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宁郡王身世可怜，他是前太子齐祀的私生子，因生母姓梅，又生于雪天，便取名梅负雪，从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背负着皇室丑闻，以及皇权争斗失败下的枷锁。也许人生的前几年过过锦衣玉食的日子，但当他八岁时便开始了这种如同幽禁的生活，一言一行无不在天家的监视当中，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人人都想要他的命。而陈诺，就是在那个时候被送到他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