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8、汹涌的泪

    安沫筱与墨轩失踪一天一夜，风濑蹲在门边哀怨地望着苍绝尘。他本身想用冥力好好教训教训此人，可冥力好像对他不起作用。眼睁睁看着冥力绕他一圈又绕回了自己身上。差点让自己吃了大亏。

    “莫安到底哪儿去了？”风濑第N次问苍绝尘。他长得本身就可爱，嘟着嘴就更显得稚嫩了。

    苍绝尘抿了口酒，摇摇头，咂咂嘴，叹气。“莫安遇上墨轩……还真叫人猜不着。我们墨轩大人遇上莫安，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观。这叫本王如何说呢？”

    风濑翻个白眼，继续蹲在门口望天。

    这安沫筱到底哪儿去了呢？

    苍绝尘放下酒杯走到门口同风濑一起蹲着。不过他没看天，他看的地。地上一群蚂蚁正在搬家。这是要下大雨了吗？

    “见过殿下。”阴柔的嗓音响起，一张绝美的娇颜映入眼帘。白衣诀诀，宽大的袖袍随风摆动。婀娜的身姿似乎随风摇拽不定，如雪的肌肤闪现着似水的光晕，一头及腰的银丝柔顺的散在背上，几缕发丝随意垂落在胸前。唇色温润，神色淡定。那卓然的风姿着实令风濑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夺取了目光。盯上了，竟忘了眨眼。

    “见过殿下。”另一名黑衣男子白皙的皮肤衬托着头上的白发，两道清秀修长的眉毛，单凤眼微向上挑，闪烁着妖异的光芒。俊朗的脸庞上亦是一片安然。

    “息和玄啊。来来来，陪本王坐坐。”苍绝尘的美同这两人不一样。白的息美得如水，黑的玄帅得如夜。苍绝尘的美如同散碎的星光，灿灿点点的让人过目难忘。

    暗月玄坐在了走廊旁，水月息走近了苍绝尘，注意到他看的蚂蚁时戏谑地笑道：“殿下怎和小沫一副模样了？”

    苍绝尘不抬头反问：“那丫头怎地？本王做的事情她还能学了去？”

    水月息摇头轻叹，这襄王殿下又开始耍赖了。当下作揖恳请道：“还请殿下告知息，我家大人的去向。”

    “你们今日才到？”把玩着手里用来做弄蚂蚁的树枝扬声问水月息。

    水月息点点头，白衣银发甚是轻飘。

    “那你们就继续等吧。等你家大人回来了，会给你们一个惊喜。”苍绝尘挑了眉故意不说，水月息只好退到一旁，同暗月玄一起等着大人的归来了。

    暗月玄却是一直注意着那个盯着水月息一眨不眨的小子。缓而慢地问：“殿下身边的那位是何人？”

    “他啊？”苍绝尘看了一眼风濑，“你家姑娘的跟班。”

    水月息一惊，面上已然露出惊喜：“殿下说的是……”

    苍绝尘故意扭曲他的意思：“墨宛还有别的姑娘？什么时候的事？本王怎不曾听闻？”

    “殿下……”水月息恼也不是，说也不是。急得很无奈。

    苍绝尘恍然悟起什么似得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哎呀，本王怎么说出来了？”

    水月息正要说道，空间忽然一阵波动，水月息与暗月玄同时转身肃立。风濑却是严阵以待凝视波动处。

    空间撕裂，先是一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鼻而来。水月息的水筮与暗月玄的暗赧随即出现，严阵以待。他们看见的，却是两个浑身是血的人从空间撕裂处走出来。

    “大人！！”水月息与暗月玄同时惊喊。苍绝尘被眼前的两人骇得瞪圆了星眸一声未发。倒是风濑焦急的先冲了过去，边跑边问：“她怎么了？你们出了什么事？”但风濑才靠近两人五步之遥就被结界弹开，重重摔在了远处。

    “息，唤凝云准备沐浴。”墨轩的嗓音低哑，透着沧桑与触动。像是刚经历了大劫之后的脱力。“玄，封了院子，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

    “是。”

    两人各自领命迅速退下。苍绝尘让开大门的路，紧盯着浑身是血的墨轩和他怀抱着那个裹着他外衫的人儿眉头深蹙紧抿双唇。

    风濑爬起来还想追问什么，只见苍绝尘起手一个刀式就将他拍晕了过去。

    凝云和采惜速度极快奔入院内，稍时就准备好了一切。

    苍绝尘站在院子里守着昏厥的风濑看着第一桶几乎跟血一个颜色的水被运了出来。不多时，第二通水也被染成了透亮的红。第三通水出来时，颜色才稍稍好看了些，显得粉粉的。第四桶水终于是本来的清透了。

    后山，林间。

    墨轩醒来被浓重的血腥气熏得险些闭了过去。想到同他一起的安沫筱，吃力的坐起。入眼的，便是浑身是血的自己和浑身是血倒在自己身边恢复成人体态的安沫筱。

    只一眼墨轩就知道她做了什么。

    诅咒解除，禁制消失。

    这两种禁都被她解了……

    具记载，解诅咒是需要所为之人全身之血浸满全身，而她，真就做了？

    墨轩只觉眼睛一阵酸胀，胀得他闭上双眼还是止不住从眼底流出的液体。脱下外衫包住**上身的她，抱在怀里，紧到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无力垂下的头，无力垂下的手，因无力而柔软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无力摆动。墨轩的心脏痛得无法自抑。

    他逼着她走出墨宛，逼着她面对生死，逼着她看透疾苦。到头来，她仍然轻易的就放弃了自己的性命救下他。

    怀中的她尚有呼吸，却听不见心跳。原本红润的小脸只余一片惨白。她到底流了多少血？到底是谁告诉她使用这种方法？到底是谁？？

    墨轩头靠在她的颈窝紧抱着她，泪水淌过的地方洗去血色，清了一道道的白。

    “沫筱，沫筱，沫筱……”

    “傻丫头……”

    他暗哑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来。

    他的手不停在抖，身体也不停在颤。最后他几乎抱不住全身无力的她。可他却固执的将她拥在怀里，分毫不移。

    她忽而轻声唤他的名，“墨轩……”嗓音轻且柔，缓得细如蚊。她恍惚仰头，双目失焦。茫然而语，“你无事……真好……”她是真看清了他还是看见了别的？只这几个字好似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说完，便再一次陷入昏迷中。

    收敛心神，抱起她。他第一次在尘界使用空间撕裂这道咒法。不顾分寸，不计后果。

    他检查过她的全身，没有任何伤痕的印记。一定要找出差别之处，那就是她胸口那滴血似的红点。

    手指抚上红点，没有意料之中的凹凸感，血色红点似乎是从她肌肤里面生出来的一样。平滑的手感让他不禁心中再次一紧。

    终于洗去两人身上的血污。

    采惜用衣袍包了安沫筱并接过她抱入榻中。凝云展开衣袍给墨轩穿上，两人便被墨轩挥退了出去。

    安沫筱时睡时醒，迷迷糊糊的。偶尔念叨墨轩是否无恙，偶尔低喃好疼。

    墨轩与她同榻拥她入怀。这一次，他说什么也不会再放开她。无论这个世界有什么必须是由她去做的事情，还是有她必须去经历的。他都不会再松开自己的手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墨发如缎，披散在身后。额前的碎发因为凝视床上的人而滑落，挡住了眼帘。他一眨不眨的看着她，怕自己一个眨眼她就会消失般紧张。注视着她，他的唇紧抿成线，皱起的眉头一直未曾松缓。

    为何，她没有心跳？

    “墨轩？墨轩……”她无意识呢喃，墨轩心里紧得狠。

    她做的梦很乱。乱得毫无章法。

    一会儿回了现代，急速掠过那高楼大厦，纵身跃下。身体的失重感令她作呕。一会儿她又回到了风飏的府邸，走进了馥品轩。好似耳边听见了清媛的抽泣和轻叹。一会儿她又溺入水中，被水挤压胸腔，窒息，无法呼吸……

    “墨轩……”她的手胡乱舞着，想抓住什么却又抓不住。“墨轩……”她哭喊着他的名。明明他就在她的身边，明明他已经抱着她了。为什么她还如此慌乱？

    她曾说：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死去。同样，总有一天我们会刻骨铭心的去爱一个人。哪怕玉碎，不为瓦全的拼尽一切的去爱……

    那个时候，他，不明白什么是爱……

    屋外的雨噼里啪啦敲打窗栏。

    雨很大，风也很大。

    屋内漆黑，寂静如冰雪寒夜。

    房中的墨轩脸色赛雪，配着幽深的黑眸在这漆黑的屋子里，若被别人看见怕是会吓坏胆小的人。

    修长的手指轻柔抚上怀中人儿的脸庞，小心翼翼地游移着。

    “你这是要睡到几时才醒？”

    俊美优雅的脸与躺着的她不一样。她苍白得见不到血色，而他却是容色照人，晶莹红润。两种差别之下，他的泪流得汹涌，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越是如此，越叫人感觉凄凉。

    “墨轩……”一声清浅的呼唤，很轻，很柔，似三月春风拂过。“我不要走……”苍白如纸的面孔似一展笑颜。宛如呢喃。

    手臂越过她的身躯和着被子一起把她拥在怀里，手指却是紧紧扣住了锦被。紧到全身都在颤抖，紧到嘴角再一次溢出耀眼的鲜血。

    陡然而起的呼唤声轻柔得完全被雨声掩盖。水月站在屋外，立在雨中。银丝被雨水打湿，粘连纠结在脸上，身上，背上。温润的唇色变得苍白，如水的眸子也显得黯淡。他就这样站在那里，注视着漆黑的屋子，一语不发。

    一把油伞撑在他的头顶，堪堪挡住瓢泼大雨的浇淋。

    “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是回房去吧。”暗月细长的眼眉少了些邪魅，多了些伤愁。他的心同样不安，但他很好的自控情绪，劝慰水月。这个家伙，只要遇上与安沫筱沾边的事情，永远都不会冷静去思考。

    水月颓然垮肩，声音似是哽咽：“玄，沫儿不会死的，对不对？她总是能逢凶化吉的，对不对？”

    “对。”暗月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你要是倒了，等她醒了，你哪有精神陪她耍闹？难道你还不知道她的精力异于常人？稍不注意就溜没影了。”

    “是啊。”水月没有抗拒暗月带他回房的举动。只是一边走一边回望那漆黑的屋子，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