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焦和思乡
公主府外，早已等候多时的焦和袖着双手，用一种近乎温存的目光注视着方晴缓缓走出大门，接着登上马车，这才带着欣慰的笑容，坐回自己车上。 紫云城的黎明下，一众人马行过深远静谧的街巷，穿过高大的城墙，向景国方向疾驰而去。 山茶从车窗伸出头去，留恋地望了一眼已渐行渐远的紫云城，“公主，您方才瞧见没，皇上站在城楼上一直瞧着咱们，皇上对您这义妹真好，有皇上撑腰，到了景国也没人敢欺负您，不过，您还打算回来吗？” 方晴没有说话，只将头靠在车壁上，眸子中有掩饰不住的怅惘，“或许，再也不回了。” 乌国，别了！ 焦和这次来乌国，随行不到五十人，待到要回景国了，队伍一下增加到两百来人，只为乌国皇帝心疼义妹凤阳公主，特意奉送大批随员，其中还包括孟青山原先的副将井然，他是凤阳公主亲自向皇帝求来的。 “听井然说，如今孟老将军头全都白了，一日之间失了两个儿子，谁人都受不了这种打击。”山茶叹了一声，掀开帘子，正好瞧见骑在旁边的井然，脸立时一红，却不忘对他笑了笑。 孟家军辅君有功，在赵治登基后自然得到封赏，再没有什么军粮不济的烦恼，然而孟麟山深受丧子之痛，如今孟家军最大的艰难，便是后继无人，唯剩下的孟紫山不堪一用，听说赵治已准备从自己的将领中选人过去了。 方晴仰头长吁一声，若孟青山尚在，孟家军必会扬光大；若他陪在身边，这一趟景国之行，夫妻同车，不知该多和美；若他没有离开，这世界便不会如此悲凉…… 似乎焦和的心比方晴还要急迫，竟是紧赶慢赶，一个劲催着大家快些往墨金城进，于是没过几日，一行人已来到乌景两国的边境。 停在一处坡地休整之时，方晴下了马车，看见大家皆是人困马乏模样，知道是这些日子给累的，心下便直摇头，这位焦大人实在是个少有的急性子。 “焦大人，在看什么呢？”方晴走近正站在一处大石上向四外张望的焦和，有意同他攀谈几句。 焦和淡淡地笑了笑，依旧继续他的远眺，方晴于是也顺着焦和的视线望了过去，原来下面竟是一片片梯田，还有天尽头不时飘起的炊烟，虽她认不出来种的是什么，不过瞧着那些黄的黄，绿的绿，倒似乎长势喜人。 “此地与本官家乡颇像，”焦和健步跳下大石，拍了拍手，总是锐利的双眸中竟露出神往之色，“公主不知道，本官故土虽是穷乡僻壤，却是山青水美，四季皆宜，更难得民风淳朴，鸡犬相闻，说是世外桃源也不为过。” “那焦大人为何还要进宫？”方晴觉得这位焦和也是有意思，如今他在景国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难道还觉得不如意，反而惦记起了故乡。 焦和面色一噎，似乎陷入了深思。 这一下方晴倒有些想多了，焦和一表人才，更兼满腹经纶，按一般人的想法，必是要走功名之路步上青去，可他却去做了阉人，虽已然权倾朝野，只这名声却未必好，方晴担心自己的话有些歧义，会戳了人家痛处。 方晴不免有些讪讪，偷眼观瞧焦和的神色，心下担心将人弄他尴尬了。 “无他，是为寻更好的出路。”没想到焦和眉头都没皱一下，倒笑得挺开心，“家乡虽好，到底不如这外头世界广大，人生在世，能得机会施展拳脚，才能不留遗憾，本官这一辈子，过得快哉快哉！” “那您还会回家乡吗？”方晴见焦和很有谈兴，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不想焦和这时转过头，郑重地看着方晴，“终有一日会回去，那里有我的根。”口气中竟是带着坚定。 焦和是怎样的人？方晴蹲下身摘了一朵野花，隐隐地闻到焦和身上似有似无的龙涎香味，一位权臣，位高权重还会惦记家乡，可见依旧存着赤子之心，只是这样的人，如何将那穷凶恶极、心思诡谲的莫宇打败的？倒是颇有些意思。 “公主小心！”焦和突然吼一声，竟反手撩起袍子，拉了方晴躲到大石后头。 方晴一惊，使出内力细听，才觉远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并且声音极是细密，显然来的人不少，并且都是身负轻功。 焦和对着人群处打了个手势，方晴看见，他们的车队开始缓缓地开动，竟是慢慢向前方行进。 “这是做什么？”方晴辩听着脚步的方向，下意识地问道。 “公主莫慌，”焦和面色冷静，眯起眼睛朝远处一片林子望去，“这一路上想对付本官的人不少，可惜本事都没学好就想骑到本官头上，倒是胆大包天，您放心，本官自能护得了公主。” 方晴莫名地心头一暖，竟毫无缘由地相信，焦和一定能说到做到。 不远处这时喧杂了起来，果然有几十个青衣人冲向了车队，方晴刚想伸头看看，却被焦和一把将她的头按下，命道：“在这儿好好呆着，不得出去，本官过去瞧瞧。” 瞧着焦和飞奔离去的背影，方晴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头，焦和掌心的温度似乎一直没有消散，让人觉得暖暖的。 索性方晴坐到大石后头，静听着远处动静，然而一声惊恐的大叫，却证方晴心头一凛，那是山茶的声音！ 这一下方晴再坐不住，伸头向那处战场打探，却见此时众人已是混成了一团，要想寻山茶的身影，却是根本不可能的。 也顾不上多想，方晴脚尖一点，飞跃了出去。 等到了近前，方晴冲到人群中四处寻找山茶，顺手放倒几个冲上来的青衣人，拾起一把刀拎在手上。 “救命啊！”四处是女人们的“呜咽”声，这其中大多数是方晴要带到景国的人，那帮青衣犹如疯子，见人就拔刀，地上已趴了不少伤者，看不清是否有人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