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了却宿怨

    阴山派众人听了这话齐声称是，尽皆收刃弃了洞灵子和柳少阳二人，个个面露狰容从四面将张定边等诸僧围住。

    灵源寺群僧多乃跟随张定边归隐避祸的陈汉旧属，个个都已年过半百之龄。如今听阴山鬼王话里蔑称其为“陈汉旧贼”，纵然出家多年少有世俗纷争之念，也不禁心头有气神色不善。

    如此一来两厢之人登时剑拔弩张，却见张定边的目光不怒自威，将四遭的阴山派诸人扫视一眼。八尺高矮的身子长髯斜飞，虽是僧人装束此刻却丝毫不掩英雄豪气，扬声道：“阿弥陀佛，游僧也好旧贼也罢，诸位檀越心怀贪念旧仇，今日是不肯善罢甘休的了！老朽如今也不行缩头藏尾之举，这就同众兄弟与诸位堂堂而决，还望鬼王莫与此间旁人为难！”

    阴山鬼王露在镔铁假面外的两眉一耸，双目灼灼道：“好得很！本座今日既然与昔年敌手再得相会，整好报还当年兵败北走之恨。我阴山派今日就姑且饶过旁人，先与阁下了却恩怨一决雌雄！”

    静阳子眼瞅自己的四位师兄已死三人，只盼能趁此机会将洞灵子和柳少阳也一并除去，自此就再也不怕有人冲他寻仇。如今听得阴山鬼王说饶过两人，心中顿急从旁踏上一步道：“属下以为今日为山九仞若不能将这两人除去，他日凭添敌手定然后患无穷，还盼鬼王在上详知明察！”

    阴山鬼王朝柳少阳二人瞧过，摆了摆手道：“本座一向言出如山岂可更改，今日姑且饶他二人性命。他日老夫亲率弟子征南讨北也不在话下，荡灭嵛山派扫平五行门还不是弹指之举！”

    一旁负手而立的邹普胜闻言心下稍安，大袖倏卷伸手北指，慨然沉声道：“阴山老鬼，你这厮阴狠歹毒却还算有些气魄。咱们就到北面的山谷再决生死也免祸及无辜，贫道这便先行一步了！”言罢拂袍转身，自往青龙山北首峡谷飘然而过。

    张定边眉眼低垂双掌合十，肃然道：“施主既然执意不愿回头忏孽，佛法无边贫僧也只好舍身除魔，也好还江湖太平！”

    阴山鬼王长笑数声，悠然慢语道：“秃驴当真大言不惭，老夫怕过谁来就依你等之言，这便请罢！”嘿然冷笑举手一挥，四遭的赤那、阿鲁台、静阳子、虎保、闵洪等人个个躬身垂首，跟在他身后随邹普胜前往谷中。

    此时洞灵子已探过南华子鼻息，但觉掌门师兄生机全无身体渐渐僵冷气绝，悲恸之余愤懑莫名，猛一跺足高叫道：“阴山鬼王，你阴山派的狗贼今日杀了我三位师兄，贫道与你仇深似海绝不受他人庇护。今朝就与昔年陈汉的豪杰并肩一道，与尔等邪魔外道拼个死活便是！”说着身形一跃已弹出数丈，与灵源寺诸僧同行往北而去。

    柳少阳见洞灵子浑不畏死也欲同去，但甫才迈出一步就觉头晕目眩几欲栽倒。心头深知此番阴山鬼王志在宝藏，又乃昔年沙场宿敌积怨重逢，另觅他地定乃生死恶战。自己却重伤之下徒增累赘，非但不能御敌反会惹得诸人分心回护。

    蓦而又忖阴山鬼王适才曾云他日戮尽五行门上下，脑海空空心头只觉恍惚惨然。目送两拨人北行百丈，却始终喉头咕咕怔然当场，生生未得吐半字。

    又过得片刻，忽听得耳畔传来一声低沉之音：“柳门主你且过来，老夫有几句紧要话想与你说！”

    柳少阳倏闻此声打个激灵，扭头四顾却见竟是方才浑身是血，似已身死的南华子面如金纸已缓缓坐起身来，适才这话显然是他所发。

    紧忙吃力挪步走到南华子身前，盘坐于地缓过口气，关切道：“前辈你且保重身体！”

    南华子咳出两口污血，脸上现出些许润红之色，苦笑道：“蒋瓛那厮的‘幽冥尸毒掌’果然厉害，老夫今日命该如此委实活不成啦！”

    柳少阳闻言暗惊伸手去搭南华子脉门，已觉肢体僵冷脉息微弱，与叔父吕子通当年临死之时的脉象一模一样。又瞅南华子手掌臂膀，但见骨骼节节寸断尽成墨色，心头既愤且悲忙运度真气，只盼能多挨一时好有法子救南华子性命。

    南华子摇了摇头，眉宇轻颤叹口气道：“柳门主的好意老夫心领了，只是如今输度真气只能苟延片刻徒然无益。老夫今朝年近七旬死不足惜，唯独有几桩心事未了……还盼柳门主能代为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