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你一口我一口

    清疏的月光萧萧落落地从云间漏下来。

    陆雪琪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子，走在将军府的青石路上，拿着几朵花随便地晃着，蹦蹦跳跳地踩着青石，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虽然还是有些暗潮汹涌的感觉，但是还是吃的很开心。太后不仅亲许陆雪琪自由出入皇宫给她做菜，还赐给她的春和居“天下第一菜”的称号。现在的陆雪琪只顾沉浸在天下第一的喜悦当中，她还未完全体会到那个所谓的“天下第一”有多沉重，有多大的责任需要由她来担，此时此刻她是一点危机感都没有。

    小步走着，陆雪琪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觉间，陆雪琪来到了一个叫做“回音轩”的地方。隐约看到有两个身影站在那里。

    月亮徐徐地绕过树梢，爬上了天空，它高高地悬挂在半空之中，陆雪琪看着这两个和谐的身影，他们的身上散发出着柔和的光，那柔柔的光倾洒到他们的身上，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

    抬眸看着欧阳晗，段芷溪的眼中突然间多了一层水雾，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欧阳晗的心猛地一窒。欧阳晗低头看着段芷溪，深黑双瞳中喜怒难辨，似乎没有任何感情。段芷溪不敢与他对视，仓促地移开视线。两人遥遥立着，他不语，她不动，一径地沉默。

    欧阳晗忽地笑起来，似乎笑得很是畅快:“这对蝴蝶步摇很漂亮！”

    树上的知了拼了命地喊着“知——了——”“知——了——”。

    知道却不能“了”。有些事情知道了反而不如不知道，那曾经的憎恶与怨恨，反而让自己心中图生内疚。当初怎会那么地不理解她，自己深爱了多年的姑娘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还要怀着对自己那么大的内疚，她的心是要有多苦。自己呢？怨恨、憎恶，为情所伤，自甘堕落。当知道真相，他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错的。尤记得当时的芷溪眼睛哭的红肿，躲着自己不见，那个时候她的心是该有多痛啊！原以为在这件事上自己是唯一的被伤害者，到最后才知道原来错了，都错了，除了欧阳晞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他和她都是被伤害的人。

    没来由地……欧阳晗想起了当年才八九岁的自己和段芷溪。

    那个时候的自己在同龄的孩子之中最是调皮捣蛋，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却有一个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帮助的弱点，那就是怕苦。每逢自己有个小病小灾的，最害怕的就吃喝汤药。小厮侍女甚至连母妃都对此事束手无策，唯有她。

    有一次，欧阳晗不小心偶然风寒，太医给开了方子，靖王妃亲自给他熬了汤药。可是欧阳晗却是不买任何人的账，不管侍女和母妃怎么哄他，不管靖王和先帝怎么威逼利诱，欧阳晗却怎么都不肯喝药。把药碗狠狠地摔在地上，欧阳晗躲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世子、世子哥哥。”

    就连欧阳晗也没有想到，为了哄他吃药，段芷溪竟然会主动管他叫哥哥。要知道像欧阳晗和段芷溪这样同年同月同日甚至都有些同时出生的，可以说是“兄妹”也可以说是“姐弟”。调皮的自己总是缠着段芷溪，让她叫哥哥，可是她有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开口，可是那一次这位智慧与美貌并存的才女竟然主动地管他叫“世子哥哥”，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欧阳晗面色沉静如水，眼神坚定似铁却又夹杂着心疼怜惜，那日的情景浮现在眼前……

    “世子哥哥。你不喝汤药病又怎么会好呢？”

    被子里边传来声音:“我不喝，我就不喝！”

    “不喝病就不会好，那你怎么出去骑马，射箭，我听说哥哥和晞世子他们今天可是满载而归呢，如果你的病不好，姑父和姑母是不会放你出府的！难不成你要在这王府中呆一辈子？”对待他，段芷溪总是有不同的办法。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欧阳晗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段芷溪突地勾唇笑了，看来方法是奏效了。

    欧阳晗向她扯了扯嘴角，勉强挤了一丝笑，“那好吧！”说着，他便从段芷溪那里接过药碗，面色艰难地看着那闻着都令人难以下咽的汤药，撇撇嘴，“可是……我还是觉得这要太苦了，你能不能让太医们给我开些不苦的药？”

    段芷溪笑得一脸温柔，“都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这药虽苦涩，但它对你的病大有好处呢！”

    “可……可是……”欧阳晗不以为然地挑挑眉毛，他相信段芷溪的话，也相信太医开的方子肯定有用。良药苦口利于病也的确不错，只不过如果他连良药苦口这一关都过不了的话，那利于病又岂不是空谈。

    似是看出他的心意，段芷溪笑了笑，重新接过欧阳晗拿去的药碗，“这样吧，你喝一口，我就陪你喝一口好不好？”

    段芷溪笑的是一脸的温柔，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屋子里所有的人包括欧阳晗自己都惊呆了，她居然……没生病怎么能乱吃药了？

    段芷溪展开一个灿烂笑脸，抬起头缓缓环视听雨轩四周。慢慢迎上侍女们各种各样好奇的视线，她们却刚和段芷溪的视线对上就各自避开。也不顾看欧阳晗的反应，段芷溪自顾自地就喝了一口汤药，静静地盯了欧阳晗一会儿，忽地一个灿如朝阳的笑容，“到你了！”

    见段芷溪如此淡定，欧阳晗也不再闲汤药太苦，端起碗来，轻轻抿了那么一小口，眉头一皱。这药现在最起码是真的苦口，利于病嘛，那还得看后效。

    欧阳晗面色太过难看，段芷溪也不敢出声笑他，只憋着笑递给他一颗蜜饯，“这样就没有那么苦了。”

    段芷溪若有所思地看了欧阳晗一眼，微露了一丝笑意，“这是皇后娘娘送的。”

    回过神来的欧阳晗眸色复杂地看着这个他深爱的女子，唇瓣微启，“我知道这是你们成婚那日皇后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