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北风城
次日，已经日上三杆，北风城内人来人往，有得小贩吆喝起来声音细而高，有得低而深沉，在那些吆喝的叫卖声，拉客的喊叫声，甚至是赌场里压大压小买定离手的兴奋之声，都无不在昭示着这天下的繁荣昌盛，幸福安康。 北风城北，野猪林子里，一声孩童的吼叫打破了原本属于树林的宁静，而发出喊叫的正是丁一。 安安稳稳睡了一宿的丁一醒来，发现自己和苏瑶都还活着，原本心里是欢天喜地的高兴，可转眼却发现身后躺着的苏瑶两个眼睛肿的像桃子一般大小，看样子恐怕昨晚是哭得伤心欲绝。往周遭一看，朱泰仍然躺在那里不知死活，潘鹏的尸体已经不见，吕天毅则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四条鱼在火堆上烤，正偏过头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丁一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浑身一震，猛的站起身，抄起身边的一块石头便朝着吕天毅冲了过去，口中不停叫道，“你这不得好死的王八蛋，这么小的女娃你都不放过！老子和你拼了！” 吕天毅听得丁一这么一叫，睁大了眼睛愣在那里，心想‘好小子，如此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习武倒是个好苗子，可这是演得哪一出啊？’随即一抬手朝丁一扇，丁一只觉得一股强风袭来，身子一顿，竟向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里的石块竟也脱手飞了出去，正巧砸在了那朱泰的头上。 苏瑶被丁一这一叫吓醒，连忙坐起身来，随手缕了缕额前杂乱的头发，朝着丁一跑过去，关切的问道，“丁一，怎么啦？” 朱泰也是被这石块给砸醒了，想起身，却是可能没有适应这独臂的身体，第一次竟没有坐起来，观察了断臂之后朝着吕天毅方向做了个单臂拱手的姿势道：“谢吕公子救命之恩。” 丁一哪管朱泰死活，紧盯着苏瑶，叹了口气，信誓旦旦的说道：“苏瑶姐，虽说你比我大得一岁，不过我也不会介意，如若是这姓吕的魔头不要你了，我丁一一定娶你为妻，至死不渝！”说罢便要下跪发誓。 苏瑶一听丁一在这说着要娶要嫁的，一片潮红从耳根蔓延到了头皮顶上，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反倒是看向了吕天毅，似乎在寻求帮忙。 “我说，小孩儿，虽说我很佩服你的想象能力，可也不能这样污人女娃的清白啊。”吕天毅倒是不以为意，看着手里翻滚的烤鱼，缓缓说道。 “呸！我娘说过了，敢做不敢当，就是臭流氓！” “丁一弟弟，你误会了，他，我，这，没有！”苏瑶此时被丁一羞的已经语无伦次，却也还紧张的解释着。 “嗯？当真没有？”丁一认真的看着苏瑶，“那你眼睛哭得的跟桃子似的，那说书的故事里，满多了这样的桥段，好像是...” “这是真的，昨晚绳子勒得我太疼，我便哭了。”苏瑶立马打断了丁一对于他那桥段的描述，涨红着脸急忙解释道。 “好罢，若是如此就好，要是这王八蛋敢欺负苏瑶jiejie，我绝是饶不了他！”丁一恶狠狠的看向吕天毅，仿佛只要自己这么一说，就能吓得吕天毅规矩一些。 吕天毅在这两个小孩吵闹的时间，将烤好的一条鱼递给了朱泰后，忽地发现丁一正恶狠狠的看着自己，似乎在示威一般，也不管他，身影一晃，便到了苏瑶跟前，丁一被这一动作却是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却见苏瑶神情自若的接过了吕天毅手里的两条烤鱼，正在表达着感谢。丁一顿时耳根涨红，故意大声的喊道：“嘿！这草可真滑！” 吕天毅倒是被丁一这一声儿给逗乐了，笑着便要朝丁一头上摸去，丁一急忙扭头一闪，如临大敌的盯着吕天毅，大声的说道，“士可杀，不可辱！” 吕天毅哭笑不得，“这朱泰好似知道你们回家的路，你们俩，要回家吗？” 回家吗？就连丁一听到这句话也是鼻子一酸，可是半晌没有说话，苏瑶则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等似乎也在等着丁一回答，却见丁一就是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吕天毅见状却是当做这两个小孩已经无家可归，就顺手抱起了苏瑶，一只手拿着烤鱼边吃边说道：“那就别回家了，跟着我罢。”说罢，转过头，朝着朱泰方向，盯着朱泰，“你呢？” 朱泰现在真是迷糊了，这自称是天鹰教教主之子的吕天毅虽然武功高强，杀伐果断，却是丝毫不见往日魔教的嗜血如命，就昨天的情景来看，自己这所谓中原侠士的所作所为，在人面前还真抬不起头来。随即说道：“吕大侠大义，朱泰深感佩服，我这半条命乃是吕大侠所救，我朱泰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在此发誓，从今往后，朱泰愿跟随吕大侠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我呸，狗日的人贩子！就该千刀万剐！”丁一听罢向朱泰方向吐了一口唾沫，大骂道。 “小孩儿，向善之心，人皆有之，我看这朱泰也是生活所迫，身不由己，你看我这活佛不也是将他超度了么？”吕天毅抖了抖有点发皱的素衫朝丁一说道，“好了，既然决定了，那我们就上路吧。” “去哪？”丁一没好气的问道，虽说他心里还是认定吕天毅是魔教的魔头，可是他确确实实救了自己和苏瑶一命，心里想道，‘好像这魔教的夜叉也没有说书先生说的那般冷血无情呢！’ “北风城。” “去那破地方干嘛？”丁一和苏瑶差点就被卖到北风城的稻村，对那里自然是深恶痛绝的。 “一位朋友托我办件事情。”吕天毅说罢将串烤鱼的木棍一扔，缓缓朝前走去。朱泰起身跟上，丁一嘟嘟囔囔道：“这jian贼老是抱着苏瑶姐干嘛，我得跟上去看着苏瑶姐才是。”于是也是快步走上前去。 苏瑶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昨夜吕天毅被追杀一事，就任凭吕天毅抱着缓缓前行。‘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好哩！不是么？’苏瑶想着想着竟然笑了，忽见着丁一在后面追赶，便请求吕天毅放下自己，下地和丁一一道前行。两个一同经历了生死的小伙伴，就这么嬉戏打闹着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入了北风城的城门。 丁一和苏瑶并肩跟在吕天毅的身后，走在由青石板铺成的路上。“丁一，你不回家的话，你娘不会担心你么？”苏瑶侧过头小心翼翼的问着丁一。 “不～会，她只道我和我大哥同行呢，放了一百个心。”丁一自豪的跟苏瑶解释道，“你呢？” “我也不会，听我爹说，我娘在我出生不久便被匪人给掳了去，两年前，我爹也寻我娘去了，我寄住在姑姑家。”苏瑶说这件事的时候，她清澈的眼睛始终如一湾清水一般，无风无波的平静，但是谁又能体会得到她内心的感受？一向多嘴的丁一竟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那是苏瑶内心深处最疼的伤口，丁一也决不会允许自己去触碰。 “没事，苏瑶姐，若你不嫌弃，就跟我说，我带你回我们丁村，我们丁村的人可好啦～。”丁一看着苏瑶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是怎么个好法呢？” “欸～，比如说...”丁一却突然想起那有朋来茶馆的老板娘丁红，竟抬手指着前面的朱泰，“反正至少比前面这个好。” 苏瑶也不管丁一那毫不恰当的比喻，高兴的说到，“嘻嘻嘻，那我们说好了，以后一定要带我去你的那丁村看看哩！” “那是自然！”说罢，两个小家伙不约而同的相视着大笑起来。 北风城，东西两面靠着绵延不绝的大雪山脉，每到冬天，凌厉的寒风便由北向南直入中原，北风城由此得名，就在城头还能依稀看见，始皇帝徐凌天亲手刻下的【北风冷冽，我自凌天】的字样，只不过历经风霜的洗礼和战争的破坏，那铿锵的字迹依稀变得斑驳起来。 北风城北接小宋城，也就是如今的落鹰城，西边则是靠着大名鼎鼎的武修大宗火龙堡，再往南便是分割南北的定山关以及关口城镇：玉相城。北风城也是凌天帝国关北较为繁荣的城镇，周围散布着大大小小十二个村落，最重要的是有着能媲美大京的城防，当年狙击血鹰入侵中原，为朝廷和武林盟的集结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吕天毅一行人入住了北风城中唯一的客栈：城南客栈。丁一和朱泰一屋住楼下，吕天毅和苏瑶一屋住楼上，这也不是吕天毅为人小气，舍不得花钱，而是这客房实在捉紧。 见丁一面露恼色，吕天毅不等丁一开口，就解释了这样安排的合理性，“你能保护的了苏丫头吗？你放心苏丫头和朱泰一屋吗？”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两个问句说得丁一是又气又恨却是哑口无言。丁一转念一想，说道：“我们可以三个人一起住，让朱泰一个人住去。” “可是我不想和你住一起。你太吵。”吕天毅毫不留情的否决了这个提议。随即苏瑶也表示让丁一放心之后，丁一才悻悻的跟着朱泰进了客房。 朱泰纵然对于吕天毅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可是也不会傻到和一个十岁小孩商量讨论。客房中，两人一个坐在床边，一个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还是朱泰率先打破了沉默，只见他毅然起身，单膝落地，跪在丁一跟前：“丁老弟，之前的事是朱大哥对不起你，如今我们都受了吕大侠的恩惠，虽然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我也希望你不要对我如此的仇视罢。” 正所谓是男儿膝下有黄金，眼看着朱泰这样的举措，丁一原本准备了的一大堆恶毒的话倒也不好意思再说出口了，只到是甩甩手说道，“无妨无妨，一爷也不是那龌龊量小之人。” 就在这时，只听得门口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随即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起：“丁一弟弟，我能进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