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拒师恩忠臣赴绝境
肖童在燕讯山拼的一身血战时,落远城里的形势也陡然之间发生了变化,将他父子同时逼到了悬崖边上。 先是外患四起,肖怀燕呕心沥血经营的商盟,被落远城首户左家商盟,打压的风雨飘摇,四面楚歌。 然后是肖家内忧不断,以二娘为首的“伪皇妃”们质疑声不断,五家“托孤大臣”中,除了肖怀燕自己,有四家对其不停的施压参赅,肖怀燕终于被推上了绝境。 实际上肖怀燕堂堂前朝文武双榜魁元,御封辅孤五臣之首,岂能不清楚其中的内情。 这一切都是先皇遗室及四们托孤大臣,里沟外连,对他这个顾命之首的排挤与打压,他们如同一群野狼一般,紧盯着先皇留下的这一点家底,都想分一杯羹。 十数年的坚持与努力,眼看就要毁于一旦,而且要算计这一切的,竟然还是自己所忠心辅佐的皇室,这让肖怀燕终于感觉到了一种刺痛与失望。 但这个坚韧的近乎于迂腐的汉子,还在苦苦坚持,昨晚只睡了二个时辰,寅里末又醒了过来,漱洗了一翻后,又去武场做了一会早课,已经到了卯时。 虽然已经“洗白”身份多年,但肖怀燕还是保持着往日军营中的习惯,每日卯时便开始正式的处理公务。 如今之诺大的肖府,除了成群的奴婢院丁,便是六房先皇遗室了,几位皇子,除了几位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俱都在外设府,处理完公务后,肖怀燕还需要一一去拜谒一翻。 这十多年来,虽然对外而言,这一群锦衣玉食的内眷,都是他的妻妾,但实际上这只是一个遮掩,这群“难侍候”的主子,每一位,都需要他毕恭毕敬的加意服侍。 这么多年来,肖怀燕为报答先皇知遇之恩,也算是慌慌然如履薄冰,如临深渊,谨守着为人臣的本份。 前朝初亡时,肖怀燕受先皇,也是他唯一的好兄弟之托,带领三万铁罗卫,护卫着当时三千内眷,以及当时年纪尚幼的一群皇子公主,落草五龙山,也曾叱咤一时,风光一时无两。 后来大元国立朝,四方安定下来之后,终于腾出手来,出动十数万大军“平寇”,在那种有覆巢之危之时,肖怀燕按照国师锦囊妙计,悄然化整为零,将三万骁勇的铁罗卫,散于数万万五龙山中,携带先皇遗室,隐于落远巨城闹市之中直到现在。 也是在那一段艰苦的日子里,肖怀燕与其他四位托孤之臣,在一场场血战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甚至结为了兄弟,特别是后来阵亡了的三弟洪恢,五人齐心协力,力保了先皇余脉不绝。 “五岳商盟”,在前朝鼎盛之时,就存在,没人知道那是前朝皇室,听从了国师之议,留下的一处皇产,在肖怀燕入主之前,没人知道这家巨大而又神秘的商盟,其主人是谁。 战局吃紧之下,肖怀燕果断按国师的锦囊妙计,使了一招金蝉脱壳,又用了一招借尸还魂,才使皇室遗族,得以保全,并且渐渐“洗白上岸”。 但就在这一片和平之下,经过近十年的苦心经营,五岳商盟的家底终于庞大起来,但人心却开始逐渐涣散起来。 脱离的战乱,终于可以安稳渡日的皇室遗族内部,又开始了争名夺利的皇子之争,这一切虽然如暗潮一般,不现于外,但其激烈程度,却丝毫不亚于巨室之争。 心狠手辣的二皇妃“凤妃”母子,终于将其他五位皇子,也便是肖童的五位同父异母的兄弟,或贬若杀,一一铲除。 若不是当时的肖童,只是一位憨人,无知无觉,而且乃是正宫童皇后所遗,再加被肖怀燕亲身抚养,恐怕他也早受到诛连。 近十年的内斗不止,如暗潮汹涌,就连肖怀燕也是夹在中间,搞的焦头烂额,虽然他坚持了先皇的遗训,想设法阻止这场内乱,但结果却落得一个孤家寡人的结果。 到如今的几位皇室遗胄,可谓是七零八落,三位与其母妃,被贬入穷乡僻壤为民,过着穷困潦倒,食不果腹的日子,另二位则干脆莫名“死亡”,这个结果让肖怀燕自觉愧对先皇。 但这一切,却都不知不觉的都脱离了他的控制,就连以前生死之间,如同兄弟一般的三位托孤大臣,也纷纷倒向了大皇子肖君如,肖怀燕左右掣肘,只有尽可能的保全了三位皇子性命。 然而对方明显然并不满足于此,下来的一步,便是夺财权,以及那传说中的“传国玉玺”。 做为先帝最信任的托孤之臣,肖怀燕的手中拥有“玉符”,不但总领皇室遗族一切事务,而且可以凭玉符开启“先朝宝藏”,取得传说中的镇国之宝“传国玉玺”。 如今肖君如与朝庭,都在谋划这枚玉符,一时之间,各方势力暗中角力,将肖怀燕已经逼到了风口浪尖,随时都有可能被这种激流吞噬。 肖怀燕也不是没有想过,如同国师所赠谒语中一般,让此中这些负累都进入“轮回”,但是这一切却都已经不容他回头,无论是与先皇的兄弟情缘,还是七娘母子的安危,都使他心中多了许多牵挂,只盼凭着自己多年的经营,经挺过这场危机。 从武场中回来,呆坐在厅房思忖了半响,轻叹了一声,肖怀燕便准备去商盟处理公务。 如今五岳商盟危机四伏,风雨飘摇,又有诸盟商,也便是其他三位托孤大臣施压,肖怀燕整日俗务缠身,虽然他开了仙根,但却竟然一直没有时间静心修行。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身在旋涡的最中心,肖怀燕所以奢求的,只剩下了坚持与生存,只要挺过这场风浪,他宁愿与七娘、肖童,找个无风无雨的小荒村,永远的隐居下去。 承载着满腹的心事,正欲迈出厅房,蓦然间一阵微微的檀香扑鼻,不由令他精神一振,双眼中闪过一道喜色,这是一个多月来,他第一次喜形于色。 “师尊……。” 这种修为高深的仙师,身体上独有的“檀香”味,在肖怀燕的见识中,除了师父浮流子,还没有第二个人拥有这么神奇的体质。 正准备急步出迎,就见一位身材适中,面貌清癯的墨须炼士,手持一柄羽扇,一脸微笑的缓步进了进来,身后一位白衣少年,亦步亦趋的紧紧跟随,赫然便是白远。 “师尊在上,请受弟子一拜!” 墨须炼士正是肖怀燕的恩师,清陀山弥光洞玄门炼士浮游子,只看其一身清气浮动,灵机盈动,便知其修为深不可测,远非齐云子与童缈这些同阶修士可比。 不过这也是年久修成之功,浮游子已经修成金丹五百载,早已斩断了人间因果,七情不扰,心境平和,而且久居清陀山弥光洞中,潜心修行,其修为心境,自然不是一般修士能比。 “快起来吧孩子……。” 浮游子一脸慈爱,又有些感叹的轻轻伸出羽扇,轻轻将肖怀燕托起,然后随肖怀燕进入了厅中叙话。 因为是清早,下面的奴婢们,忙捧上几盘疏果伺候,却被身旁的白起轻声谢绝,待二人坐定,白起才含笑上前与肖怀燕见礼。 “白师弟快莫多礼,师弟少年英才,天才绝艳,久伴恩师身前,愚师兄我正要多谢师弟替我多行了孝,岂能受你一礼,快快请坐!” 白起一脸复杂的强自笑了笑,躬身一礼后,方才退到一旁坐了下来。 面对这位昔日好友的父亲,而又是他师门的兄长,如今见面,自然让他生出了很多感慨,只觉心中百味陈杂,不知不觉中,脑海中又映出了一张秀丽绝伦的面庞。 对这一丝异状,肖怀燕自然并未发现,说起来已经有好几年未曾与恩师唔面了,想起自己自幼无父无母,被这位恩师抚养长大,并传给了自己一身艺业,他自然是对其满心孺慕之情。 “师父,请恕徒儿三年来忙于俗务,未去清陀山拜望问安之罪,今日反要恩师拨冗前来,弟子真是负疚良多……。” 肖怀燕本就是个真性情的汉子,想起幼时点点滴滴,师父一片慈爱之心,而自己却久疏探望,自然心中谦疚,说话中间,只觉眼圈一红。 “你这孩子,还是这么实成,从小便是性情中人,颇有义士之风,却无修行之性,如今能得仙缘,开了仙根,那也是命数使然,你难道还要痴迷红尘不成……。” 果然是得道高人,虽然对肖怀燕颇多牵挂,但一坐定,却也并不叙旧,一语直指要害,却让肖怀燕一时间踌躇不己,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师父。 “师尊的意思是放任自然,让你丢手凡间富贵,随我们同去清陀山清修,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一旁的白起早与师父谈论过师兄一家的事情,自然清楚师尊与他此来的目的,也便不再挠行寒暄,径直说明了来意。 “师尊,并不是弟子执着于富贵,而是……。” 肖怀燕犹豫半刻,终于咬牙道。 “弟子的性命,也是先皇所救,肖兄待我,如同手足一般,弟子应了他的嘱托,自然无法就此放手,就算不能重振先朝雄风,也要保其家业不倒,况且……。” “况且弟子的夫人与义子,如今还为此饱受牵连,弟子想安顿好他们,也好无牵无拌,随师尊去山门修行……。” 肖怀燕开始还有些踌躇,只觉师尊第一次对自己有了这般的期许,而自己却不领其好意,难免让师尊心中不快,但说到后来,却是斩钉截铁,终于又显出了大将军百折不回折果决。 “弟子再次辜负师尊一片苦心,万望师尊莫要生气,若有来世,弟子就算当牛做马,也要报师尊养育之恩……。” “哎,痴儿啊……。” 浮游子的脸上,仍是那一副慈爱之状,但显然却是早料到这位固执的弟子,不会听从他的劝告,倒并无一丝遗憾。 “你即无悔生死,为师也颇为欣赏你这般奇志,不管如何,这也是你的一片道心,为师也没有必要不成全于你,不过……。” 说话间,浮游子已经站起了身来,对他们这些高修来说,虽然并没有超脱人间七情,但却也但求一个心境超然,事己说完,自然便再无牵挂,起身就欲离去。 在凡人看来,这些奇人行事也颇奇特,只坐了片刻,便要起身离去,显的极不合情理,但肖怀燕却知道师尊乃是怀救赎之心而来,如今离去,却也是为人力己至才洒然离去。 这一切在凡人看来不合情之事,但在这些超脱物外的奇人身上,却是再合理不过,来去间如风拂过,毫不为红尘牵拌那怕一丝脚步。 不过浮游子在临出门之时,却又稍加沉吟,留下了一段教诲,也算是尽却了师徒之情,就算肖怀燕此后身死红尘,浮游子也绝不会为其生出一丝怨念。 “红尘之事,虽然其主乃是凡界诸生,事务亦由凡俗之人打理,但却也乃是仙门诸真角力之场,本就无善无恶,无真无伪……。” “凡人一生,虽只短短百岁春秋,却在为诸真演绎一场人道循环之理,是故仙门诸真,虽不会直接介入红尘之事,却也颇多纷扰,怀燕你即有坚定之道心,为师只提醒与你,逢事推理要谨慎,收放心境需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