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喻棋局谋作执子人
豪栈之内,肖童与元布衣一翻长谈,自觉受益匪浅,听对方说起“野心”的话头,不禁想起了鬼谷之中的论述。 “先生此言有误,此心不可以‘野心’而论,当以‘壮心’而称,先生有豪情壮志,但却无贪慕虚华之心,无与人争强好胜之念,此种只为‘修心’而为之事,又怎可称为野心。” 此语若从他人嘴里说出,免不了便有些奉承之嫌,但从肖童口中道出,自然是心存肺腑之言,元布衣听罢大悦。 “主公虽是有些过誉,不过恩师他老家倒足当此誉,属下不过是心中敬仰他老人家风范,所以听得主公夸赞,属下就当是称颂师尊,倒也能安然领受,哈哈哈……。” 二人虽然在谈论天下大事,但却也并无一丝拘谨之意。 “主公,咱们且言归正传,依属下之意,你回转京华之后上殿时,不妨直接向家师禀明,争取将领地派往东域,虽然京华之中人杰地灵,龙气兴盛,但对主公这一家还未正式立府的候爵来说,却实难有所图谋……。” “不过家父还在落远……。” 元布衣这个主意倒让肖童一阵心动,但事情转个圈又回到了肖怀燕的身上,不能将义父接过来,他心中始终都觉不能安心,元布衣一旁却苦笑着摇了摇头。 “肖将军对主公近日如何?” 元布衣此话却问到了肖童的痛处,若说世人俱斥他为无情无义之徒,他都不怎么在乎的话,那义父的愚忠,却让他心中即愧且疚。 已经一年多了,义父从来没有接听过肖童的讯音。七娘也从来是报喜不报忧,只说义父一切都好,让其莫要挂念,但肖童自然知道,以义父的脾性,绝对对他的作为是又恨又怨,比起英姨来更加的决绝。 “义父一生耿直,认准的事情九死无回,此生忠诚于大燕,我想他是很难能凉解我的这翻苦心了……。” 提起这位亲人,肖童心中满是黯然,他前世地球上的父亲,虽然只是一介小农,但却与这位“肖大将军”何其相似,虽然地位天差地别,但论起这种择“善”而执的性子却如出一人。 没想到肖童的这翻感叹元布衣却并不以为然,闻言摇头道:“这却也不尽然,肖将军不单是一位强者,更是一位大智之士,他如今这翻作势,却并不见得便是真痛恨。 肖童一怔,但转而却以为元布衣乃是安慰与他,只是苦笑着摇头道:“义父为人方正,刚直不阿,虽然从小对我言听计从,但大事上向来有义烈之风,恐怕此生都极难凉于我了!” “主公想差了,肖将军虽然忠正,但却也久被肖君如中伤,再加之将军虽然耿直,但却也颇具智计,只恐早就对前燕皇的阴……计谋有所觉查,不然何以要将赤佩将给你保管?” 元布衣仿佛无所不知,肖怀燕自从退隐后,便一直一心经营五岳商盟,为先皇休生养息,这十多年来,真正知道五岳商盟根脚的都寥寥无几,若不是肖君如行事孟浪,只恐到现在皇家探马也觉查不了,但看元布衣的神情,却仿佛是所知甚祥。 “主公可知为何朝庭虽然知道了‘五岳商盟’根脚,但却为何迟迟未对其行雷霆一击么?” 元布衣这话却正说中肖童心中疑惑,虽然肖童也不笨,但在世俗小节上都黑暗不明,更何况这些朝庭大事,俱是盘根错结,纠结不清,就算是神域再神奇,却也参不透这世间百态,人情冷暖,当然也主要也是他自己太单纯。 “对啊,肖某正对此事百思不解,听八皇子说,朝庭早几年已经知道了‘五岳商盟’根脚,但却为什么一直并未动,难道说是为了追查这‘传国玉玺’的下落?” 肖童所能想到的原因,也只有这个,但再想想却又仿佛并不尽然,如果为了追查这“传国玉玺”的话,直接将五岳商盟铲除,将一干人等押入大牢,不是更有主动性么,却为什么要费尽心机,与他们这般暗自周旋。 “当然不全是为了传国玉玺,玉玺虽极为重要,但却也大不过仙门的规矩,属下方才与你说了,实际上仙门与我等这红尘界唇齿相依正是此意,实际据属下所知,实际上这些红尘各国,俱是仙门大修手中的棋子罢了……。” 肖童哦了一声,若说唇齿相依还算好话的话,那这么大一个玄道古国,只是大修手中一枚棋子,这却仿佛是有些自暴自弃,或者说是发牢sao之嫌了,但看先生一脸平静,仿佛此事天经地义一般,并没有什么奇怪。 “这世事如棋盘,众生如棋子,到哪里都是一样,不管你我介不介意,这也俱是天道使然,包括你我,虽说是棋子,但又何尝不是棋手,仙门大修以俗世为棋,你我又何不是以一己之力,也在与天下众生搏弈。” 元布衣不愧是智者,冷眼观天下,但所思所悟,又岂是肖童所以及,轻描淡写的解释,顿时便让肖童大有触动,细想起来,先生之言的确有理,世上哪个人不是棋子,又哪个人不是棋手。 “就算贩夫走卒,亦是棋手,虽然格局微末,但却正是这世间棋局之根本,这棋局布的好,棋子落的妙,那自然一步步高升,也便将这盘棋盘做大,所谓‘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也正是此理……。” 见肖童虽然若有所悟,但却显然并没有一丝心动之象,元布衣也是一阵苦笑。 “世人皆在棋中,就算主公生情淡泊,并不愿与人纷争,但家人却俱已经卷入这世事旋涡之中,就算主公为保全自己的家人,这盘棋你还不得不陪着那些大修们玩上一把,小搏全小家,大弈佑众生,此理相通……。” 元布衣苦口婆心说了半天,又转回了原题,道:“且说我等这些玄国之争,实际上也是祖界之中的诸位大修之搏,大燕国之皇了罢,大元国之皇也罢,俱乃是代表着祖界几位大修,但正因如此,数万万年以来,约定成规,若是彻底败退,失去争夺天下之力者,一般对方都会给对方留一线生机,否则便是真正的滥杀无辜了。” 听到这里肖童也终于听出了一些玄妙,原来这世俗之中的皇族,俱是仙门大修的棋子,就算是一方胜了,也不好将对方赶紧杀绝,有可能这相弈的是同门师兄弟之间,留一线生机其实上也是给同门师兄弟之间留一丝面子而己。 一念及此,肖童又想起了义父的师尊清陀山浮游子,难怪义父遭遇大难,但哪位世外高人却一直并未理会,仿佛是在让其自生自灭,却原来还有这么一层保障。 “不过眼下肖将军最大的敌人,倒已经不是朝庭了,而变成了他一生为之忠心不二的先朝遗室,原因主要是肖将军不愿再起血雨腥风,只想让先朝遗室休养生息,但那所谓的大皇子,还有其他一些人,却偏生与他相反……。” 听元布衣讲到这里,肖童这才蓦然心中一动,在他的印象中,义父支撑这“一大家子”人一直很辛苦,却原来有这方面的原因,如若是这样的话,那便说明自己的观点基本与义父相同,难怪先生说义父实际上并不怪自己。 但接着元布衣的话,虽然说的小心翼翼,但还是让他几乎要暴走起来。 “实际上……实际上据属下所知,一年之前,肖将军已经被肖君如软禁了起来,已经全将肖将军十几年来,苦心经营的先朝遗皇的银根大权夺了过去,接下来便是那玉佩了……。” “先生,你是说义父已经被他们软禁了?” 肖童闻言,心中不禁又急又怒,如同一把涛天大火突然点燃开来一般,难怪这一年来自己向义母问起义父的消息,对方一直是叉开话题,原以为是义父对自己极为愤恨,义母难做这才不与他说,谁曾想竟然是发生了巨变。 元布衣突然感觉到心中一寒,仿佛感觉到一只吞天噬地的凶兽降临了人间一般,肖童身上蓦然散发出来的这阵气势让他感到一阵阵悚然。 “主公收敛些……。” 肖童闻言心里一惊,自己一时急气攻心,竟然差点绽放神能,就算是聚元强者都承受不住自己神威压迫,何况先生一介文修,肖童忙收敛心神,顾不上道谦,就欲先问义父的情况。 对方收束心神,元布衣这才如释重负般长吁了一口气,心中对这位主公的修为实力,不由心中暗自惊骇不己,不过他也知道对方心系肖怀燕安危,所以也不待对方发问,便接着说了下去。 “主公稍安勿躁,这一年来你不知内情,肖将军不是还安然无恙么?本来属下也不敢冒昧告知主公这事,不过属下料想,恐怕你如今彻底投靠当朝,再加手上有这些东西在手,只恐他们狗急跳墙,这才迫不得己让主公知晓此事,也是为早作打算……。” 肖童半天才收敛了心神,却不禁心中暗自惭愧,自己虽然修习鬼谷传承,也试着修身养性,但遇到大事这时,特别是涉及到自己亲人之时,还是太过躁急。 “先生尽管说来,方才是肖某一时情急,多有冒犯,还望先生切莫在意!” “哎!主公说的哪里话来,此正是主公的真性情,你我之间,何必计较这些,属下今夜先给你说清此事,至于如何行事,属下现下倒也并没有良策,不如先请主公休息,咱们且都想想办法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