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 别惹怒本宫
眼前剔透的阳光里，竟然无半丝粉尘，这便是古代的绝妙之处，可惜如此洁净之地，除了尔虞我诈，便是血腥杀戮。 想起冬梅姐的那条断腿，和闻人拓刚才提起万花楼时，口气中隐现的凝重，纨佳啪一声，果决搁下筷子。 “小新？”纨佳轻唤一声，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在软凳上坐下。 梳妆台上的小抽屉拉开，里面已经摆满各色头饰，金银玛瑙珠玉，璀璨地能刺瞎人眼。 她从中拿了一支步摇簪，两朵蓝紫色的兰花下，缀着三条细细的珍珠串，清丽别致，于一堆东西里，倒是并不眨眼，却让她一见倾心。 候在门外的小新忙进来，“皇后娘娘？”她看了眼纨佳手上的步摇簪，没有多言。 纨佳沉思着，摆弄着发簪，“帮我简单梳个发髻，我要出去走走。” “是。”小新上前来，拿起牛骨梳，顺着黑如丝缎的长发梳下去，手却不停地抖，抖着抖着，那牛骨梳竟也落在地上，啪一声，刺耳的脆响，拼接无缝地琉璃瓷地砖仿佛能被砸出一条裂缝。 小新慌忙跪下去，直呼着奴婢该死，惊恐地忘了去捡梳子。 纨佳以为她生怕扯痛了自己长及膝盖的黑发才会如此慌张，她捡起牛骨梳，忍不住多瞧了小新一眼，却发现她轻薄的唇竟也在抖，而且，粉中透白，不见血色。 纨佳坐正，又从镜子里瞧了瞧她，那娇小的声音，在镜面的一角，缩成一个小球，楚楚可怜。 “小新，你是在怕我吗？” 小新俯首贴地，“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有个问题，不知该问不该问。”刚才有皇上在侧，她并没有害怕，但是，这会儿整座小院中就只剩了她在伺候皇后娘娘呢，她不能不怕呀。 纨佳笑了笑，怜惜伸手，将她扶起来，“我不会打罚下人，你不必如此紧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也不必这样跪着说话。” 小新脸色还是苍白，她视线突兀地落在纨佳的一双手上，又惊又怕地仔细端看，如此莹润粉嫩的一双手，丝毫不像是女妖的手呀。 “皇后娘娘，昨晚……昨晚，宫墙外有几具女尸，是被吸了血的干尸，刑部天未亮就接了命案，经过仵作验尸证实，那几个女子，都是十四五岁的处子之身。” 话说完，小新额上汗珠儿已经如豆大，气息也用尽了似地，差点虚脱地蹲到地上去。 纨佳黛眉微挑，半是玩笑地揶揄，“你怀疑，那几个女子是被我吸了血？” “奴婢……奴婢不敢，但是……兰妃娘娘……”小新越说越小声，最后再也寻不到话尾音。 纨佳叹了口气，却并不见丝毫怒容，反而沉静笑了笑，“看样子，兰妃对我的诋毁的确颇有成效，那几个处子之身的干尸，出现的也恰到好处。恐怕不只是你怀疑我是凶手，可能这会儿，刑部的人，乃至整座京城的百姓，都认定我是吸血女妖了。” 听着纨佳声音娓娓，冷静从容，小新苍白的脸儿顿时又红了，她却没有勇气再开口。 纨佳摇头笑了笑，侧首拍了拍小新的肩，“别怕，我不会怪你。给我梳头吧，这会儿若是闷在屋子里，才正坐实了兰妃的诋毁呢。” 她把牛骨梳放在小新手上，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跟在我身边，必会经历腥风血雨，这才刚刚开始，你若是撑不下去，我可以去回了皇上，让他给我换宫里的人来伺候。” “奴婢愿意服侍皇后娘娘。”小新看着她绝美的笑颜，眼神呆了呆，不禁又难过起来。 经历过怎样的苦，才会在被当做吸血女妖之后，还能笑得出来呢？ 昨晚，她可不是没有看到，皇后娘娘华丽精彩的舞步之中，那遍体的触目惊心的伤。可皇后娘娘仿佛全无所觉似地，跳得那样尽兴，那样美，反而那些伤痕都变得微不足道了。 纨佳颦眉回想着昨晚的一幕，忍不住撩起衣袖，看了看手臂上的箭伤，只是一个浅浅的粉色的疤痕，兰妃那样的反应，实在可疑。 “小新，若是兰妃昨晚不曾说那番话，你会认为我手臂上的疤痕，是箭伤所致吗？” “坊间传言，皇后娘娘与皇上出游遇刺坠崖，倒是并没有说中箭还是中刀，更没有说什么毒蛊之类的，若单单这样一看……”小新从镜子里瞧了瞧那枚粉色的疤痕，“倒是也像胎记，就算是被尖锐的石头打中，也会有这样的伤痕呀。” 纨佳若有所思地点头一笑，“这就是症结所在，兰妃不但知道这是箭伤，还知道，我所中的箭是染了毒蛊的……”想起兰妃提及这些时，闻人拓的那一掌，纨佳心头恍惚一动。 小新细致的柳眉也皱起，她从镜子里看定纨佳精致的鹅蛋脸，说道，“皇后娘娘，兰妃把事情说的如此具体，除非……” 纨佳也从镜子里看定她瞪圆的眼睛，把她不敢出口的话说完，“她若不是幕后凶手，便是知道幕后凶手布下的一切。” “正是，正是……”小新点着头，心中也不由得唏嘘皇族内的阴谋算计。 纨佳沉重地压低声音，“可怪就怪在，我体内并没有毒蛊。” 小新也不禁紧张起来，“那可能是刺杀忙乱，刺客弄错了。” 纨佳盯住镜子里的自己，眸中锋芒轻闪而过，“当时我与皇上在一起，他们料定皇上武功高强，派出的人，定然也不会弱。只怕，不是我身上的毒蛊被医好，便是有人帮我挡下了。” 想起在巩魅地宫里偷窥到的一幕，以及刚刚用膳时，闻人拓不自然地咳嗽，不自然地频频饮茶……纨佳手掌刺痛，连带着心脏也猛地一缩。她一低头，才发现，手中正握着那枚步摇簪，栩栩如生的花朵边缘的玉托刺得她肌肤透出粉白的印子。 见发髻已经绾成，她忙调适心绪，抬手将步摇簪斜斜簪在头上，“怕是刑部很快会找上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宫也该会一会这些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古人了，不过，第一步，应该先救万花楼里无辜的姑娘，不能让她们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里当炮灰。” 白天的万花楼，虽然比夜晚冷清，却还是比别家店里热闹。 银库失窃和冬梅姐被打断腿一事，对于生意，丝毫没有影响，倒是因为纨佳的驾临，一整栋万花楼，气氛顿时变得诡异。 地毯，桌椅，装点的花卉摆设，一应皆是艳丽暧昧的紫红，仿佛冬梅姐的锦袍般扎眼，更叫人看得眼花缭乱。 一股浓郁的脂粉香和酒气、花香，混合一处，浓郁，古怪，憋闷异常。 纨佳搭着小新的手，正要上楼梯，就听得楼上走廊里传下急促的奔跑的声音，似要把廊间的地板跺穿——那些砰砰的响声，竟是女子们为躲避她这个“吸血女妖”，缩进各自的房间去了。 “皇后娘娘，小心！”小新一声娇呼，就听得楼上咕噜咕噜响。 纨佳一抬眼，就见一个男人正从楼梯上滚下来，她忙和小新让到一边，那男人滚落下来，摔得鼻青脸肿，正落在她的裙边。 纨佳好心要扶他一把，刚伸出手，那男人却跪爬着往楼梯下去了，口中还叫嚷着，“不要吸我的血，不要……我不好吃，我一点都不好吃……” 她的手停在半空一僵，摇头一笑，细白的手，握成拳收回来。 楼上随即又冲下几个衣衫不整的男人，经过她身边时，停也不敢停，也顾不得整理好衣衫，便冲出了大门。 有尖细的声音在楼上气恼咆哮，“还没给钱呐……当老娘是白给的呀？！”那女人一见楼梯上的纨佳，忙返回房内，把两扇门关得一丝风也不透。 纨佳叹了口气，径直上楼，小新引着路，带她敲开了冬梅姐的门。 冬梅姐的丫鬟一拉开门，一看纨佳，顿时脸色煞白，“皇后娘娘……”说话间，她忙跪下去，恐惧地看了眼门内。 罗汉椅上，冬梅姐一脸凶相尚未来得及收起，她虽是断了腿，却并没有闲着，她一手撑着拐杖，脑子却忙着盘算，该如何调教人牙子刚送来的两个小丫头。 纨佳打了个手势，示意跪在地上的丫鬟起身，一脚迈进来，一股血腥便冲入鼻息。 房内跪着两个遍体鳞伤的小丫头，被两个赤膊的壮汉打得啜泣不已，壮汉黝黑的大手上，鞭子正滴着血。 “冬梅姐，这是要做什么？”纨佳打量着那两个小丫头，稚嫩地花苞一般，模样还带着婴儿肥，两双眼睛水汪汪地已经哭得红肿。 “哎吆？皇后娘娘，您怎么到我这肮脏的地方来了？”冬梅姐忙要撑着拐杖起身，却也只是作势，见纨佳摆手示意她免礼，她便干脆又舒服地坐下来。 “冬梅姐已经受伤，竟还忙着生意，本宫倒是该对冬梅姐肃然起敬了。”纨佳说完，也不给冬梅姐咂摸她话中意思的时间，便命令小新，“小新，带着两个姑娘去本宫的院子，好好照顾。” “皇后娘娘，你要做什么？”冬梅姐直接给那两个壮汉打眼色，却不料断腿处一阵剧痛，她惨叫一声，才发现，纨佳纨佳一只白皙纤柔的手，正按在她被两片木板固定的断腿处。 而纨佳倾国倾城的鹅蛋脸上却还有温婉的笑，这绝美的笑颜，仿佛昙花般风华绝代，让那两个壮汉也看得呆怔。 纨佳又在那两个木板上重重地拍了拍，“冬梅姐有伤在身，还是不要太劳神的好，本宫虽然落身花楼，终究还是皇后。皇上顾念着本宫的面子，让本宫好吃好住，你最好也掂量着，别惹怒了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