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章 流氓
虬髯壮汉名叫燕归,他之所以会出现在碧若江的小屋里,正是因为几天前梨花坊里的那场风波。 作为这场风波的直接受害人,燕归名义上是来跟碧若江讨要被她偷走的那身衣服。可如果仅仅是为了那一身华贵的锦衣,他绝无可能为找寻到“偷衣女”所住院落便耗费如此大的力气…… 他要拿回的,是缝在衣服内衬里的一枚至关重要的令牌! 可自以为对郁苍镇的每一处角落都熟悉到可以闭着眼到达,燕归从没想到在这个小镇以南竟还有这么个偏僻的所在。这要不是他靠着自身引以为豪的“情报系统”在一直帮忙搜索,说实话,他还真难以找到。 “小屋蛮不错的嘛。” 辰时末段,燕归一路上历尽万般辛苦,总算才来到“偷衣女”所住的院落。 然而,很可惜的是,那招人恨的婆娘这会儿竟还不在家,也不知道她一大早跑哪里去了。不过,这种吃闭门羹的小事儿,可并不能妨碍燕归的破门而入。 因为这家伙本身就是个标准的流氓、无赖。不然,也就不会让碧若江羞恼到把他从里到外偷了个精光,连内裤都没给他留下了。 从窗外挑眉看了眼里屋的衣柜,老流氓随即便yin笑着喃喃自语道:“不在家……就不在家罢,先翻看、翻看再说。” 六岁起就知道爬墙偷看女人洗澡、毫无半分道德观念的家伙,即刻便开始了在碧若江家中的一番翻箱倒柜。可把屋里屋外翻了个底朝天,连少女的贴身衣物也扯了出来,甚至把院子里都给刨了,却依然没能找到他那身丢失的衣物。 “该不会那天在路上,被她随手就给扔到垃圾堆里了吧?”举目远眺,燕归靠在围住院子的栅栏上,分析着各种可能性。 “难不成……”燕归恍然大悟般拳捶掌心,“因为她一见到咱儿那一副伟岸的样子,便瞬间爱上咱儿了。于是,偷走咱儿的衣服,想把衣服穿身上天天闻味吧?” 老流氓开始自鸣得意:“唉,咱儿就说那天她怎么那般慌不择路,原来是在害羞啊。” 意yin正盛,小腹火起。正所谓,食色,性也! 咕咕咕…… 一番忙活下来,已经从清晨耗到了午时,这还没有等回来碧若江呢,一向贪嘴的燕归倒先饿了。 屋里的剩菜几乎都是从镇里饭馆买回来吃剩下的,分量太少,也不全合燕归口味。于是,燕归把刨院子的时候顺便挖出来的萝卜、白菜等青菜也给抱进了屋子。又兼小院依山傍水,燕归就又跑去湖边,倒很幸运地,没多久,他便抓到了两条银鳕鱼。 就这样子,洗、切、烹、炸,又一番忙活儿下来,他倒是硬生生把碧若江都给拖回来了…… 当天午后。 “啊!” 小屋的厅堂里,碧若江刚坐下胡乱吃了两口菜,燕归却突然间指着还畏畏缩缩躲在她身后的朝堂发出一声嚎叫。 “?”碧若江这边还在百般调侃呢,然而,伴随着一声怒吼,燕归的怒目而视似乎转移了对象,这让碧若江有点纳闷。 “好啊,原来你们两个合起伙儿来戏弄咱儿?”燕归难以置信地发现,跟着碧若江一同而来的家伙,竟然是他最近才引为人生知己的那位朝小哥。 “啥?”朝堂一脸茫然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的壮汉。倒是正在夹菜的碧若江一脸警觉地站起身子,并迅速与他拉开了距离。 “怎么回事?”碧若江紧盯着朝堂寒声问道。 “额……”朝堂此刻绝对是一头雾水啊,他就这么被两人死死地盯着,浑身冷汗直冒,身上刚干爽不久的道袍,再次潮湿起来。 “我只是下山来买扫帚的。”见两人只是警觉的相互防备,并未再作出任何动作,半晌过后,朝堂嗫嚅道。 “少装蒜,咱儿一早儿说叫你一起过来调戏妹子,你打死也不肯,原来是早就勾搭在了一起。”燕归哪里肯相信朝堂这种鬼话,满口污言秽语道,“还买扫帚?这理由是卖萌用的吗?啊呸!” “……”碧若江皱了皱眉,这老yin棍的话真就没一句能听的。但她确实在怀疑朝堂,世间本没有无缘无故的相遇,这小家伙就真地是平白无故的闯入?她想起了自己辛苦设置后又被毁于一旦的那些机关,以及这小家伙的一身道袍。 唉,感情这东西真是古怪,轻易地,就被其蒙蔽了理智。 “你来此到底有什么目地?”碧若江暗笑自身愚蠢,明明早已猜到朝堂就是天道门弟子。 “你拽着我来的啊。”朝堂满肚子委屈,可怜巴巴地望着正对他一脸冷笑的少女。 然后,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已经满布盐渍的道袍,轻声嘟囔道:“是你非要让我来换身干爽衣服的嘛。” “衣服!衣服!”燕归终于想起了他此行的目地,满脸涨红着对碧若江喊道,“快说,你把咱儿衣裤藏在哪了?” 场面有点混乱,三人似乎都在自说自话。本便无所交集,忽然间聚到一起,难免彼此猜疑。 “那我再问你,你是不是天道门弟子?”完全无视燕归,碧若江继续向朝堂问话。 “嗯。”朝堂点了点头,心说这里也没别的道门了,你这基本相当于一句废话嘛。 “那你知道我此行的目地?”得到了朝堂肯定回答,碧若江步步紧逼。 “嗯。”朝堂再次点了点头,心说刚才我不就已经说过了嘛,你是想给我换身干爽衣服。 “嘿!”碧若江杀机骤起,场间气氛降至冰点,朝堂满身的冷汗貌似就没停过。 “欸,咱儿说……”不知何时,燕归已挨在朝堂身侧,这会儿,他凑到少年耳边,压低声音说道,“虽然咱儿不知道这婆娘是谁,但你好像……已成功地激起了她战斗的欲望噢。” “啊!”朝堂毫无征兆地一声惨叫,倒把另外两人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靠过来的?”恐惧中,朝堂试图远离这个凶神,却被燕归一把搂住肩头。 “别装了。”燕归用胳膊肘捅了捅朝堂,“说吧,是不是你也和这婆娘有仇?”
“误会!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在下就会洗衣、做饭、扫扫地,打架可绝对不行啊!”朝堂双手乱摇,小脸乱晃,看来是被两人一唱一和给吓个够呛。 “真不是朝小哥?”燕归皱眉,说起来,这言语神情、这肢体形态,还真不大一样。 “我姓朝啊。”朝堂心说今儿个怎么这么奇怪,难道这壮汉真的认识我?或许是今天呛了个水,把自身给呛失忆了? 可再一抬眼,从他们古怪地眼神中,朝堂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不,这是阴谋,一定是场可怕的阴谋!他们把自己骗到这个偏僻的地方,到底想做什么? “救命啊!谋财害命啦!杀人夺……反正就是杀人啦!” 所谓世间最可怕莫过于自己吓自己,既然越想越害怕,朝堂放声求援,声泪俱下,可怜却不敢从燕归魔掌下挣脱逃跑。 这一喊,倒是将室内另外两人彻底镇住了。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均一脸狐疑。 半响后,叫嚷声不止。 “喔喔喔喔喔!” 松开缆上朝堂肩头的右手,燕归双手紧握,一阵乱吼,声势当真慑人无比,竟直接盖过了朝堂喊叫。 “你叫个屁啊!就你这穷酸样!谁稀罕!” “呜……”朝堂又惊又怕、又慌又疑,却真也住了嘴,只站在那小声啜泣。 “他奶奶的熊,还真是长得像啊。”燕归从朝堂身上收回目光,转头再次凶狠地望向了碧若江,继而一声暴喝道,“喂,臭婆娘,咱儿衣服呢?” “早扔了。”碧若江随口答话。脑中却是努力回想着眼前这场无聊闹剧究竟是如何演变出来的……可想了许久,如同之前小巷里那场莫名奇妙的乱战一样,还是让她完全理不出头绪。 虽然是想不通,不过两人这一闹,反倒让她疑心消解了不少。于是,她一面轻笑着摇头,一面坐回座位,又开吃上了。 “那咱儿一会儿就揍你一顿解气好了。”燕归理所当然地说道。 碗筷被碧若江占用,燕归去厨房又拿了副碗筷后,也坐了下来,开始夹菜吃饭。 场间气氛虽然没了之前那般紧张肃杀,可总有股难言的诡异。 “明明看起来像是有着深仇大恨的两个人,为什么会这般淡定的坐下来一起吃饭?”朝堂满心好奇地张望着。 不过怪异的情绪并没有维持多久,朝堂便又开始郁闷起来。也难怪,从早上开始,就没来由地被惊吓了好几次,此刻的他自然不在乎什么诡异不诡异了,心里也只剩下一个愤懑的念头:为什么折腾到最后,又冷又饿的,就只有自己一个? “我也可以吃点吗?” 眼见着两人正在大快朵颐,吃得好不欢畅,完全无视他站在一旁可怜巴巴的一劲儿张望,许久之后,朝堂终于小心翼翼地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