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屋 - 玄幻小说 - 自由的天空在线阅读 - 第136章 坦言相告不欺心九霄环佩赠凤呜

第136章 坦言相告不欺心九霄环佩赠凤呜

    “清源公子,在下,还有一问?”

    “偶?请讲。【】樂文小说|”

    “三天前,云来酒家的斗欧可与公子有关?”凤呜的语速正常,语气也近乎平淡,完全不带一丝审问的意思,但那气场又好像一定要让杨戬给出个答案的样子。他似乎笃定这件事定然和眼前人脱不了干系,但他需要确认一下。

    “有。”杨戬稳稳地坐着,气息和缓,声音温润恬淡,一身白衣纤尘不染,黑中泛金的微卷长发披散两肩,黄昏的日光透过身后的窗格油纸射进来,在杨戬的周围形成一层浅浅的光晕,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那里,神态平静柔和,仿佛就是那披着圣光来拯救世人的神子。哪怕自己占据俯视的角度,也丝毫不影响这人俯视众生的气质。就仿佛这人与生俱来就是要凌驾于众生之上的。——这是一种常年身居高位才会拥有的气质。但,这种高高在上的气场中又透着悲悯柔和,让人不忍去抗拒和质疑。

    “你!”年轻县丞没有想到,杨戬会这么爽快就承认了,有些措手不及,顿了一下,才又问道:“你认识他们?”

    “算是认识。”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杨戬的回答依旧很平静。

    “你!”年轻县丞胸口有些堵,面前这人说“认识”,可又说“没有关系”,连半句多余的解释也没有。可是,他的眼神让人不由想去相信他。那眼神很平静,很清澈,却深不见底,仿佛浩瀚的大海和宇宙星辰都涵在那里面,太广了,太宽了,看久了,甚至会让人迷失,沉醉其中。从来没有人的眼睛,可以这样,太干净了,只是纯粹的干净清澈,让人不得不去选择相信他。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声音传了进来,“凤呜,你对杨戬有救命之恩,杨戬不会忘记。你知道吗?自那日深渊之后,杨戬就已经将你视作朋友知己。今日,你相问于杨戬,杨戬又怎会言语欺你?”话音犹在耳边回荡,可当年轻县丞回神观看,这位清源公子明明就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根本没有启唇多说一句话。

    “那,事发当日,你可在现场?”

    白鹤童子和哪吒都支着耳朵,想听掌教如何回答。要知道,杨戬当日变幻了样貌,肯定是不愿被人知道行踪。这回,算是问到点儿上了。只听杨戬淡淡道:

    “我在那里。”清澈的凤眸对上面前显然什么都不记得,只是转世修养的凡人凤呜,杨戬却丝毫没有轻视之意。在他的眼里,凤呜更像是一个时刻在保护他的邻家大哥,或者长辈,至少凤呜是不会害他的,否则在清源宫自己的寢殿,早就得手不知多少次了。也就是在无尽深渊时,凤呜的出现才让杨戬知道,原来伏羲琴中的器灵,已经开智到这种程度,却一直被他忽略了存在。他把伏羲琴当作一件死物挂在屏风镜上,可是凤呜却一直默默地守护着他,包括他的梦境。有时候,自己陷在无边梦魇中无法醒来,总是能听到若有若无的琴声在引导着他破开梦境,慢慢苏醒。凤呜守护着他,连他的梦境都顾及到了,却从来不让他知道它的存在。除了它,有谁会到自己的梦境里救他?自从这把伏羲琴入驻了清源宫,杨戬即使偶尔做梦,哪怕开始是恶梦,最后也能转恶为安,皆大欢喜。仔细想想,这个器灵真的很像一位默默关心自己的邻家大哥呢。不管为什么凤呜和自己长得像,也不管什么前世来生,他只记得女娲娘娘说的那句话,“他琴灵已碎,想要复原醒来,恐怕尚需些时日。”都是因为他,都是为了替他挡下那一记攻击,凤呜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出于感恩也好,亏欠也罢,杨戬此时不想瞒凤呜,确切地说是觉得没必要骗一个对自己舍命相救的人。那样会让他感到罪恶,对一切能真心对待他的朋友,杨戬也会真心以对。

    啊?掌教居然全招了,有没有搞错!哪吒他们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县丞接下来的一句话,也很令众人始料未及。

    “你知不知道,他们都是妖怪,城中已经有不少年轻男子失踪了,你这刚进城的外乡人,怎么一点儿危险意识也没有!你至少”

    说到一半,县丞忽然停住了,因为他发觉自己说的话完全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不是应该接着问“你当日在现场做什么?既然认识,可知道妖怪的来历?”

    此时,也发觉三道异样的眼光正大眼小眼地盯着他,似乎完全一副摸不着这位县丞意欲何为的模样。

    “你知道他们不是人?”杨戬并不觉得县丞的说话方式有什么不对,很是平淡地问了一句,说是问,直接就是陈述的语气。当天,三大魔君使用魔功凭空消失在酒楼,店掌柜和几个伙计可是亲眼得见。所以,大家都已经知道城中闹鬼的事。一念想通,杨戬也就不觉得凤呜称那些家伙为妖怪有什么奇怪了。“那么,冒昧地问一句,县丞大人来此,是要审问些什么呢?”

    “这”年轻县丞此行目的,一来确实希望这位公子与妖怪无关,二来这位来历不明,举止非俗的公子身上似乎太过于神秘,出于好奇心的驱使,所以特来探望。见他无恙,竟是心中安定了不少。但被这公子这样问出,竟有种私心被揭开,仿佛是一个小孩子被父母长辈发现犯了错的那种心慌,怕被责怪?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凤呜如此手足无措过,今天这是怎么了?凤呜轻咳一声,定了定神,道:“清源公子言重了,一来,凤呜的确有些疑问,二来,最近城中确实又失踪了不少年轻男女,尤其是昨天,妖怪竟于青天白日出现,如今城中人心惶惶,公子来我这偏远小城,远来是客,凤呜只是来提醒一二,出门在外,望公子小心则个。”

    “难道县丞大人不怕这妖怪?”杨戬平静的面具下稍微裂了一条缝,有些疑问,有些担心,想看看这个县丞需不需要帮助。

    “命只有一条,凤呜无牵无挂,只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岂有轻送的道理?凤呜也是在偶然间发现,这些小妖小魔非常惧怕我的琴声,只要琴声响起,他们就会头痛欲裂,所以公子不必担心在下的安全问题。”

    杨戬点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心中却觉得很是正常不过。伏羲琴的琴灵,哪怕是残破不全的,那些一般的妖魔想要近它的身,也非易事。

    “天色不早,本县也该告辞了。”

    “凤呜兄请!”

    杨戬送出阁楼,一直到柳庄大门口。

    “清源公子留步。今日多有叨扰,还请见谅!”

    “凤呜兄,今日有幸听君手弹一曲,杨戬以此作为回礼,还请不要推辞。”说着,从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啸天犬手中接过已经被放进琴箱中的古琴。

    “清源公子,这是?”

    “九霄环佩’。世面上这种琴很难得,清源今日以琴相赠,望县丞大人能够用此琴保得一方平安。”

    “此琴虽也是‘九霄环佩’,却与市面上的货色大有不同,只怕是‘价值连城’也难以形容它的珍贵。公子远来是客,若有事需要我帮忙,凤呜身为一城县丞,责无旁贷,无需如此破费。”

    这让杨戬怎么说呢?这本来就是你的琴身,哪有你不要之理?但是,这么说,眼前的凤呜只怕不会相信,便叹了口气,很是有些懊恼的意思,道:“那些书都是我们家族祖传至宝,这次父亲专门让我将它们从老家运到江南的新宅,如今丢失大半,我们家族规矩严苛,我——”看了看身后哪吒和韦护的位置,“若是找不回,只怕——”杨戬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淡淡的愁绪。

    这时,凤呜也发现杨戬身后,韦护正拿着一个大铁杵虎视眈眈地盯着杨戬看,似乎在盘算什么。此时,一阵风轻轻刮过,迎面吹向杨戬,掠过衣摆,略显消瘦的体质呈现得一清二楚。看那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似乎不会武功,这一杵下去,这也太,这老父亲也太狠了点儿。

    ——凤呜明显把韦护当成老爷子派的监工,顺带执行家法的了。

    啸天犬离杨戬最近,自然听到了主人说的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配合着,眼巴巴地抱怨道:“我家主人现在都被禁足了,若是不能及时找到那些书,那,那”啸天犬一副很是着急上火的样子,看了看主人的侧影,又看了看凤呜,就差挤眼泪了。

    凤呜此时似乎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果然,这大家族的贵公子也不是好当的。他正这样想着时,庄内远远地又有人从里面正阔步向这边起来,啸天犬朝着凤呜的视线向后看了一眼,小声道:“这位是我主人的大哥。”

    一眼望去,后羿似乎心情还不错的样子。那是因为在韦护回来时,后羿将杨戬受伤的事说了一遍,并抱怨韦护的‘李代桃僵’的掩护杨戬出去的形为,结果就是韦护亮出了执法长老的玉牌,擎着降魔杵攻进了清源阁的门。后羿以为,现在送走了客人,他可以幸灾乐祸地观赏杨戬被虐了。但是,后羿是个急性子,等不到人走,他就过来了。此时满面春风的后羿看在凤呜眼中,分外的扎眼。应该又是大家族纷争中,嫡长子处处为难聪明的次子的戏码吧?那个老父亲将家族珍贵的东西交由二子负责押送,可见对其信任和重视。凤呜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可能,那些书会不会是这位清源公子的大哥监守自盗?他可看到过,越是大的家族,规矩越是严苛,明争暗斗不断,尔虞我诈,又人多嘴杂,现在只怕是那位老父亲想要护住这个小儿子,但众目睽睽之下,又怎可枉顾族规?只怕,回去后免不了要一顿毒打。若是有人趁机下黑手,这么单薄的身子,平日里又养尊处优惯了,只怕挨不了几次大刑,就要凄风苦雨。大家族表面风光无限,其实内里却是暗无天日。

    杨戬也察觉身后是后羿走过来了,却并没有在意,很平静地道:“这琴并非凡品,如果书找到了,你就将今天的《奈何》再弹一遍,我自然能听得见。如果是遇上了什么困难,你拨动它,我可以立刻让啸天犬去助你一臂之力。只当作是给你这座小县城添了这么多麻烦的赔偿吧。”杨戬背负双手,一扫刚才的愁绪,眼中满是狡黠。添了这么多麻烦,以后可能保不准还有类似事件发生,所以先拿个琴作赔偿!这意思多明显啊!

    这公子说了这么多,分明就是想让他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把古琴。可是,就算是倾整个县城之财力也不抵这架古琴的一个边角。他不能要!

    “二弟,你怎么能将这琴随便送人?”虽然也发觉这个县丞不一般,但,伏羲琴那可是上古神器,若是被心术不正的人得去,恐怕三界要真正地动荡了。伏羲琴虽然是最不具备攻击力的神器,却有着能支配万物心灵的神秘力量,人、神、妖、魔、仙、鬼、灵皆不可抗拒。后羿没见过凤呜,更不知眼前这位县丞就是伏羲琴中的器灵转世,否则打死,他也绝对不挑这个时间走出来做这种恶人。就是因为这件事,后羿在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凤呜对他的印象都很坏,并且受了好几次凤呜的作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后羿那负手而立,一副要看杨戬好戏的嘴脸居然透着一丝不悦,凤呜心中道:“怎么?难道这个哥哥还想打弟弟不成?”看他身材魁梧,紫衫罩身,红光满面,似乎一点也没有为家传至宝失踪而着急的样子,倒是一副兴师问罪的嘴脸。只听这位清源公子淡淡地转过身道:

    “大哥,稍后我自会向你解释清楚。”然后转回身,对凤呜道:“你不是说这是‘仙品’吗?‘仙品’赠知己。”

    琴者,情也。伏羲的琴音本就由心而生,凤凰琴陪伴伏羲多年,彼此早已形成默契,引为知交。杨戬本是伏羲转世,若是这样的两人都不能成为知己,这天下也就没有什么人可称知己了。

    “知己?”凤呜有那么一丝的触动,因为一身孤独的他,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朋友,连他的爱妻也被他克死了。他只能带着一身的苍凉寂寥远走他乡。他是个不祥的人,呆在亲人身边,等于害他们。但,他接受了琴。就当是为这位公子暂时保管吧。这个大哥虽然看上去相貌堂堂,但这个清源公子性情恬淡,若真是争家产,一定不是他大哥的对手。一旦老大当了家,被视为眼中钉的兄弟姐妹们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了。尤其是像这对兄弟俩,老大把老二驱赶出家门的比比皆是,这琴价值连城,若真有那么一天,一定能派上用场。

    凤呜心中如此盘算着,将双手中的琴箱交给身后跟着的两个衙差,自己上了马,抱拳一声“告辞”,掉转马头,便直回县衙去了。

    一路上,凤呜看着旁边由两个衙差才能抱稳的长条琴箱,若有所思。

    “大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啊?”看刚才那个被白衣公子称为大哥的男子紧张的样子,似乎这里面的东西很不简单。

    凤呜笑笑道:“只是一把难得的好琴而已。我好琴,你们是知道的,但这把琴的主人也确实是位儒雅不凡的人物,与那些京城中附庸风雅的士族公子完全不能相提并论,天壤之别!”

    “这倒也是。”一个留着八角胡的中年班头掳着不算长的小胡子,附和道:“这位公子一身清贵之气,却毫无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该有的嚣张跋扈。这年头,倒是很难得。”

    “嗯。”心中却在想,只是不知道这把琴给了我,他那位大哥又会如何地借机发难。那么儒雅的人,只怕不屑于与他那个大哥争辩吧?可,这样的人反倒是容易吃亏。凤呜扶了扶额,心中暗忖:自己一定是生病了,那位公子又不是我弟弟,于我何干呢!

    柳庄,送走了凤呜,关上了大门,杨戬转身回返,却见后羿、韦护正眼神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若不是认识,就这眼神,这架势,怎么看都觉得像是遇上劫道的了。啸天犬离杨戬最近,看得自然最清楚,这气氛果然不对劲。

    “大哥,韦护,你们是有什么要问吗?”

    “我需要一个解释。”后羿抱着膀子,有些无奈和不解地道。

    韦护拿出了执法长老的玉牌,将降魔杵架在肩上,“我也需要一个解释。”

    杨戬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在门前踱着步子,墨扇轻摇,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众人随着他的身形移动,视线也来回移动。但是,动着动着,咋就这么不对劲呢?再一看,原来这步子已经踱到清源阁那边去了。而且,是绕过了他们。怎么办到的呀?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居然还让他逃了???

    想跑,没门!后羿握着拳头,韦护举着降魔杵杀向了清源阁,后面跟着哪吒,白鹤童子,啸天犬。

    “你们不要胡来啊!”白鹤皱了眉。

    “主人!”主人都逃跑了,可见这执法长老的牌子的确厉害,“你们有什么冲我来!”

    “琴送人了,可以再要回来啊,杨二哥,嗳后羿,韦护!你们”哪吒也只好紧跟着他们后面向清源阁方向跑去。

    在所有的人都走完后,柳庄的大门前一束火光从天而降,落在大门里面空无一人的大道上。火光氤氲中,渐渐显出一个身形,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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