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弄巧成拙
冯笑秋瞪大眼睛,道:“姜伯既有了他的生母,难道还换不回公子?” 姜伯叹息道:“昔年西楚霸王项羽兵临汉高祖城下,项羽用要烹了刘邦父母相协,逼刘邦投降,谁知刘邦竟然派人告知项羽烹好之后请分他一杯羹。这左光斗我也不得不佩服,确是做大事之人。” 冯笑秋冷笑道:“这仁义庄主不仅没有半点仁义,还灭绝人性,姜伯居然还像是很赞赏他。据我所知项羽后来还是放了刘邦父母,只因他英雄,用其父母相协已是丢了英雄二字,断不可再做出遗臭万年之事,这等英雄又岂是刘邦可比?” 姜伯微微笑道:“是以项羽只能做英雄,成不了帝王。” 冯笑秋冷冷道:“这样的帝王不做也罢。不成想这左光斗竟是如此卑鄙之徒,居然还想效仿刘邦做那不仁不义之事,姜伯放心,我定将公子救出来。” 姜伯瞧着冯笑秋,道:“你才知此事,居然如此有把握?” 冯笑秋忽然笑了,道:“我并没有把握,只是有信心而已。有信心并不代表我有把握。” 姜伯冷冷道:“你倒很老实?” 冯笑秋道:“不得不老实,一个人若对自己都不诚,又如何办得大事。只是有件事我很想问一问?” 姜伯点点头,冯笑秋道:“在下本是无名之辈,为何姜伯却另眼相看以此重任相托,又如何得知区区在下。” 姜伯皱了皱眉,忽然握紧手中的剑,冷冷道:“你可知我本想让人杀了你?” 冯笑秋皱紧了眉头,背上隐隐升起一股寒气,姜伯眼里已有了杀机。 姜伯继续道:“大老板被人称为半城,这‘半城’二字得来不易,是以保住这名声所花代价并不小,江湖中很多人都想取而代之。陶大虎居然敢在大老板的地头撒野,而你居然也想黑吃黑,居然都不把大老板放在眼里。我说你要擦亮眼睛也正是此意,不然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冯笑秋说不出话,冷汗已从他的鼻尖冒了出来。 姜伯道:“若非发生了此事,曹沫又极力举荐你,你跟你的朋友此刻早已是死人。” 冯笑秋皱着眉,忽然道:“既是如此,那我还有个条件。” 姜伯淡淡道:“讲。” 冯笑秋道:“我要富贵赌坊。” 姜伯忽然抬起头盯着他,像是不认得他一般,缓缓道:“富贵赌坊并不是我的,我就算是想要给你也给不了,你又怎会跟我要?” 冯笑秋道:“富贵赌坊虽不是你们的,但那地却是你们的,我知富贵赌坊每月会缴纳三成的收入给你们,我若接手,每月奉上七成。我也并非要你给我,只要我去取时你不要又认为我在你的地头撒野就成。” 姜伯瞧着冯笑秋目光闪动,道:“我们虽然只收地租,但既是在我们地头上做生意的人,我们就得保他周全。若让你去富贵赌坊闹事,别人怎生看我们?我又怎能自断双臂,让你去做这等事?” 冯笑秋笑了笑,道:“我一直都听说城西一半的土地都属于一个人,却不知那人是谁,今日才知就是你的大老板。大老板人称半城,只因另一半在别人手上。” 姜伯冷冷盯着冯笑秋不说话,冯笑秋继续道:“但别人并不想让人称为半城,他想全要。陶大虎明知这是大老板的地盘却仍敢动手也许就是因为他受了别人的指使,想要瞧瞧大老板的实力。而花开富贵花四爷的赌坊虽然抽了三成给大老板,但另七成并未归他自己。” 姜伯脸色已变了,变得很难看。 冯笑秋道:“江湖传言,花四爷之所以能在城东也有一家赌坊,就因为他投靠了吴半城。这事连我都知道,大老板的消息想必比在下灵通。” 姜伯道:“花富贵并不好对付,你能对付得了?” 冯笑秋道:“我若输了,富贵赌坊还是每月照送三成银子来,我若赢了,就变七成。无论输赢都不会造成大老板与富贵赌坊之间的冲突,何况就算大老板明知花富贵是吴半城的人,也不能向他下手。若是下手,就不仅仅是自断双臂,简直就是自毁长城,因为大老板根本没有任何证据。” 姜伯淡淡道:“你还想要什么?” 冯笑秋道:“我还想要看看那封信。” 姜伯沉吟着,道:“并不只有一封信,那十人虽没什么用处,但换来了另两封信,信的内容却是一模一样。” 冯笑秋皱眉道:“三封信的内容为何会一模一样?” 姜伯道:“信里的内容我已告诉了你。” 冯笑秋道:“但我还是想要看看,这三封信是我们唯一的线索。” 姜伯道:“只可惜我已看了十几遍,却一点儿线索都没看出来。” 三封信已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子上,同样的信笺,同样的笔迹。 信笺用的是最普通的一种,字虽写的很工整,却很拙劣。 姜伯道:“你看出了什么?” 冯笑秋沉吟道:“你若写了一封信,过两天就算再写一遍,会不会一字不漏?” 姜伯皱眉道:“我就算要再写一遍,只要意思相符,为何定要一字不漏?” 冯笑秋道:“正是,但这三封信却一字不漏,可见这三封信是同时写好的。” 姜伯道:“这是什么意思?” 冯笑秋道:“这就是说那人早已备好了三封信,等待时机送来。” 姜伯皱眉道:“这样的信为何定要送三封?三封和一封有什么分别?” 冯笑秋道:“有,他送三封只因怕你不信。姜伯想必也听过三人成虎的故事,第一个人来告诉你街上有老虎,你不信。再一人来告诉你街上有老虎,你还不信。可第三人来告诉你街上有老虎,叫你快跑,你也忍不住信了,跟着跑了起来。” 姜伯皱眉道:“三人成虎?他为何要怕我不信?你的意思难道是根本没人绑架公子?这只不过是别人跟我开的玩笑?” 冯笑秋点点头,姜伯道:“但我已派人去仁义庄打听过,公子的确在他们手里。” 冯笑秋没有回答,沉默了半晌,皱眉道:“我还看出一件事,这些字迹虽然工整,但字写的并不好,而且都往左倾斜。” 姜伯道:“这又是什么意思?” 冯笑秋道:“这是一个用惯右手的人用左手写出的字,他明明可以用右手却不用,显然是怕被人认出他的字迹。”
姜伯已然动容,道:“你是说这人的字迹我本该认得?” 冯笑秋沉默。沉默通常有很多种意思,冯笑秋现在的意思显然就是默认。 姜伯道:“难道我这里有仁义庄的人?我一直很奇怪这信怎么到我的书房的,现在想来是有人大摇大摆走进去放在桌子上的。” 冯笑秋道:“能进大老板书房的人想必并不多。” “的确不多。”姜伯叹了口气,忽然高声道:“曹沫!” 曹沫立刻从走了进来,脚忍不住直发抖。 姜伯冷冷道:“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你若还不说,我也就不想再听了。公子的确在仁义庄,我派人救出来便是。” 曹沫大汗淋漓,身体抖动得像个筛子,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道:“姜伯,小的该死,这不关我的事,这本是公子的主意。他一直对姜伯派人跟着他心里有气,他说从没见过你脸上有过焦急的样子,他若被绑了你脸上必定好看的很。所以他用左手写了信让我带回来,隔两天放一封在你的书桌上,只因怕你不信,才写了三封。他说你自诩这里秘密的很,他就偏偏要看看你的秘密被人瞧破的样子。” 姜伯冷冷道:“胆大妄为的奴才,后来公子怎会到仁义庄?” 曹沫战战兢兢道:“我和公子约定好放了第一封信就去城外的杏花小酒家跟他会合,谁知我赶到那里时公子正和人比酒,那人比不过公子,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公子已喝了很多酒,见他们人多就自报身份,谁知那几人一听就立刻一拥而上把公子点倒了。然后叫我回来给大老板报信,就说他仁义庄请公子去喝茶。” 姜伯怒道:“没用的东西,你难道就不曾上前帮把手?” 曹沫道:“帮了,只是我还没出手就被人点倒了,怀里的信也掉了出来,那人捡起来看了看说我家公子真会替他省功夫,让我就送那信回来,他还说他叫王棋。” 姜伯怒气已消失,冷冷道:“王棋?仁义庄的智多星?据说此人从不轻易出庄,这一次出来是想要做什么?” 姜伯这句话本是问自己的,谁知曹沫看了看他,嗫嚅道:“我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好像就是为公子来的。” 姜伯皱着眉半天不说话,忽然盯着曹沫冷冷道:“你跟着冯笑秋一起去仁义庄,若是救不回来公子,我剥了你的皮。” 姜伯转身对冯笑秋道:“你准备何时启程?” 冯笑秋道:“后天一早。” 姜伯皱眉道:“迟则生变,为何要后天?” 冯笑秋笑了笑,道:“你已派了十人去谈判,那十人都被砍了,想来左光斗并不着急,着急的是我们。是以我们缓两天,也让他急一急。” 姜伯冷冷道:“你最好不要说错,不然你跟你的朋友都没命了。” 冯笑秋大笑道:“你放心,我穷了二十年,好不容易能得到富贵赌坊,就算我舍得自己的命,也舍不得这富贵赌坊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