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妥协

    洛凝抬起头来看着他，目光恳切。“将军不必客气，洛凝的爹爹也曾经是名武官，洛凝虽不会武，却从小对将军这样的英雄充满了敬仰，敬仰之人不是太子妃，只是洛凝。”

    她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神情温婉，端庄大气。

    宋将军看着她，有几分动容，良久，叹道。“宋石生了个好女儿啊！”

    洛凝一阵。“将军认得我爹？”

    宋将军叹了一口气。“我当初与你爹同朝为官，自然认得，当年他守西，我征东，这样相见次数寥寥无几，我其实素来仰慕洛将军的为人，早就把他引为挚友，本想找机会彻夜长谈，谁知他去却被jian人……”

    忽然慕锦玄咳了一声，宋将军将下面的话收住，一声长叹。

    话虽没有说完诺言却已经懂了，他咽下去的那几个字，定然是jian人陷害，她整个心忽然澎湃起来，眼圈立刻就红了，宋将军是信任她的父亲，他虽然与父亲相交不深，却只凭着英雄间的惺惺相惜，便相信他绝对不会通敌国，这是信任有多么的珍贵，只有洛凝自己最清楚。

    她咬着唇，努力将眼泪困在眼中，深深对他鞠了一躬，这一躬为九泉之下的父母，为远在牧场的外公，也为了奈姨和自己。

    宋将军再次将她扶起，眼角也有些湿润，慕锦玄眼中却很复杂，沉默着，偏过头去。

    宴席很丰盛，宋将军却说。“何苦做这些佳肴，我一介武夫，也吃不出什么美味不美味，纯粹是牛嚼牡丹，只要有些好酒，怎么痛饮百十杯，也就够了。.pb.m”

    慕锦玄大笑，高高举杯向他进去，酒自然是上好的陈年佳酿，一时间，满堂飘的都是浓郁的酒香，酒足饭饱，慕锦玄说。“早就听说宋将军是个马痴，我这明月宫中倒是有不少良驹，将军若是不嫌弃，就去挑选几匹，算作庆祝将军东征凯旋的贺礼”

    宋将军是个豪爽之人没有文人那些拖沓退让，一口便答应了，洛宁听着，菜已经送到嘴边，忽然掉到桌上，慕锦玄看在眼里，神色一沉，暗淡了笑容，就这样，慕锦玄在前面带路，洛凝跟在旁边身后是众多随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奔着马厩而去。

    不知怎的，洛凝心里慌乱地跳动起来，一下一下，毫无章法，去看慕锦玄，他与宋将军一路说笑，步子迈得沉稳而从容，他却越来越是不安，想起苏砚的眼，苏砚的笑，苏砚的拥抱……忽然脚下有些踉跄，只想原路回去，远远逃开才好。

    犹豫间，马厩却已经到了眼前。

    慕锦玄从小爱马，皇上得什么良驹，定然赏赐给他，明月宫的马厩，规模可算颇为壮观，宋将军是相马的高手，一路看过去先是大声好，大大提起来兴致，他眯着眼，从马厩的一端，开始逐匹地观察抚摸，几眼看下来。便收不住马匹来自何地，有何特点，脾气怎样，脚程如何。

    洛凝也是自幼与马为伴，对着相马之术，虽然谈不上顶尖高手，却也算得上精通，自认为在自己的李家牧场里，哪有宋将军这种严厉的，除了外公确实没有第二个人了，心里不由赞叹折服，紧紧的跟在后面，倒是忘了方才的不安。

    不知不觉间，第一棚马已经看完了，宋将军只是一路微笑却并未开口向慕锦玄索要，转眼出了马厩，宋将军伸了伸懒腰，站着休息，忽然目光一定，面上露出了前所未见的惊喜，快步向前走去。

    洛凝随着他脚步而去的方向望过去，心里咯噔一下，猛地一顶。

    他走向的，是琉璃。

    琉璃站在阳光里，高仰着头，雄健无双，威风凛凛，毛色黑亮，隐隐泛着光泽。

    洛凝看到的，却是琉璃身后的男子——苏砚。

    他伸长腿坐在琉璃身边，靠在栏杆上静静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神遥远，而迷离，还有洛凝曾未见过的，深深的忧郁，他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直到宋将军的步子已经迈到琉璃面前，才忽地迅速站起身来，宋将军的一双眼睛，定定地站在琉璃身上，不住地喃喃着。“好马，好马……”

    伸手便去摸它的背。

    苏砚一个闪身，便挡在了他的面前。

    宋将军一怔，自然是没有想到一个马夫敢来挡他，手拿回来，上下打量起苏砚。

    慕锦玄皱着眉头，身边有宋将军手下兵士喊道。“你这马夫怎么这样大胆，就是当朝的宋将军，还不躲开！”

    洛凝的心忽地悬了起来，只有他明白，苏砚从未将自己当做什么马夫，他只是琉璃的朋友，****陪伴它，保护它，除了他与洛凝，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它，苏砚不谙世事，哪里懂得什么礼数和等级，在他心里，人人都是平等的，他若不想别人触碰琉璃，又管这人是将军还是皇帝？

    她一着急，喊道。“苏砚，快让开。”

    苏砚听到他的声音，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转过头循着声音望过来，挤挤人群之中，她的一脸焦急，目光立刻柔和下来，她对着他，微微的笑了，侧过身子，让了开来。

    她叫他让，他自然是要让的。

    他这一笑，洛凝心里便是一动，他有一点慌，转过目光，竟然是不敢看他，慕锦玄看在眼里，眉头轻轻拧着，只是低头不语，宋将军这才伸手触到的琉璃，他的手搭上他长而弯曲的颈，一路倾斜到肩。再到平直有力的背，琉璃不耐烦，打着鼻气，晃着头叫他躲开。

    宋将军脱口赞道。“好马！”

    回过头来，对着慕锦玄说。“太子殿下，老夫是个粗人，不会兜圈子，殿下说你明月宫里的马可随我任意挑选，我现在便开口向你要多匹黑马，殿下可能答应？”

    洛凝心里一惊，飞快地转头去看慕锦玄，慕锦玄也是一怔，犹豫间，忽然看到苏砚的一双眼，正温柔地注视着洛凝，他眯了眯眼，朗声道。“话既然已经说出了口，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将军看中了那匹马，牵走便是。”

    宋将军哈哈大笑，洛凝却是身子一软，险些坐在地上。

    她抬头看着慕锦玄，他的眼神似乎也被这暗夜染成了黑墨，再无半分往日的柔情。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