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石西归
残阳似血,耶律大石站在沙洲城城头,满心忧虑的望着城外正在忙碌的安西军。为了这次东归复国,耶律大石可以说是倾尽全力,但结果却犹如被人当头棒喝,安西军的强大远远过了耶律大石的估计。虽然此时耶律大石还不知道为何安西军忽然力,但他也预感到距离自己失败的日子已经不远。 城外的安西军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攻城所需用到的器械,按理说耶律大石此时已经派兵出城进行干扰破坏,但守在工事兵附近的两支骑兵却叫耶律大石不肯再去贸然尝试。白天的一场激战,以耶律大石的全线溃败告终。此时在沙洲城中的复国军,不过两万出头。耶律大石原本还指望坚守沙洲等待盟友回纥、吐蕃的赶到,但很明显,城外的安西军不愿意给耶律大石这个等待的时间。 是走?是留?这是个艰难的选择。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个道理谁都懂!但没谁喜欢委屈自己,耶律大石满怀雄心的挥军东归,但结果却是叫安西军给灰溜溜的赶回家。这面子上过不去不说,更主要的是耶律大石明白,这次的失败,意味着日后他再也没有回到故土的可能。 耶律大石不甘心!也正是因为如此,耶律大石将希望寄托在了两个盟友的身上。但回纥、吐蕃明显是要辜负耶律大石对他们的期待。本来答应耶律大石的邀请就是打秋风、占便宜的心思作祟,耶律大石若是占了上风,回纥、吐蕃还会跟在耶律大石后面捡些好处,但如今耶律大石落了下风,回纥、吐蕃不落井下石就算是仁义了,又哪里肯为了耶律大石而得罪了安西军。 耶律大石不知道安西军的厉害,可跟安西军做邻居的回纥、吐蕃又怎么会不清楚。这时候回纥、吐蕃讨好安西军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对耶律大会出兵相助。但耶律大石不知道这些,为了拖延时间,他派出了使者,希望可以麻痹安西军,从而争取到更多的时间。 使者回来了,满脸沮丧。耶律大石一见就知道使者此行并不顺利,也没等耶律大石开口询问,使者已经哭丧着对耶律大石说道:“陛下,安西军主帅李墨让我给您带句话,从微臣回城那一刻算起,一个时辰后安西军将会开始攻城。” “什么?”耶律大石大惊失色。 “而在这一个时辰内,安西军可以保证不对我军进行追击。”使者没有去看耶律大石的脸色,继续把安西军让他带回的话向耶律大石说完。 “你难道没有说我的条件?” “陛下,人家根本就没见我。微臣进入军营之后就被带入了一座营帐,等了好一会就被人给送出了军营,离开的时候才有人将安西军的决定通知微臣。”使者哭丧着脸答道。 “……你再辛苦一趟,出城去对安西军说,一个时辰太短,请他们再多给我军一点时间。”耶律大石沉默了片刻,吩咐使者道。 使者走后,耶律大石召集众将,宣布了自己撤兵的决定。这段时间与安西军交锋,已经叫耶律大石手下那些骄兵悍将学乖了。强中自有强中手,或许前些日子他们还不觉得安西军有多可怕,但在白天的一战中,他们已经亲眼体会到了认真起来的安西军的可怕。听到耶律大石决定撤兵,不少人的心里都是暗松口气。 耶律大石的军队成员复杂,真正的契丹人并不是很多,这也是耶律大石为何一定要东征的原因之一。可现在与安西军屡战屡败,那些原本就不怎么关心辽国归谁的人们纷纷归心似箭。 …… 使者回来了,这次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安西军答应了耶律大石的请求,将一个时辰延长到了三个时辰,也就是说,等到明日天亮之前,安西军不会动攻城。有了这三个时辰的准备工夫,耶律大石暗松口气。 既然决定了要走,耶律大石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东归复国军连夜收拾,等到两更天的时候,耶律大石先是命人探查西门外是否藏有伏兵,确定没有之后这才留下三千骑兵守住城头,自己则带着剩余的人马悄悄出城,奔西而去。这一路上耶律大石小心谨慎,唯恐半路上会遇到伏兵。好在安西军还算守信,耶律大石所担心的伏兵并未出现。等到大军行至天色渐明,负责在大军前方探路的斥候才回报说有人自称安西军使者,已在此处恭候多时。 “你叫什么名字?”耶律大石望着被军卒带到面前的一个书生,出声问道。 “小可刘敏,添为安西大都护身边军师从事,今特奉我家大都护之命,前来送大人一程,顺便为我家都护带句话给大人。” “……你家大人想对我说什么?” “不打不相识,来日方长,希望下次见面可以是以朋友的身份相见。” “……请替我转告你家大人,请他善待我的族人,耶律大石感激不尽。” “大人言重了,你的族人也是我家大人的子民,试问上位者又怎能不善待自己的子民。”刘敏闻言笑道。 送走了刘敏,耶律大石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众人,长叹一声道:“传令下去,全行军,待到了高昌才允许休息。” “陛下,以微臣之见,那李墨似乎有意与陛下化干戈为玉帛。”有亲信凑上前低声说道。 “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时我军损失惨重,还是小心一些为妙。”耶律大石摇头答道。 …… 放过耶律大石一马,李墨留下了史文恭与袁朗二人率部分别驻守沙洲和瓜州,防备耶律大石的去而复返,自己则带领其余诸将返回西京道,商议下一步的计划。 安西军解决了耶律大石,作为耶律大石的盟友回纥、吐蕃自然在这时不敢去触刚刚获胜,士气正旺的安西军。耶律大石一走,他们就将已经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数十颗据说是受了耶律大石蛊惑的头人的人头,至于回纥与吐蕃的大军,此时也纷纷退出了安西军的控制范围。 李墨无心去收拾这两个无耻之徒,眼下还有更加主要的事情要忙,先把这笔账记着,待日后有机会再报也不迟。 随着安西军的回归,得到飞鸽传书的河北上下可说是士气为之一振,河北已经快要支持不下去了。耶律定的战败,秦八郎的身死,都严重打击到了河北的军心士气。眼下安东军收缩防线自保,河北能指望的也就只剩下安西军。只是之前安西军被耶律大石拖在了西北,河北也指望不上,而如今安西军已经击败了耶律大石,那就意味着来自安西的援军不日就会赶到。 与河北军的振奋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尚还留在河北的张清的安东军。河北倒没有因为安东此时帮不上忙而亏待张清,原因是出在张清自己的身上。当初会决定脱离常胜军是因为张清忠心秦八郎,可秦八郎如今身死,张清一下子就失去了效忠的目标,对未来的迷茫让张清情绪低落。 眼下安东军尚能自保,但张清心里明白,自保只能一时,关键还是如今的安东军群龙无,长此下去,安东军必定分崩离析。军师汪旦倒是大都护秦八郎的生前好友,但让张清奉汪旦为主,张清还是有些不情愿。而在整个安东军中,与张清有相同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现在没人提那是因为安东军的外部有来自金人的威胁,可这种威胁迟早会过去,而等到来自外部的威胁没有了,那安东军内部势必会生一场内乱。 安东大都护府在名义上受制于朝廷,之前有秦八郎在,朝廷下不去手。可如今秦八郎没了,那朝廷是否会趁机难,解散安东大都护府,这些都是叫张清感到不安的原因。 “相公,你想开点,车到山前必有路,或许等过段时间,你担心的事情就已经被人解决了呢。”琼英作为妻子,在一旁劝解张清道。 “唉~阿英,为夫不是担心自己个人的前程,而是担心日后会与好友战场相见。”张清叹了口气道。 “不会的,相公若是真的担心会有那么一天,那不如等助我主渡过了这次难关以后,为妻与你一道辞官归隐就是。” “……阿英,你真愿意?”张清有些惊讶的看着琼英问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嫁给了你,只要你不嫌弃,无论去哪,我都会陪在相公身边。” “呵呵……上天待我张清真是不薄,先送我两个肝胆相照的兄弟,现在又送我一个不离不弃的妻子,我张清这辈子算是值了。”张清笑着伸手搂住琼英说道。
“哎哟~打扰了,打扰了。”就在张清夫妻搂在一起时,丁得孙跟龚旺走了进来,一见张清搂着琼英,二人连忙一边往门外退一边口中说道。 琼英面薄,转身进了里间,张清见状呵呵一笑,跟着丁得孙跟龚旺走到了院子里,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问起了二人的来意。都是自家兄弟,说话也不需要客套,三人直奔主题。 “大哥,我跟老龚来找你是想要跟你商量一下咱们日后的出路。”丁得孙性急,抢先对张清说道。 张清闻言看了一旁的龚旺一眼,见龚旺点头,这才开口问二人道:“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跟老龚商量了,觉得还是跟着大哥比较好。”丁得孙再次抢先说道。 “……如今大都护没了,朝廷日后肯定会对安东都护府下手,咱们当初选择跟随大都护,现在再想要重归朝廷那是不可能的。即便朝廷表面上接受了我们,但以后肯定会给我们小鞋穿,我不想去受气。”张清缓声对二人说道。 “大哥,我跟老丁也是这么想的。”龚旺这回抢在了丁得孙前面言。 “那么好,既然我们都不想再吃朝廷那碗饭,那剩下给我们的选择也就只有两条路,要么留在安东都护府跟都护府共存亡,要么另投他主。” “……大哥觉得投谁比较靠谱?”龚旺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 “……你嫂子在河北军中颇有人脉,留在河北军中也不是不可以。” “……大哥,为什么不去投安西军?嫂子虽然是河北的,但河北这回可是够呛,能不能坚持住都成问题。”丁得孙忍不住问张清道。 “是啊大哥,与其日后跟着河北军去投靠安西,倒不如咱们直接投过去。”龚旺也在一旁说道。 “……是不是安西军派人跟你们联系了?”张清闻言沉默了一会,问两个兄弟道。 丁得孙心虚的低下了头,龚旺则是考虑了好一会才对张清道:“大哥,不是安西军接触了我们,而是军师派人送信,问我们对将来有什么打算?” “是军师?”张清闻言不由皱眉道。 “嗯,军师在信中说,大都护是在战场上中了金人的毒箭,毒身亡。而在身亡之前曾留下了遗言,说是让安东军去投靠安西军,当时留下遗言时在场的除了军师外还有秦明、花荣等将军,这份遗言的可信性并不低。” “既然有大都护的遗言,军师又为何特意派人来征询你我的意见?”张清不解的问道。 “这个问题我也问了来送信的使者,使者说军师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我们兄弟三人人在河北,或许会有不同的想法,所以才来询问。若是我们不愿意,他也不会勉强,将来还是兄弟。”龚旺向张清解释道。 “……你二人是担心我想投靠河北?”张清看了看丁得孙跟龚旺后问道。 “嗯,我跟老龚的确有这个担心。”丁得孙点了点头,看着张清,那副神情似乎很怕张清说出他不愿意听到的决定。 “……你们觉得,安西与河北,谁强谁弱?” “当然是安西强,河北弱。” “那你们觉得安西会允许河北一直自立下去吗?”张清又问道。 “我看悬,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那不就结了,既然明知河北斗不过安西,我又怎么会犯糊涂,扔下你们去投河北。” “可是嫂子那里……” “没事,你们的嫂子比你们想象的要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