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二叔的决断
人在光阴似箭流，时光荏苒自飞逝。 日子过的很快，一晃眼又过了七八天，孙幺妹在张家已经住了快有大半个月，可是孙家rou档那边仍旧没有把她接回去的意思。 要说前段时间大雨磅礴，道路泥泞难行，孙家人不过来接人倒也能说得通；可是眼下大雨也也停了数日，道路也能畅通无阻了，再不派人过来把孙幺妹这个祸害接走就真的说不通了。 张文若最近很苦恼， 前些天因为连日下雨的缘故，张家村的乡民都是闭门在家，不愿外出，张文若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最近几天，天晴了，路也好了，村子里到处串门的村民也开始像往常一样多了起来，以至于寄住在二叔家的孙幺妹最终还是浮现于人前，渐渐地张家村里流传开了这样一个谣言。 “诶，狗剩他娘，你听说没有，上三张的那个遗孤子拴住，从外地抢了个花媳妇，正养在村西头他二叔张铁锤家呢！”一个长相老实，年岁颇大的农妇大婶正坐在自家门前纳鞋底，却刚好看到路过的一个尖嘴猴腮、相貌刻薄的同龄妇人，赶紧亲热地招呼了起来。 刻薄妇人得了招呼立即放下脚步，循着声音迎了过去， “三桂她姨，瞧你说的，这么大的喜事儿俺能不比你清楚？…昨儿个晚上，俺就偷摸地跑到拴住二叔家偷听了墙角…哎哟，你可别说，拴住的这个婆娘长的那叫一个俊呐！那模样，那身段，那屁股，都是一顶一的出挑！…要么咋说那些爷们儿汉子都稀罕读书呢，这好看的闺女可不就得这些个读书相公才能降伏么！…她姨，俺说怎么来着，别看着拴住平时蔫了吧唧的，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能搅出泼天大的事儿来！到底还是他们读书人强，连娶媳妇都不用过六畜九礼，但凡看中哪个，一个不吭声的掳走了就算完事！” “那…狗剩他娘，这拴住娶了新媳妇…咱们是不是得随个礼啊？”纳鞋底的大婶面带犹豫，不禁问道。 刻薄妇人嗤嗤一笑，随口说道：“屁！….她姨，你咋这么糊涂！拴住这个媳妇长的是出挑，可是她来路不正啊！能不能入族谱、上祠堂还两说呢！咱们现在能给他张罗随礼的事儿？…那不是给拴住家的添乱么！…以俺看啊，还是再等等，说不得女方家的人还得找过来闹出大戏，咱们就等着瞧好喽！” “老jiejie，你是说…拴住家的这个婆姨，真是拴住那小子拐过来的？…可俺瞅着不像啊！俺虽然没有见过这个闺女，可是昨儿个俺还见到拴住在外面遛弯。…他要是真拐了别家的闺女，还能这么大的心？…说不得就带着媳妇跑进深山里藏着，等到他媳妇给他生了十个八个崽子才敢出来呢！”坐在门旁的大婶有些不信，不觉间放下了手中的鞋底，矢口反驳起来。 “狗剩家的，你不懂！…”刻薄妇人诡异一笑，信誓旦旦地说道：“你说的那个做法呀，是寻常泥腿子才能干的，他拴住是谁？那可是顶着上三张的金字招牌的读书相公，他能做出这种下作事儿？跌份呐！…你咋就忘了，读书人有啥本事？他们呀，就是不怕惹事儿！惹得事儿越大，名声就越响，拴住那小子憋着坏呢！他现在指不定正求着女方家的找过来闹呢！” “老jiejie，你是说…拴住，想人也要，名也扬？”那大婶再也顾不得纳鞋底了，恨恨地拍着大腿为孙幺妹叫起委屈，“…哎呦，俺平时见着小子怪老实巴交的，咋知道他一肚子的坏水啊！坏了人家姑娘的身子不说，还想踩着她娘家人的脸面扬名？…啧啧，怪不得老辈儿常说，宁得罪小人没得罪读书人，合着…则群读书人就是蝗虫，吃干抹净，还不认人，比那些个无赖，二流子还招人闲呐！” “狗剩他娘，三桂姨，你们俩聊啥呢？”正在两个农妇说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又来了一个年岁较小，颇有姿色的妇人：“…啥无赖，二流子？是你们家爷们儿又去外面花了？” “呸！青儿家的，你胡咧咧啥呢！”刻薄妇人像是被戳到了痛楚，当即掐着腰囔道：“…俺家男人花不花，关你屁事！” “狗剩他娘，你别生气啊！青儿家的又不是外人，不就是和你刷个闷子么！”纳鞋底的大婶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和起稀泥也是信手拈来：“…不至于！咱们姐们儿不至于为这点事儿置气！…青儿家的，你是不知道！俺们刚才正说道上三张的孤子拴住在外面拐了个媳妇…那个女的，都怀上了！” “哎呦！那闺女就怀上了？”听到这个消息，那略有姿色的妇人不禁惊呼一声，问道：“..这是头胎，还是二胎啊？！” ……………. 也不知从何时起，也不知从何人口中传出；孙幺妹就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张文若在县城读书时养的外室，而张文若也从一个单身光棍，一跃成为了两个来历莫名的孩子的亲爹… 只是这些还不足以让张文若无语至极，最让他接受不了的却是孙幺妹在得了这个消息后，竟然当着自己愤怒之时，露出了十分侥幸又万分幸福的表情。 更有甚者最近几天，孙幺妹总是能在饭前饭后扯着小妞妞在张家村里到处串门，什么二婶，大姨，一张小嘴那叫一个甜的冒油，直把那群爱嚼舌头根子的老娘们儿哄得那叫一个美！而且每回走时，她还刻意地挺一挺腰身，直让人觉得她真的怀了龙凤胞胎。 看到孙幺妹如此做派，张文若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些可爱。但是更多的还是替这个可怜女子觉得不值。 张文若虽然不在乎外人对他和孙幺妹的误会，但是二叔却是在乎。 看着乡人每日里对张文若的冷言诽谤，直叫二叔回想起了他刚娶二婶的那段不甚愉快的新婚时光。同样的指指点点，同样的冷言冷语，同样的乡亲邻里，不同的却是漩涡中的主角从自己换成了自家的侄儿，这叫二叔如何不黯然伤怀。 二叔知道张文若心怡孙幺妹，也知道这二人郎情妾意，而且在他自己看来要不是孙幺妹顶着克夫丧门的坏名声，她也确实难得与张文若般配登对；甚至于，若不是张文若先前已经和大丫订完亲事，即便是真的娶了这个孙幺妹也是使得的。 可一切毕竟晚了，张文若与大丫的亲事也已经成为定局！ 乡人注重声誉，更注重承诺！ 二叔担心让张文若和孙幺妹再相处下去，会产生不可割舍的情愫；更害怕两个年轻人会因此做出出格的事情。故而，出于种种的考量，二叔决定让张文若把孙幺妹送回孙家。 这一天， 旭日初升，橘色的光线刚刚铺满天际不久，张家村的雄鸡便三两成群地鸣啼起来。张铁锤夫妇早早地就起床忙碌，二叔打扫院落，二婶厨房忙活，顿时就让这个农家小院唤起了勃勃生机。 不一会功夫，二叔就将院落熟练的打扫干净，他望着西间还在插门熟睡的张文若不禁暗叹了一声，稍稍犹豫一阵，还是决定敲击房门将他唤醒。 砰砰砰！ 二叔敲击了一阵房门，屋内只是发出两声赖床的呻吟，却再没有别的动静。 “这浑小子！就是享惯福的，就这懒散性子，除了读书做官还能干个啥？”二叔苦笑着嘟囔了两句，便摇着头、叹着气继续敲打房门。“拴住，天亮了，你该起床了！待会，你还得送幺妹回家呢！…咱们赶早不赶晚，可不能误了时辰！” 许是二叔的坚持起了作用，屋内总算“踢踢哒哒”地起了动静，不大一会，张文若便披着衣服，揉着有些惺忪的睡眼打开了房门。“二叔，早啊！…现在就送孙家jiejie回家？也太早了吧！” “赶早，不赶晚！早去早回啊！”二叔苦笑着帮着张文若整理着装，又小心地说道：“二叔昨夜和你交代的事可还记着？…待会你送孙幺妹回去的路上，可千万别贪玩出了岔子！…还有，你把孙幺妹送回家后，可千万记住要去趟连家，请你舅父帮你和大丫家的递个消息。” 张文若老实地点点头说道：“哎，小侄都记下了！二叔，可还有别的事情要交代侄儿？” “没了，就这些！”二叔随口应了一句，便沉吟了起来，好久一阵才又犹豫地说道：“拴住，你要是真心喜欢这孙幺妹，就趁现在和二叔交个实底儿！大丫家的你不用担心，二叔自有法子帮你圆过去！” 张文若知道二叔心疼自己，实在不愿这个亲人再过cao劳，只好敷衍道：“二叔，这个事儿咱们不都说了好些回了么，小侄心里有计划，您老就别cao心了！” “唉，你有主意就好！”二叔笑呵呵地应了一句，便转身离去，只是末了又回头说了一句：“拴住，二叔知道你要强，好面子，可是这事儿你可得想好喽！…这事儿，你要是不好意思跟二叔说，等到了庆和镇你就去找你连家舅父商量商量再作决定，可千万不敢自个跑到李家退亲啊！”说完这些后，二叔再也不管张文若如何回答，便真的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