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多年之后，他才知晓这就一生
几番之后，林楚河望着又一盘残局，若有所指的望着自己的儿子，“若轩，要静心。” 林若轩抬起了头，林楚河这下子挪开了棋盘，正正说，“若轩，让我看看你的伤。” “爸，我累了，想睡觉。”他说着，朝床走去，他早该知道父亲进来是干什么的了。 “你今天被人打了？” “不，”声音极轻，字句却清晰无比，“是我和别人打架了。” 林若轩转身看向林楚河，一米八几的个子，比父亲高了好多，看着他时，那种无意识的俯视目光，冷静却带着微含着挑衅了，是了，看见了，这就是您的儿子，不是您所想的那样，那样的好，那样的优秀。 他和他们眼中的不良少年一样，会打架，会喝酒，会抽烟。 林若轩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陆晨每次被父亲发现干坏事，就被打得遍体鳞伤，那么他了，他自然知道一向沉稳的林大夫，不会震怒。 他静静的看着父亲，看着他仓促不安的推了下眼镜，默默的咳嗽着，然后，平静的说，“我听说，你们学校最近的治安特别不好，若轩啊，你是遇见小流氓敲诈了吗？下次，在遇见不要动手，把钱给他们吧，就要高考了，一切以学业最重。” 林若轩滞住了，滞然之后，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好，这样么，连苛责都不用了，只需编织谎言，谎言中，自己的儿子，永远是最好的。 “我想睡觉。”他说。 “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 第十五章多年之后，他才知道，这一幕，是他生命里，最美的一幕。 “林若轩？” “喂，你在哪儿？”林若轩望着教室里，那个空空的位置……若是，她没有打这个电话，他大概也要打过去了，“为什么没来学校，又逃课？” “啧，听起来怎么这么像，家长训孩子，老师训学生啊，哎，林若轩，你爸妈是不是这样训你的啊，所以，你才这么……嗯，纯洁。”沈莞被他逗乐了，咯笑了起来。 “我没有开玩笑，你是不是……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他有点紧张。 “林若轩，你能逃个课吗？”她突然说。 “什么？” 静了大概三秒钟，她说，“你能过来吗？……我想见你，现在。” …… 林若轩打了个车，到了约定的广场，偌大的广场，因着假日的关系，到处是人，显得有些拥挤。 他找她的身影，没看见，只好打她的电话，可是，没人接。 沈莞，你怎么呢？ 艳阳摇曳刺眼，音乐震耳欲聋，擦身而过的人，时不时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少年，这个身上还穿着高中制服的、苍白着脸，焦急无措的少年。 沈莞，你在哪里儿？ 林若轩站在广场中央的空地上，手，紧紧的攥着手机，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她的声音，黯然失落声音，居然和陆晨毫无征兆离开时，一模一样。 不可以。 他欣长的影子，被阳光拉的很长很长，长长的，像是荒原里，被人遗忘的，稀疏的、萧条的树。 身后，有人踩着他的影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扭头去看，映入眼睛的一个巨大的、俏皮可爱的泰迪熊，如蝶扑棱的睫毛下，那一双星辰闪亮的眸子，从穿着泰迪熊服装的眼睛洞里，含着笑看他，似乎是在嘲笑他的傻气。 他望着她，哑然失笑了，“……莞。” 她没有说话，臃肿的泰迪熊的身体左右扭动着，原地转着圈，挥舞着双臂，朝他打摆摆手，扭扭腰，打飞吻，她在跳舞，可是只是挺好笑的，可爱的好笑，他终于她天真俏皮的模样打动了，心砰砰跳了起来，她忽然就牵住他的手，拉着他，示意他，跟着她旋转，舞动。 林若轩笑了，摇了摇头，他怎么会跳舞呢？ 可是，她指了指某个方向，那儿，是一个品牌童装的促销推广活动，一台立体的液晶电视机，循环播放着童话里的幻美歌曲，许多和她一样穿着各式各样、米老鼠、白雪公主等服装的人，在跳舞，有许多小朋友，跟着自己喜欢人物的动作，嬉笑着，手叉腰，夸张的扭着头，扭着屁股…… 广场中央的圆形水池，剔透晶莹的水线，从外壁朝中央喷薄着，高高的扬起，在阳光下闪出琉璃炫目的光芒，然后，低低的落下，完美的融入水中心的水柱，潺潺哗哗的水，洗涤着铺了一池的鹅暖石，那一粒粒乳白色石头，像是新娘婚纱上镶嵌的珍珠，美丽，迷人。 缤纷五彩的肥皂泡泡，晕着天边变幻多姿的流霞，从那提着粉色袋子，摆小摊大叔手中，那细长的黄色管子，一圈，一圈，纷飞出来，飞了漫天，飞过牵着手，跳舞的她和他，擦过他清俊的脸，她伸手去碰，还没碰到，碎掉了，他笑了起来，隔着厚厚的泰迪熊的脸，他似乎看见她，咬着牙的懊恼表情了，然后，她踮了脚，把他的头发弄乱，终于，满意的咯咯的笑了起来。 林若轩忽然拉住她的手，一瞬不瞬的，望着她。 此时此刻，他是笑着的，心满意足的笑着的，在他经历过的岁月里，从没有如此的快乐过，他想啊，他要永远这样牵着她的手，看她无忧无虑像公主的样子，一辈子，一辈子，陪她笑。 可是，多年之后，他才知道，这一幕，她和他，一起，这样不分彼此、真心笑着的一幕，是他生命里，唯一的，再也不会出现的，最美的一幕。 她牵着他的手，两人静静的对视着。 不远处，一个小朋友，大拇指上细线栓着的气球，忽然松开了，蓝色气球，极快的窜到了天空，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好久，那个小朋友，才懵懵懂懂哭出了声…… “所以，你是在打工？” 两人肩并肩坐在池水沿上，旁边放着泰迪熊的头套，沈莞有些疲倦的嚼着口香糖，望着黄昏鹅黄下，云卷云舒，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