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你想去哪儿，我送你。”他下楼时，那个少年正站在马路边上。 “不要当任何人的说客，没用的。” “我没这样想，只是我有车，想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很方便。” 少年用鼻子哼了哼，扭头看他，眼神极其不友善，但是却终究没有拒接他的提议。 “香肠啊，你在那里，你到那里了啊，我手疼，今天一天我妈都猫盯着老鼠一样，盯着我，不让我动，逼着我练了好几个小时的钢琴，到现在我才有机会溜出来，手里还提着那么多的行李，手腕都肿了，呜……提不动了，你快过来啊，我想你，我要和你一起住，再也不回去了！” 一个女孩娇滴滴，微赌气又埋怨的声音，从坐在后面的，通过少年机微的信功能传过来，那话停住时，他对着手机宠溺的说，“萱萱，就一会了，我在路上，马上到。”然后，朝林若轩大喊了句，“大哥，快点好嘛！” “女朋友？”林若轩说，从后车镜里看他。 少年没回答，过了好一会儿，才搭理他，“是啊，女朋友。” “本地人？” “嗯。” “那么，你到这的目的是……” “找她。”少年干脆的说，看前头的清俊男人蹙了眉毛，又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猜对了！我到这儿一方面是因为我爸的病，还有我姐，虽然我会骂我姐‘不要脸’，但是我还是关心他们的，家里有困难，我不愿意让他们两个受苦，而我一个男子汉却安心坐在教室里，明明成绩不好，还安心的花他们的钱读一个破烂大学，还不如不去！不过，让我现在就逃课过来的是她，我喜欢的女孩子。” “我刚刚听见她说，她提着行李，逃出来是，是……”林若轩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尖泛白了，嘴唇微微抿起……私奔两个字掩在其中。 “她想要可我一起，”男孩眉目成川，良久，补了一句，“我也想和她一起。” 入骨的冰凉，从手掌下，这个塑胶的黑圈，悄无声息的，顺着他的指头，沁他的细胞，血液，四肢冰凉……眼前的玻璃暮然变得朦胧不清了，他试图用橡皮擦擦干净，可是，却露出，七年前，那个清俊少年痛苦而迷惘的脸。 ……整洁的病房，整洁的摆设，整洁的林楚河，唯一凌乱的是手中的报纸，某一页，被一向珍惜待物的他，弄的皱巴不堪，他的声音，低沉而镇定，“若轩，不要说你现在找不到她，即便你找到了，那有怎么样，你打算陪着她一起被开除……也许，你会认为你们失了这次高考的机会，可以明年再过，可以，事情会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吗，你以为还有那个学校会收你们……即便，我和你mama可能勉强送你们出国留学，可是，你真的那么坚信，那个女孩儿，她愿意和你一起吗？” “出了这样的事，你真的认为，她会不记恨你，还愿意和你一起，我只怕，换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能……要是，她还真的愿意和你一起，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没有她的消息，她还是不肯让你找到，若轩，你确定，你选择的，将要付出的，这份可能毁了你一生的感情，可以等到对等的回报？她要是真的，和你想的一样在乎你，为什么，这么容易就放弃，选择消失。” …… “不是的，她不是不在乎，从来都不是这样。”林若轩喃喃说。 “你说什么啊？” 林若轩望着这个少年，青涩的高中生的脸，不计后果的莽撞行为，以及飞蛾扑火的爱情，和七年前的他，简直一模一样，这一刻，他的心百味陈杂了，有一股血气从心口叫嚣着，喷涌上喉咙，他几乎想要吼出来，“去吧，她在等你，你们会幸福的！” 可是，这些话，他的理智不允许他说出口，七年，他经历的许多，从一个男孩变成一个男人，步入他未曾预料过的，无情的成人世界。 不得不，沉淀了理性，所谓理性，就是残忍。 “你以后打算怎办，你们打算怎么生活？”他问。 “我会去打工，她也会打工的，我们一起，两个人一起，就算是辛苦点也没关系。”少年的语气掩不住幸福。 “我没有听错的话，她好像说她在弹琴，那么，这个女孩子是一直都有学琴的么？那么，她的手指必定是美丽细嫩的，你真的愿意让她的手指，因为你，从钢琴台滑到托盘上，还有，她为了你离开家，离开家庭父母亲人朋友，你确定你能替代弥补这些感情么？你真的忍心这样，你认为这样就是男子汉！”他的语气，不觉间，从未有过的，锋利如刀。 “她愿意和我一块吃苦的！”少年瞪着他，即刻大声的反驳。 “我不怀疑她说愿意和你吃苦的真心，可是，你愿意让你心爱的女孩儿，陪着你吃苦吗？……就像你说的，念书并不是一个人，人生唯一的出路，可是，它却一定是一条后路，现在，你根本没有思考到一个其他的好走的路，却干净利落的想要断掉你的后路，还有你的父亲，你的jiejie，你说你是为了他们而放弃，可是，到底为了什么，只有你自己知道，你这样，将会放任你的生活陷入混乱，不，现在已经混乱了，你已经将你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少年额头青筋都凸出来了，怒的全身抖动，牙齿咬的铮铮作响，一直叫嚷着闭嘴别说了。 “好，我可以不说，我甚至可以立即把你送过去，见她。” 林若轩说着这句，竟然在加速了，少年意识到这一点，忽然就慌乱了，涨红了脸色，焦急的叫他停下来。 他仍在加速，“林常，一个男人，连自己的人生都安排的一团糟，如何，安排一个你深爱的女人的人生。” 猝然，少年抖了下，眼眶在瞬间红透，颓然的倒在后面的长椅上，林若轩没在看他了，只是看着前面。 某处，一个小孩儿，大拇指上细线栓着蓝色的气球，忽然松开了，那气球，极快的窜到了天空，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