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如若我病人膏肓
林若轩从倪家离开，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在他安顿了倪微吃了药睡下以后，他驾车飞驰着下山，这里到山下只有一条路，没有公汽，她只能走路，下山驱车也需要三四个小时，她徒步，必然是走不了的多远，他搜索者她的身影，却怎么也看不见，一颗心只能越来越乱，烦躁不安，为什么，感觉有什么正在流失，逐渐的流失…… 一堆石头挡住了去路，他猛地刹车，那是从一侧峭壁上，掉下来风化碎石，只是那一只月白色的高跟鞋落在一堆灰色丑陋岩石中，显得那样额刺眼，而那月白色混着的猩红的血色更是教谁胆战心惊。 他下了车，呼吸停滞了，俯身鞋子紧紧的攥在手心，满心的慌张从骨骼淌过，涌上舌尖，化成了绝望的两个字，“沈莞！” “我在这儿。” “……”他愣住了，缓缓的，缓缓的，随着那含笑的声音回头，对着峭壁的另一端是大海，天空是蓝色的，海洋是蓝色的，那女子肩膀的风衣早已不在，一抹月白色裙子，成了这天地间、林若轩心间唯一的颜色。 “呵，难得你没有陪你的那个娇滴滴的爱哭鼻子的林meimei……”她嘴角人仍旧笑着的，却叫他浑身的血液凝结。 她在讽刺他？ “沈莞，你不该这样说的，小薇她生了病，刚刚是受了刺激，忽然病情发作，我是她的医生，所以等她好些才能离开，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所以这样说话，但是……”他唇色苍白，“沈莞，你怎么说我都可以的，但是请你不要这样说小薇。” 她滞了下，蹙眉，“那个女孩儿生了什么病？” 林若轩抿了下唇，“不是什么大病，会好的。”……他答应了他的病人，保密，不会告诉任何人。 她唇动了下，说了句什么，可是从海面徐徐推进的浪波，消弭了她的声音，他没有听清，“什么？” 她微侧了脸庞，一双丹凤眼眯起来瞅着他，像一只猫儿瞅着一个好玩的物件，红唇微启，说出的话语，跳跃在波浪尖上，贱在他的衣裳，她说，“你-可以-消失了。” 那贱洒在双目的水，不在是冰凉凉的了，忽然变成guntang的开水，烧热了他的瞳孔，叫他瞳孔，她说了什么，消失？！ 一时间，林若轩只觉得沸腾从眼角爬满了整张脸，他的脸蒙上了火红色，在啪啪的海浪声中，暮地，他想到了许多，那个白日里，如陀螺般旋转不停，拼命让自己工作借此来逼迫自己不去挂念某人，却在黑夜的梦里，从有她的梦里挣扎着醒来，然后，坐起身，惆怅的望着被风吹翻的窗帘脚，直到天方微白的男人是谁？那个尽管不喜欢，手机却一定要装在口袋里，只为了不遗漏某人几乎不可能打给他的电话，而他每天晚班做完手术，值了班却执着的攥在那个永远打不通的号码的男人是谁？那个这几年从来没有对父母说过重话的男人，又是为了谁，居然狠心武逆的说出了，“这一次，我要永远和她一起，谁也不能将我。”这样的话？ 他空洞洞的望着她好久，等到真的看清了她，在发现她身上的衣裳，不，不单单是衣裳，还有刚刚的妆容、发饰，可真是费了心思打扮过的，这是第一次，林若轩看见她这样用心的打扮自己，淡雅如梅的妆容，盘起梳的熨帖的发，一身到膝盖的月白色裙子，是正式的洋装，流光的缎子，没有浮夸的亮片装饰，银丝的镂空云边在微低的前襟、袖口、裙摆，在正衬得她别有一番味道，不同于平日画中走出的妩媚，而是悬在黑夜里，唯一的叫人喜爱的皓白幽幽明月。 可是，这装却是为了别的男人！ “我当然可以消失！”他胸口的火，忽而就涌了出来，声音拔高，“但是，你想谁来找你，你在等谁？等谁送你回家？难道是程至煜吗？那个别人的未婚夫吗？！他正悉心陪着他的岳父岳母，寸步不离，现在，一会儿，很久之后，都不可能来送你！” 沈莞诧然的看着他，林若轩在她难以捉摸的目光中，逐渐羞愧了，他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说的最恶毒和无耻的话了。 “那你呢？尽管程至煜是倪熙的未婚夫，你却也是倪微的男朋友，领回家见家长的男朋友。”她说。 “我和她没什么，我把她当成meimei，我的亲meimei，我不喜欢她。”他解释说。 她摇摇头，没在看他，一直埋在细细的沙子中双脚，那粗糙的触感，疼却真实，可她还觉得不够，低下头，右手抓了一把沙子，顺着裸|露的脚踝上，慢慢的洒，口上说，“你走吧。” 林若轩突兀的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动作，生气的说，“为什么你总不愿意听我解释，不相信我？” “好，那你说吧，我听着。”她平淡间，如是说着，他怔然，手一僵反而变得无话可说了。 “看，林若轩，其实连你对我，已经我话可说了，你为什么还要骗自己呢？” 林若轩的一颗心、一双手不住的颤抖了，这真是荒唐至极了，他真是荒唐至极了，他恳求她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可是，她真的给了，他居然刹那间失语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明明携带着想要那些误会，艰难的爬过了满是白骨的戈壁沙漠，活了下来，终于到了绿洲，却居然忘了自己最初的心愿，为什么要爬过这一片沙漠。 沉默间，她换了一只手，自顾自的玩起堆沙子的游戏，将自己的双脚紧紧的掩埋，林若轩看着看着，眉间的愤怒渐渐被无奈和痛楚代替，缓缓的说，“你知道么，沈莞，你折磨你自己其实就在折磨我，你不痛吗真的不痛啊？……可是，我已经痛了，已经痛了很久了……你要做沙子，你想散了你自己，让我找不到、抓不住，可是，你知道吗？你已经随着风，飞进了我的眼睛，你早就住在我眼中了，我一直看着你，很久很久了，但是，还不够，还有这一辈子，我要用这一辈子来看……你说，我已经病如膏肓了，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