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梦回
任凭外面烈火熊熊,没有比这里更让她安心的地方了。 她的神魂在梦中飘荡。 她看到了天地宇宙的中央,有一片浩瀚缥缈无边无际的虚空。 她看到雄伟神圣的神殿林立,神河之中闪烁着粼粼星光,如同星空倒映而下。 她看到无数奇异而又美丽的生灵,无数奇妙的事物,无数奇幻的地方。 没有太阳,却永恒的明亮。 没有月亮,却永恒的静谧。 没有星星,却永恒的闪烁。 这便是天地之间,最最神秘最最美好的地方。 这便是神域。 她看到无边黑暗的地底世界,千年万年,那无尽的黄泉河水。 她看到天界飞舞的精灵,那倒映在三生池畔的虚影。 她看到有一只手将她捧起,带离黑暗,日日灌溉。 在她初次化形之后,欢喜的目光,为她取名‘流萤’。 她看到自己被投入了十世镜。 那十世的轮回,一一在她眼前闪现。 一世,她是一块顽石,散落于人迹鲜至的山路,听风看雨,直至有一天,一只细嫩的小手将她捡起,将她欢喜的递给一位妇人。 “娘亲,你看!这枚石子真好看!上面竟有花纹!”她听到这个孩童的欣喜稚嫩的声音。 她被珍藏在小童的‘珍宝盒’中,与弹弓、树叶、贝壳以及其他石子一起,日日抚拭,小童一天天长大,她便被束之高阁,落灰蒙尘。 最后一次见小童,小童早已变成一位胡须驳杂的中年男人,看到她时,神情似是在怀念在恍惚,可是一瞬而逝。 她被重重丢弃在地。 “你为什么不是一块金子!”这是她听到他的最后一句话。 金子是什么?她依然记得很多年前他将她拾起之时,说过她真好看,他不是很欢喜么? 被抛起之时,她看到,小童掩面哭泣,在他身后,是当年的那位妇人,瘦骨嶙峋的躺在床上。 二世,她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小女,一出生便被厌弃,唯唯诺诺的看着父母兄长的眼色,却依然被卖做富贵人家的丫鬟。 她侍奉的是一位端庄贤淑的小姐,每日陪着小姐学习德容艺工,在她每每羡慕之时,小姐却说羡慕她,不用学习那么多劳什子,也不用理会父母师长的训诫,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望着小姐天真美丽的脸庞,她低下了头。 还好,小姐人好,待她亦是不错,最后做主将她嫁与一位很有能力的家仆。原以为终于可以过上舒心的日子,不想这个家仆人前老实肯干,人后确实一个jian猾之辈,对她呼来喝去,非打即骂。 她都熬过来了,熬到小儿娶妻,弯了一辈子的腰板终于能够在那个对她唯唯诺诺一如当年自己的儿媳面前挺直了。 三世,她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自她懂事起,便是个乞儿。 在小镇东头的破庙中跟随着一群大一些的孩子一起乞讨,偶尔小偷小摸。 有一天,一群衣着鲜亮的大汉闯进他们的破庙,将他们全部抓起,连他们乞讨的破碗都被摔个粉碎,又一把火将破庙烧了,将他们赶出城外。 原来,是他们之中领头的那个乞儿叫做苏阿三,在出门乞讨的时候遇到了一位衣着华贵的少爷,那位少爷在酒楼窗外看见了这个可怜的乞儿,便随手将手中的烧鸡整个扔出窗外。苏阿三不敢置信的看着掉在他脚边的烧鸡,闻着烧鸡散发出的味道,那是他一辈子都没有尝过的迷人香味,连忙捡起,朝着酒楼不知哪个善心的人急急磕头。 有了这只烧鸡,可以让他们这群乞儿都尝一尝味道,他们以后也是吃过烧鸡的乞儿了。 没曾想,苏阿三刚刚起身就被怒气冲冲的酒楼伙计提在手里。 “刘少爷!偷了您烧鸡的就是这个小叫花子吧!” “应该吧!”窗前的少爷懒洋洋的说道。 苏阿三手中抱着烧鸡根本无法辩驳,被伙计打得半死,那只烧鸡被他肮脏的手摸过,自然不可能再收回去,苏阿三将它紧紧的抱在怀里,只求挨过这顿打,伙计看他这样,一下子踩住他的手,将那只烧鸡连踢带踩,踩了个稀巴烂。
“一个叫花子也敢偷刘少爷的烧鸡,也不看看这烧鸡是你配吃的么?” 苏阿三被远远扔在一边,路过的人都厌恶的绕着走,他看着地上那只被踩的稀巴烂的烧鸡,被打了那么久都没有吱声的他,忽然就流出了眼泪。 也不知是为了烧鸡、为了这顿打、还是为了他自己是个乞儿? 这个刘少爷是小镇上最有钱有势的刘员外的儿子,所以他们这群乞儿都被赶出了城,缘由就是扰乱治安四处作恶。 她不懂,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想做乞儿,她也想吃香喷喷的白米饭和大馒头,也想穿干干净净没有补丁的衣衫。 她是乞儿,可却没有偷过别人的银钱,若是有心善的老婆婆递给她半个干馒头,她就能开心很久很久。 没有了遮风避雨的破庙,冬天就要来了,靠他们身上的破衣,该如何度过这个寒冬。 苏阿三在冬天还没有到的时候就死了,他被打的手脚都断了,本来就虚弱,更是抵不住饥饿。 而她,苦苦熬过了寒冬,却是在初春的一天早晨,乞讨时,被人家放出的恶犬追赶摔下山坡,动弹不得,活活饿死了。 她依稀记得她躺在山坡下,小草发芽,小树抽枝,天很蓝,风很轻,世界很美。 却容不下她。 四世,她一出生就被一双手掐死了。 她还没有睁开眼。 神魂飘出体外时,看到是一个愤怒的男人,紧紧掐住她的脖子。 而在他旁边的火炕上,躺着一个麻木双眼空洞的女人。 爹爹!娘亲! 她遥遥叫出声。 她不懂,为什么要掐死她呢?是不是爹爹太开心,拥抱得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