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卫鞅与秦公齐齐认错
刘榛没有秦公这般的兴奋，他沉思了一下道：“秦公，大良造。本令给二位讲一个故事。” 秦孝公与卫鞅不禁对视了一眼。在当时，很多人都喜欢讲故事以寓意说理。但这不是飞虎令一向的习惯。飞虎令一向都是简单粗暴，该训斥的就训斥，该杀人就杀人，从来不会如此说话。秦孝公迅速反省了一下，脱口而出：“本公没说什么啊？”卫鞅顿时清楚，那就是自己错了，而且看来是错的极为厉害。卫鞅起身执礼：“卫鞅认错。” 刘榛不动声色：“大良造若是还没听到故事就能说得出错在哪里的话，本令深深佩服。” 卫鞅张口结舌。 刘榛道：“大良造，你曾说秦公学我甚像，我看是你学秦公甚像。认错极快，但认错时常常不知道错在哪里。认错是为了什么？认错是为了记错，可不是为了轻责。二位，年纪都比本令来的长，本令真不愿意如此对话。” 卫鞅任由刘榛训斥毫不脸红。师叔训斥，理所当然。在师门求学时，错一次就是栽一棵桃树，还要刻上错因。不然哪来的漫山遍野。桃花峰下桃花林，正是鬼谷子门下的认错林。而在师叔这里只是听训，显然轻松多了。秦孝公更是不以为然。向飞虎令认错对秦孝公而言早已习以为常了，秦孝公深信，历任秦公也是这么常常向飞虎令认错的。哪怕有训斥，脸皮一厚也就撑过去了。更何况今天错的不是自己。秦孝公坦然道：“飞虎令，先听故事吧。” 刘榛道：“本令独自在郊外时，偶尔也会抓抓青蛙。但是煮青蛙是一件很有学问的事，用滚水，总是抓进一只，跳出一只，忙了半天，徒劳无功。后来本令就用冷水来煮，等到青蛙觉得水guntang了，已经无力再跳出来了。” 秦孝公与卫鞅再次对视了一眼。这是什么寓意？这有寓意么？想不出刘榛讲得这个故事有什么寓意，也找不到与前面说的有什么关联，两人都不敢去看刘榛，低头继续苦思。 刘榛道：“本令以后不讲故事了，还是继续骂人吧。卫鞅，你好生糊涂。”刘榛说完猛拍了一下案台，跳了起来，把秦孝公与卫鞅都吓了一跳：“秦公，你也糊涂。是非不分，叫什么好？”刘榛的手点着两人：“什么是强国？难道就是有五十万大军么？你们变法强国就是为了能征集五十万大军么？天下各国都这么想，你们也这么想，你们与那些蠢货有什么区别？不说远的，就说眼前魏国的教训，你们还没看明白么？不可一世的魏国号称天下最强，两战被灭了四十万大军，马上就变成了三流小国，如今畏畏缩缩向四周求和。你们要的就是这样的强国么？我来告诉你们，什么叫强国？强国就是，五十万大军打没了，马上就能重征五十万，甚至一百万大军，而你的敌人因此闻风丧胆不敢来战只能坐以待毙。卫鞅，国力还没跟上，就先聚集了军力，秦国这么快有了五十万大军，马上就会成为山东六国的眼中钉，成为他们夜不能寐的威胁。六国再来谋秦，五十万大军能挡么？” 刘榛缓了口气，他看了看被惊呆当场的秦孝公和卫鞅继续道：“民富国强这四个字不是口号，是要你们这些掌公权的，用一辈子去探索去决断的方向。先民富后国强是永远不变的至理。什么是民富？民富不仅仅是有田有粮有钱花，往最简单的来说，就是秦人丰衣足食、齐心协力、能征善战。你的鼓励生育法做得不错，人多才能强国。但你的抽丁征兵法却是大大的错了。你如此的急功近利，才二十几年就想从最弱一下窜到最强，只怕等不到你的五十万大军，六国就会觉得秦国成了天下的心头大患，又会联合来谋了。” 秦孝公与卫鞅屏住了呼吸，细细听刘榛连骂带训的说完长篇大论。这番话就像闪电一样，劈中了秦孝公与卫鞅的脑海，一阵火花之后，两人顿时醒悟过来。 卫鞅由衷道：“飞虎令，卫鞅的确错的离谱，无地自容。” 秦孝公一直认为自己只说了一个好字，哪里会错？卫鞅认完错，也终于忍不住长叹：“一个好字就暴露了本公的鼠目寸光，嬴渠梁错了。” 刘榛这才缓缓道：“强国是一条漫长的道路，要循序渐进。就是用上百年也不嫌多。秦公是个极易冲动的人，吃够了穷困秦国的苦，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成了最强，站在天下的巅峰，甚至想一统天下。但卫鞅，你执掌着秦国公权，握着百万秦人的生计，不能像秦公那样。你要清醒的看到，一统天下是目标，强国是唯一途径，而你能做的是修好强国这条途径的路基，等待下一任秦公继续上路。强国就要象本令刚才说的那个故事一样，你若急功近利，六国容不得秦国成为他们的威胁，必会来攻。你只能慢慢的用不断民富来不露锋芒的强国，等到六国警醒时，秦国已经稳稳的站在了天下的巅峰，那时就是六国来求，而秦一统天下的局面了。” 卫鞅想明白了自己的错，急的浑身冷汗不敢再坐，他朝刘榛执礼：“请飞虎令教我如何做抽丁征兵法。” 刘榛道：“秦国眼下有二十万大军足矣。拿下了河西之地后，二十万大军足以保秦国平安，也不会引起六国不安。抽丁征兵法也是需要的，我估算着如此，在适龄青壮中，两丁抽一，每年三万封顶，同时解甲三万。估约七年后，秦国就有了二十万大军和二十万随时能成军的秦人。十五年后，当初解甲的尚还能战，那就是二十万大军和四十万随时能成军的秦人。如此，保证了军力也保证了耕力。做好了军备充实，二十年后，才可以从容扩军，扩到三十万还是四十万，那就不是你来考虑了，该由下任秦公去定。” 卫鞅喜道：“藏兵于民，果是不露声色的好计谋。我知道怎么改了。” 秦孝公也喜道：“本公定会将今日飞虎令的百年强秦大策记入族册，警示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