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最后一次告诫
嬴虔道:“不敢。” 刘榛道:“本令虽然算计了不少人,但一直待人以诚恳,至于别人是不是同样回报,本令倒也无所谓。本令学过辨心之术,是真是假,一看就知。” 嬴驷默默无语。 刘榛继续道:“如今在栎阳,除了你的嬴氏族人,正按照秦公的族令,努力学习如何能做一个商鞅与本令眼中合格的太子。其余的人,包括太师、商鞅都在想方设法想让你回去继续做太子。” 嬴驷不知刘榛为何说到这个话题,他慢慢低下了头,眼中不禁悄悄射出了一丝希望。 刘榛在蓄水池的倒影里看清了嬴驷的那丝希望,刘榛在内心叹了一口气。刘榛问:“你说,他们究竟是为何?” 嬴驷思量片刻:“商君是为了秦公,太师是为了商君。” 刘榛道:“如此言简意赅,你这先生做的不错。” 嬴驷执礼再次道:“不敢。” 刘榛道:“去年,秦公被人下毒。如今的身体日渐败落。原本秦公的身体就差,十年已是极限,如此一来,雪上加霜。” 嬴驷恨恨道:“可恶的太师。” 刘榛道:“太师下毒,是怕秦公长寿了,你在外的时间就会更长。太师怕你在秦国的游学中忘却了原本心里的恨。本令也猜不透,你如今是会感激太师,还是会憎恨太师。但是,这不重要。” 嬴驷听清了刘榛的语气,眼神中慢慢透露出失望。 刘榛道:“如今,这天下只有我飞虎令府才知你的下落。秦公与商鞅都不说,但本令知道,他们都想本令能早些带你回去。你给白家庄授课时说道,秦律严苛是变法初始下的猛药。这剂猛药该如何收发自如,让秦律使秦国不断民富国强,这不是任意一个法家学者就可以做到的,这只在看透了秦国弊端,拿捏准了秦国命脉的商鞅心中。所以说,商鞅若亡,秦律就会病入膏肓,秦国迟早也会亡。而你。” 刘榛指着嬴驷道:“你若真的做了秦公,因你对嬴虔的愧疚与敬畏,嬴虔势必复出。你掌着君权,嬴虔掌了军权,商鞅的公权哪里能敌。嬴虔复出,第一件事就是千方百计杀了商鞅。商鞅死后,你嬴氏便面临着天大的难题。若是废了新律,朝令夕改,民心惶惶,秦国会因内乱而亡。坚持变法,国君就算能勉强应对杀了商鞅之后的民怒,那这变法该如何继续维系?” 刘榛说出了此行的结论:“所以,本令如今开始在嬴氏中寻找合适之人。而梅郡是本令的封地,你的周围布满了飞虎令府的人,若是太师派人寻来,本令就连带着一起杀了。商鞅与秦公的人进不了白家庄,你也休想离开白家庄。上一次,本令见你时就说过,今日再说一次。本令是绝不会让你恢复太子身份登上秦公之位的。你死了这条心,就在此地定居下来,赎一赎你当年的罪。若是再让本令知道你还有这些非分之念,本令就戳穿了你的身份,将你拖到白族老族长的坟前,一刀砍下你的脑袋。本令从不妄言,你也别心生侥幸。本令为何要到你面前说第二次,那是心念栎山山谷曾经共处的情分。秦幕,安心做一个秦人吧。” 刘榛说完就走。嬴驷的眼中已经变成了绝望,但嬴驷又立即想起了白家庄接受秦国第一庄牌匾时自己立下的誓言,心底升起了那股不甘心的执拗,他坚定的朝刘榛的背影缓缓执礼。 刘榛跨上马,拉转马头时,心底默道:嬴驷,我倒真没想到,在秦国,最花我心思来算计的竟然是你。那我就来看看,你是会长成一棵树,还是一颗草。刘榛冷冷下令:“传令,此人言行,每日一报。” 商鞅派人守在栎水边张望,知道刘榛回府后,急忙亲自飞马赶到了飞虎令府。 刘榛接到通传无奈唤商鞅到鸟瞰堂来见。 刘榛一见到商鞅进来就道:“商君,本令的马连草都没吃上一颗,你就上门了。本府可没着火,无需商君这般着急来救。” 商鞅执礼道:“不,我此行是请飞虎令来灭我心中的那团火。” 刘榛道:“商君莫急,有的是时间。” 商鞅道:“我不能不急。昨夜庆典结束后,秦公回去又吐血了。我在想,有些事可能要提前了。” 刘榛道:“那是本令走后,秦公又继续喝酒了?” 商鞅道:“你走后,谁还能劝得住秦公。” 刘榛道:“这倒是本令的错了。本令还是先去看看秦公吧。” 商鞅道:“也好。路上,还要请飞虎令为我解惑。” 商鞅与刘榛行马在前头,执法士与商君府侍卫在后边按照刘榛与商鞅的命令远远跟着。
商鞅问:“飞虎令为何就突然看上了嬴烽?” 刘榛道:“这嬴烽身上如今有着大多数嬴氏族人的影子,这些人都是如此这般,迎合着商君的心思,满嘴都是严守秦律,但所说的都是道听途说的陈词滥调。说的激昂,细细听来,其实没有什么独特见解。本令选了嬴烽是想让秦公亲眼看看嬴氏族人如今的状态,可不是选定了嬴烽。再说,五大夫嬴裕昨日新晋爵,可不能让他生了不平,又来做乱秦的小人,也算让他开心开心吧。” 商鞅道:“但秦公似乎动心了。” 刘榛道:“那是秦公遇着大喜,心潮澎湃,极易激动的缘故。若是静下心来,很快就会领会到那些听来令人振奋的话其实都是毫无意义的废话,还不如嬴甬那句朴实的愿做一名永守秦律的秦人来的真实。” 商鞅道:“那这次考量,依旧是嬴甬胜出么?” 刘榛奇道:“谁说这是一次考量了?” 商鞅心想,那就是与之前你拿到的飞虎令府传书有关了。如此看来,那传书定是与嬴驷有关了。商鞅不想说破,转言又道:“飞虎令当场训斥嬴氏的话,还真有些激烈。” 刘榛道:“商君忍了这么久,终于说到此事了。这话虽然刺耳,但也不算假话。本令故意这么说来,其实本是为了让秦公看看这三人的得失心,没想把秦公也牵扯进去了,秦公觉得丢脸低头没看,反倒让本令瞧得清清楚楚。嬴熙、嬴烽面露不爽与尴尬,那是他们都自认为是嬴氏中的佼佼者,有着高高在上的傲气,得失心太重的缘故。以后即便做了秦公也认为是理所当然的。只有那嬴甬内心简单,从没想过此事,因故就能做到面不改色。倘若他日后成了秦公,必定会对商君死心踏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