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特别拘留室
执法局总部大楼地下的一间特别拘留室内。 纯透明的单向强化玻璃，保证了里面的人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出不去，并且听不到、看不到、感受不到任何来自外面的动静。 但是，外面的人却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人最细微的表情，听到里面的人最微弱的呼吸声。 关在里面，就像是被关在了玻璃器皿里供人圈养、研究、欣赏的壁虎一样。 这次的壁虎，很特别，没有人会去询问、研究、审查，甚至连一次像样的接触都没有...... 负责看押的行动队成员，只是接受到了“不许听，不许接触，不许审问”的命令，就将这个原先是半个同行的高级执法者丢进了特别拘留室内。 这只壁虎，名字叫做陈阿祖。 “关了一天，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审讯通知，真是奇怪”行动队员A。 “是啊，不过我听说好像是一次秘密行动出了重大的纰漏，现在上面还没有讨论出对他以后何去何从的结果呢。”行动队员B。 “秘密行动啊......这种事最难说了，谁知道呢。你看看他，好像是快死了一样，眼睛一直这么睁着，却从来没有换过姿势，就这么瘫坐在那里。” “你看看呼吸波段，那么微弱......打开供氧系统吧，别到时候真死了，咱俩可就说不清楚了......” “也对，你猜，会不会......长官！！” 就在两个负责看押的行动队员想要继续猜测的时候，他们的行动队长走了过来，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小声的嘀咕，敬了个标准的礼。 哪知道，平常随随便便又总是故意摆出亲民样子的队长，这次一脸严肃的只是点了点头，眼睛眨啊眨的好像在做什么暗示一样。 看到自己的下属并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行动队长暗叹了一声，就让到了一边，身体微微弯曲，摆出稍显奉承的样子，将后面一位四十岁左右保养得极好的中年人让了进来。 “总部长，您看......是我陪您进去，还是再多叫几个人一起？”行动队长轻轻的在中年人的耳边说道。 “我自己就可以了，你们在外面就好了。”原来这个中年人就是总局部长，经历了一番风雨的他，现在显得比原来更加沉稳，笑容中少了一些距离，却更多了一丝威严与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可是......”行动队长不放心的说道，一般被关在特别拘留室内的人，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没关系，他并不是犯人，只是有些事，我需要问明白而已，当时把他带过来，也只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放心吧......”总部长还是笑眯眯的样子，语气却不允许别人拒绝。 “啊......是的，明白了，那我们在外面，您有事就招呼一声。”行动队长说完，赶紧吩咐手下将无缝强化玻璃门打开，走到了一边。 总部长笑着点了点头，双手背在后面，右手搭在左手带着的手表上面，踱步似的慢慢走进了特别拘留室内。 “哗......”的一声，在行动队长示意后，强化玻璃门关了起来，空间中只剩下了好像一直含着笑容的总部长，还有好像没有任何反应，一直坐在尽头的阿祖。 从雨夜的工厂到现在的特别拘留室内，阿祖只是经历了短短一天的时间，但是却让熟悉的人感觉到了不一样的陌生。 总是挂着满不在乎又坏坏笑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黑黑的颜色；虽然并不刻意，却总是干净平整的衬衫破破烂烂、皱皱巴巴的满是血污就那么挂在身上；有些清瘦却总是饱满的脸上已经看不到那个标志性的酒窝了；炯炯有神并总是流光溢彩的眼睛里失去了原有的神色，瞳孔中的黑与白好像有些融在了一起，变得像是灰色一般；自信的神情仿佛只是曾经，现在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人连落寞、茫然、伤心等词汇都无法说出来；陡峭若崖的肩膀，好像塌方了一样斜了下去，双手就那么一直放在腿上，身体佝偻着...... 看起来，真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啊，他还只是个年轻人啊...... 总部长虽然没有见过阿祖，但是印象中，能做出这样一个计划的人，应该是一个充满着能量与阳光的年轻人，却不期变成了这样一个浑身散发着灰色气息的“壁虎”...... 总部长并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站在那里盯着阿祖看，过了一会才慢慢的走到了桌子前，轻轻拉出椅子，在阿祖的对面坐了下去。 并没有开口，总部长抬起了右手，向身后打了个响指。 在外面的行动队长，知道总部长需要一个完全私密的空间用来问话，他用脱掉陪酒女郎身上衣服的速度，迅速的指挥下面的队员将单向玻璃变成了完全封闭的空间，并将通讯设备完全关闭。 换做以前，他可能会悄悄的打开任何一个让人不易察觉的开关偷偷的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但是今天他不敢，因为在他面前的，是这座国都中最有权力的几个人之一，至少是在他看来。 又是一阵绝对的沉默，也许是在绝对的恍神中，也许是根本不在乎，阿祖根本就像是没有感觉到面前来了一个人一样，还是那么坐在那里，眼球都没有发生任何的转动。 “阿祖？”首先开口的，是总部长，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仅仅只是礼貌性的叫了一声面前的年轻人，没有什么含义，语气就像是早上起床，邻居间的一句招呼。 “......................”阿祖并没有说话，只是在听到了声音后，身体明显的震动了一下，好像是被叫醒了一样。身体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眼球转动中，灰色的眼眸注视在了总部长的身上，过了几秒钟，才开口“......是的”也许是因为许久没有说过话喝过水，他的声音嘶哑的像是锯子在摩擦树枝一样的难听。 总部长稍稍皱了一下眉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关心，问了一句更加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要不要喝点水？” “......不需要了，谢谢......”阿祖好像是觉得这种对话有些滑稽，牵动了一下嘴角，说出了完整的一句话，然后好像是觉得抱歉般，清了清喉咙，发现并没有什么用处，只是增加了自己嗓子里的疼痛，甚至都有了鲜血的味道，只好作罢。 “那好......第一次见面，高级执法者陈阿祖，我是KINGDOM国都执法局总部长，多多指教。”总部长笑着点了下头，自我介绍了起来。 “您好，我是陈阿祖，您叫我阿祖就行了......”阿祖并没有什么动作，甚至连一丝惊愕或者一个像样的招呼都没有，就这样说起了话，语气中竟然还有带着一丝询问。 总部长并不以为意，还是那样笑着，只是好像有些纳闷的说道“你好像并不惊讶？” “呵呵.....”这一次，阿祖脸眼皮都搭了下去，干干的笑了一声，好像是为了笑而笑一样“我现在在这，是因为‘双生劫’任务失败了，我知道这次行动不仅仅是一次行动，里面还参杂着高层中的倾轧，这种高层的事，对于下面的人是绝对保密的，所以来的人一定是总局的人。我在这里呆了一天左右的时间，没有人跟我有任何的接触，一定是有上面下达的命令，今天你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可以要求没有任何人监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没有任何人可以监督你......”阿祖说完，喘了一口粗气，好像是气倒不过来一样，“这样，来的人一定很大，至于有多大，对我来说都是一样的......” “啪啪啪啪啪” 总部长笑着轻轻的鼓了鼓掌“你真的和我想的一样......我很欣赏你” “.......”阿祖又将眼睛抬了起来，看向了总部长，等待着他下面的话。 “你想知道现在的情况吗？” “您会告诉我吗？”阿祖反问道。 “......你好像一点都不关心对于自己的结论” “我已经在这里了，怎样都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好，我可以告诉你”说着话，总部长拿出了自己的身份卡，打开了一份文档，看了一眼阿祖说道“执法者小强，牺牲；执法者阿坤，牺牲，原因待查；代号罗威纳的睡犬属帮派成员，死亡，致命伤是头部受到重创；刚查出来他属于偷渡人员，阿泉，受伤过重，死亡......这里是在现场的，能够知道的人的情况，剩下其他的人现在不在我们的视线范围之内，所以还在搜查。” 总部长收起自己的身份卡，抬起头继续说道“根据现场分析，还应该有几个人，都不属于执法局一脉的，很难相信，你的能量还是挺大的，能够聚齐这么多‘绿林好汉’......” 就在总部长说道小强的时候，很明显阿祖的下颚处合在了一起，咬肌明显紧绷了起来；说到罗威纳和泉叔的时候，阿祖默默的低下了头。这些，总部长全看在眼里。 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总部长继续说道“你想不想知道关于这件事情的后续处理？” 阿祖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又一次抬起了头，看向了总部长。 “......我就当做你想知道了，”总部长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的温和“下面是一系列的清洗行动，包括......睡犬，虎帮......以及，相关的一切人......当然，彻查这件事的任务，仍旧落在了我，哦，是执法局的身上......” 听到这，阿祖的瞳孔瞬间张大了，本已死寂的心里又翻腾了起来。 因为，他明显的听出，总部长知道除了这些人外，还有人参与到“双生劫”的计划当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林小雨。 但是，他不能问，也不敢问，这件事，总部长告诉他，就证明还有的商量，他有需求，小雨就有救。 他现在不能有任何过激的反应，直到总部长提出自己的需求，然后等到自己答应他，也只能答应他...... “下面是关于你......”总部长像是没有发现阿祖任何反应一样，继续温和的说着话“由于这次计划损失过大，以及你的重重违规cao作，经过商量，给予你......”说到这，总部长停顿了一 下“暂时革职观察，办过手续，后天你就可以走了......” ！！！！！！ 不是清洗，不是定罪，不是隔离，仅仅是暂时性的革职观察...... 阿祖完全想不通，到底这些上层的人是怎么想的，或者说，到底他们还需要自己做什么。 “呵呵......”总部长温柔的看着阿祖笑了起来“很想不通吧，这就是我最后的决定......” “为什么？”阿祖沙哑着声音问道。 “为什么......”总部长重复了一遍“我的......老师告诉我一件事，真相，永远是最重要的......‘双生劫’已经被研究所接手了，这个结果意味着执法局，或者说我再也无法插手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被放弃的人，或者说可以被放弃的，有能力查出真相的人，替我查出真相，这样我可以不牵扯到其中......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以个人的名义，替你做事？查出这件事的真相？” “不不不，我只是用你最擅长的事跟你做个交易”总部长摇了摇手，“你本来就应该放弃自己了，对吗？所以你无所谓一切一切，我给你一个继续生活的机会和理由，你帮我办事。哪怕你失败了，或者死了，其实都不亏，因为......你本来就应该死了，我说的对吗？”总部长用柔和的语调谈论着生死，听起来极不协调“而且，你自己难道就不想知道真相吗？” 说到这里，总部长的笑容加深了，看起来，好像有些可怖。 “据我所知，你身边的人，因为你所要求的真相，死去的并不少吧？”总部长用最柔和的语调以及最温和的笑容，刺出在阿祖心上的那一刀“小强、罗威纳、阿泉、也许以后的......老虎、 PINK、屠夫（霍尔）、十郎，也许还有......老板？哦，不对，是......林小雨？”说到这里，总部长的语调已经变成了高挑的声音。 听到这里的阿祖，感觉脑袋里有一股艳红的能量涨了起来，充满了自己的大脑，顶在了沟回里的各个角落，灼热焚烧着自己的神经。 只见他双手猛的手掌朝前砸在了桌子边缘，费力却倔强的撑起了上半身；身体前倾，牙关紧咬；双眼圆噔，灰色中透出了红光，忍耐着脑中灼热的烧烤...... “这样的表现就对了......”总部长并没有被阿祖突然的变化所吓到，反而站起来转过身子朝门口走去，边走边说道“还有......你忘记，你为什么会对真相这么苛求了吗？你忘记，你为什么会执着于对罪犯的打击了吗？”总部长好像想到了自己的事一样，脸上有了一丝不忍，但也只是一瞬间“你忘记......叫做小布丁的那个孩子了吗......？” “吼！！！” 听到这里，阿祖吼了出来，甚至从嗓子里喷出了一口暗红色的血，脸上的表情扭曲狰狞了起来；嘴角咧开，露出了里面紧紧支撑着意志的牙齿，就这么颤抖着身体站了起来；眼睛中完全被赤红色充满了......当然，被充满的不只是眼睛，更是脑中那股暴虐的能量。 “杀了......杀了你.....杀了你......闭嘴......”边留着血，嘴里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阿祖就这么站在那里，感受着撕裂灵魂和大脑的痛楚...... “......”好像感受到了背后异样的气息，总部长也停顿了一下，“记住，只有达成这笔交易，你才有活下去，或者说，让别人活下去的筹码......” 这句话说完，阿祖暴虐的气息才稍稍的弱了下去，身体也颤抖的不是那么厉害了...... 总部长暗暗的呼了口气，他刚才也被那一瞬间的阿祖，弄的心里有些慌神“记得......要在研究所抓住他，或者他们之前......祝你好运......”说完话，又打了一下手势，钢化玻璃门像是 早就准备好了一样，打了开来，总部长回头深深的看了一眼阿祖，恢复了脸上温和的表情，走了出去，然后，玻璃门又关了起来，整个空间里又只剩下阿祖了...... 阿祖就这么一直站着站着，好像是忍受着什么煎熬似的，深深的低下了头，肩膀剧烈的颤抖着。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的时间，阿祖突然将头高高的扬起，向桌子上猛的撞了下去。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无数下的撞击后，阿祖趴在了已满是鲜血的桌子上，再也没了动静...... 所有在外面的行动队员们，都被这一幕吓到了，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队长，而行动队长则是愣愣的看着依然含着笑容的总部长。 “让他静一静吧......等到了晚上，再找个医生进去，让他好好休息，后天，就可以放他走了......”说完，稍稍点了点头，走出了这层，留下了一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下属...... 与此同时，在B区的“洛基心理咨询”办公室内。 洛基坐在办公桌前，高中生般的样子，却老成的在喝着一杯没有放任何辅助的浓黑的咖啡，手中拿着一张今天的报纸在看着。这一幕看起来是那么的奇怪，却又那么的自然，协调......不看 样貌，光看动作的话，洛基就像是一个入古的老人一样安静，沉寂...... 好像是受到了什么感应一样，洛基放下了报纸，拿起了咖啡，放到了嘴边却没有喝。 嘴角露出了一丝古怪的微笑，自言自语道 “看来这颗定时炸弹，快到爆炸的时候了吧......” 说完，将咖啡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