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分岔（2）
我的童年可以说是在金庸、古龙两位老先生的“教诲”下度过的，文字中闪耀着的人物，对我的耳提面命让我至今都身在其中。 最早的时候看的是金庸，因为那时候的我，是看不懂古龙先生的文字的。 不是说古龙先生的文字要比金庸先生的文字诘屈聱牙，而恰恰相反的是，如果用一种传统文学上的评审来看，金庸先生可能更会技高一筹。 主要是因为古龙先生里面用的很多起兴，或者说对于自己想阐释的道理的渲染，是当时的我无法理解，无法透过那些繁华绚烂去看到真正本质的...... 闲话说的太多了，其实我想说的是，记不得是古龙先生哪本小说了，具体怎么说的我也记不大清了，甚至是谁说的我也不太清楚了，可能是叶开，可能是陆小凤，可能是楚留香、胡铁花或者李寻欢......反正，大概意思是这样的。 “不管是因为仇恨、屈辱、义气哪怕是正义，杀人这种达到目的的手段都是不可取的。但是，当这是唯一可行的手段时，也只应该将目标锁定在最小的甚至是直接的范围内......杀人，毕竟是最后的手段。” 原谅我无法模仿古龙先生那种“花非花，雾非雾”的手段，因为模仿自己心中的偶像就好像是在亵渎一般，所以大概意思就是这样。 可是，很明显，不论是KINGDOM市中的那些人，或者是“金三角”五镇的这些人，大家都没有看到过这句话...... 让我们继续把镜头对向金三角那明媚却又阴霾的天空，在可以说防御最坚固的一幢别墅庭院中，里面的主人，也是这“五镇”中真正的土皇帝，正在佛堂里虔诚的拜着。 最近几天，老人总是心中有些起伏，所以明显在佛堂里待着的时间都更多了些。 老人这几天在佛堂中，最多的时间并不是在做什么特别的事情，而是在例行的祈福后，就那么跪坐在锦帛蒲团上愣神。 “老爷......” 守在门口的中年大汉，也就是最早跟在老人身边，最忠实的护卫看到这么久了里面一点声音没有，所以在门口轻声的唤了一声，又像是担心，又像是有点害怕惊扰到老人一样。 老人的身体轻轻一震，像是从回忆的漩涡中跳了出来。 挪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双腿，拿起横放在旁边的龙头拐杖慢慢站起了身子。 跪做这个姿势，不管是在哪里，老人都不希望有任何人看到他这样的状态。 还是老了啊...... 老人紧了紧手里的龙头拐杖，好像是有些嫌弃，却又真的无法离开这个支撑着自己气力的东西，苦笑着摇了摇头，抬起龙头拐杖轻轻敲了敲地。 门从外面打开了，老人缓缓的向着门口走去，不管再怎么缓慢，伺候在门口的佣人和他的亲卫都不曾哪怕一点点的跨过门槛去搀扶他。 不可以进去这间佛堂。 这个规矩，自从十二年前，老人退下来并修好了这间佛堂以后，就写成了牌子竖立在了门口。 大概十年前，老人的一个子侄辈在老人的庄园做客，不小心闯进了佛堂，并没有特别的尊重，随后的日子里，没有人再见过他了。 自从这件事后，这个规矩的牌子就去掉了，因为这条规矩已经竖立在每个人的心里了。 “老爷......”老人走出佛堂后，亲卫大汉立刻走到了他的身边，欲言又止的挠了挠头。 “陪我走走”老人挥了挥手，让下人们都下去了，只留下大汉在身边，两个人就在这山清水秀中漫步着。 “老爷，您是不是......又想起十几年前的事情了？” “......”老人有些疲惫的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却问了一句大汉从没考虑过的话“你相信报应吗？” “......”大汉不明就里的愣了一会才回答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跟着您打天下的时候，除了好事什么都干过了，有报应也就早该来了” “那可能是不是不报，而是时辰未到啊......” “反正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没有您，我才真的是浑浑噩噩的一辈子也就过去了，跟着您才有了这一辈子，所以我什么都不想，我什么也都不用想” “......”老人那古井无波的心稍稍暖了一下，这个大汉自从被老人从黑拳市中买了过来，就跟着他当他的贴身护卫，四十多岁的汉子，还像是当初十五岁时候一样“我最近......老是在想十年前那次......上百条人命啊......一夜之间就没有了......可能我真的是老了。” “那您......后悔了吗？”大汉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老人，他看得出来，老人现在少有的不安。 “不......如果回到那一天，我还是会那样选择的，不，我可能会做得更绝一些......”老人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大汉都打了个寒战，这是一种真正在战场上打过滚的人才有拥有的气息。 “那您就不用再担心了......”大汉缓了一下情绪才说“再说了，将军马上就到了，再说了，您觉得，即便现在在这里，哪怕是K市的国都正规军过来了，也不一定能出什么问题吧......” “我只是在想......当年，我会不会遗漏了什么人......现在，那个人又载着所有的冤魂回来找我了......”老人终于将心里的不安情绪说了出来，因为最近他已经因为这种感觉一直处在失眠中。 “那您就不用担心了！”大汉一拍大腿，把老人吓了一跳，责怪的看了他一眼，大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继续说“我还以为您是心里有什么不舒服呢，如果是担心这件事的话了，您就还真不如稍微cao心一下五镇会议里的那帮蠢东西，我就真不相信了，如果真的万一漏了一只小土狗，让他苟活下去，他还能活着？就算活着他还能再回来找您？就算他活着了，又回来找您了，他能有那个能力？就算他有能力了，您觉得，在这里，又有谁能碰得到您分毫？” “......对牛弹琴”老人骂了一句，缓缓的向外走去，但其实在他心里，听完大汉的话，已经基本上释然了，他终于清楚，自己心里的不安是自己的年纪在作祟了...... 心情轻松了许多的老人想起了还有没处理完的事情，回头问向大汉“五镇会议那几个老狗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下周一他们过来向您叫去年的份钱......” “五个人还是四个人？” “四个......” “......倒霉鬼是谁？” “黑油鬼......那条老狗不愧是五镇议员之一，家里的武装力量还真的不能小看，折了我们十来个兄弟才干掉他......” “他......家里人呢......” “斩草除根......老爷.....下面兄弟都是按您意思干的......”大汉说到这里，有些不安，低头斜眼悄悄看着老人的表情 “做的......好......”老人并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心里有些低沉“安顿一些死去兄弟的后事，做的漂亮些，多给点钱” “是......”大汉在正事面前，卸下了自己所有的憨厚神情，像是一直蓄势待发的猛狮一样稳重劲道，这也是老人最满意的一点。只是大汉没有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没有几个家里还有人的了。 交代完这些事，老人又转过头去，慢慢的走了 明天再去佛堂里多烧几支香吧...... 老人心里这么想着，脚步也已经不再沉重了。 但是，他毕竟老了...... 老人的感觉......总是会退化的...... 或者说，老人的心，总是会自我安慰的....... 在五镇其中一个镇边缘的荒地中的废旧草场里 “PINK哥，时机差不多了......五镇会议中的人，下周就去那个老狐狸家叫去年的份钱。发财叔那边已经接触过了，用的身份是泰那边的军阀少当家......”一个精壮的少年一身劲装站在散乱的草堆旁，少年般的脸上有着不同于年纪的稳重。他站直着身子对着角落里的一个人影说道，态度恭敬。 “恩......黑油鬼已经被那条老狐狸干掉了，消息确切吧？”PINK仍旧是那个样子，有些疲惫的坐在阴暗的角落里，只是本充斥着桃花般的眉眼中泛着弄弄的血色，不，是血光...... “对，不止是他，他的全家总共21口，一个没留......” “......他还是老样子啊......”PINK笑了起来，嘴角完美的弧度，好像是死神的镰刀一样弯，一样锋利“发财叔那边的计划什么时候执行，到时候，让德猜跟你一起去，这种事......他比较熟。” “......”听到这个，黑背平静的脸上稍稍闪过一丝厌恶，但是很快就被遵从所取代了，他答了声好，退到了一边。 过了一会，PINK站了起来，只剩下的一直手里拿着一块高能巧克力咬着，最近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 “......德猜，我们自己的亲卫队一共来了多少人？”PINK问向在另一个草垛上，窝在那里正在用锋利的军刀在地上乱划的一个驼背少年。 “整装部队一共25人......都已经埋伏好了......让他们的人能够感觉到，却无法找到......PINK哥你放心吧”德猜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只要是能够看到的皮肤上，全被自己钉上了了装饰性的钉子和金属环，耳钉、唇钉、鼻环、眉钉，再加上极为深重的黑眼圈和凉薄的嘴唇，整个人冒着黑气，散发着不祥，看着让人极为不舒服。 PINK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这个唯一没用犬的名字命名的干部，是他手中最矛盾的一张牌。 因为对于PINK来说，这样一个有着严重心理问题的人，并不能真正的让自己接受他，但是，从在K市建立睡犬开始，德猜在很多事情上，都是PINK必不可少的，也是不可取代的一个人...... “啪啪啪......”PINK用仅剩的一条手拍了拍旁边的支撑柱，声音在空旷的废旧草场中回荡着。这时候，才从各个角落里，起来了大概五六个人。 这次回来的睡犬中的干部，除了PINK和霍尔外，还有德猜、黑背、泰迪、土狼和牛头梗。已经是除了死去的罗威纳外，大部分属圈中的干部了。 看到大家都看向了自己，PINK轻笑了一下，好像在总结着什么，沉淀了几秒钟才说道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计划不重要，活着，才是重要的......就这样，从今晚开始。” PINK用那双近乎完美的眼睛扫视了一下对于自己来说像是已经融进自身一部分的兄弟们，眼中有些温热，低了一下头，淡淡的说出了一声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