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入魔
“小心！” 炙风林冲上去猛地一跃，扑开了站在路中央的米斯蒂娅，两人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撞到了路边的断墙上。 “你在干什么！”炙风林站起啦一把抓住米斯蒂娅的衣领把她拎了起来，瞪着她怒吼道，“不要命了吗！” 随着一声地震般的沉重声响，巨大的铁锤在地上砸出了一个深坑，石块飞溅开来撒了一地，有几块滚到了炙风林的脚旁，被他一脚踢开。 “他们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米斯蒂娅呆滞地望着地面，终究还是躲不过，既然如此那自己还不如就死在这里算了，这样以后就再也不会这种事了…… 炙风林一回头，发现恶魔已经从地上拔出了自己的锤子，正在向自己和米斯蒂娅走来。 “可恶，可恶！”炙风林一蹬地面，回身朝着身形庞大的恶魔冲了过去，在离它不足三米的地方一跃而起，右腿猛地踢向了它的脖子，“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恶魔的脑袋微微一歪，完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而炙风林腿上却瞬间没了力气，仿佛骨头碎裂了一般。一击失败，他只好左腿在恶魔身上一蹬，向后跃去划开距离。 在米斯蒂娅的心之壁之中炙风林根本没有多少力量，气劲也进不来，面对这些东西几乎毫无一战之力。 “为什么……这些恶魔，到底是什么！它们不就是你自己心中的恐惧吗？！”炙风林对着米斯蒂娅激动大喊着，神识界里的敌人不可能是别人，只会是自己，所谓的恶魔都是心中最恐惧一面的具象化，“如果你不怕他们，他们就伤害不了你！” 米斯蒂娅跪在地上，满脸呆滞地歪头望向炙风林。 “……怕？” “你不是怕它们吗！不要怕！你应该愤怒！愤怒才能给你力量！”炙风林往前走了一步，忽然腿一软身体半跪了下去。 腿上传来一股剧痛，这些恐惧已经强大到足以影响自己神识的地步了，如果米斯蒂娅自己不能克服的话，那就没有人可以阻止了。 “我不怕它们啊？”米斯蒂娅的表情开始变得奇怪了，她的脸开始变得暗淡，五官开始变得模糊，“我只是怕我自己而已……” 怕自己？ 炙风林的眉头紧皱，怕自己所以把自己的脸藏起来？ 米斯蒂娅的脸越来越暗淡，炙风林想要冲上去，但腿上的剧痛阻止了他这么做。他咬了咬牙，目光转向了恶魔，如果可以吸引它的注意力的话……他的表情凝固了。 “这……怎么可能……” 恶魔小小的头上长着米斯蒂娅的脸，而之前那里明明是一片混沌。 “恶魔……就是米斯蒂娅自己？” 我不怕它们，我只是怕自己？这就是真相吗？米斯蒂娅内心所恐惧的是她自己？ 但这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害怕自己？她做了什么事情吗？ 恶魔一步步地向米斯蒂娅走去，而她却不知所以地站在那，完全没有发现危险正在一步步走近自己。 如果说恶魔就是米斯蒂娅自己，米斯蒂娅所恐惧的东西就是她自己，那如果被自己的恐惧所击败，岂不是被自己击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精神自杀？ 他怎么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喂！看这里！你这个蠢货！” 恶魔被炙风林的声音吸引了，转而向他慢慢走来。 “米斯蒂娅，放下恐惧，你不需要害怕你自己，你就是你！无论你做了什么！至少现在你还好好的，不是吗！” 他瘸着腿慢慢后退着，要拖更久的时间，不能让自己或者米斯蒂娅被恶魔碰到，它实在是太危险了…… “我……是我杀了所有的人……是我！是我杀的！”米斯蒂娅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她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眼中淌出了两行血泪，“我不该活着，我该死，我早就该死了啊！” 炙风林不相信是米斯蒂娅杀的人，但是现在情况危急，追究这些已经来不及了，他首先要解决这个问题，他要替米斯蒂娅克服恐惧！ 怒哼一声，炙风林压着剧痛站了起来，背上因为疼痛而冷汗直流，脸上更是挂满了汗珠。 “米斯蒂娅！既然！既然你都告诉我了！那你就相信我！不要再藏着这些了！把所有的都告诉我！我能帮你，我能帮你好吗！只要你相信我！”他咬着牙对米斯蒂娅喊道，只要她相信自己，只要心之壁不能限制自己的力量，他需要米斯蒂娅的信任，此时此刻也只有信任才能拯救彼此。 “我该怎么相信你……”她停止了抽泣，低声自语。 “我要你相信我可以帮你！”炙风林咬紧牙关，向后又退了三步。 哗啦一声，炙风林停住了脚步，他回头一看发现已经到头了，自己站在已经干涸河道的边缘，以现在的情况摔下去不死也差不多。 “没有人可以帮我！”米斯蒂娅哭喊着，“我罪有应得！” “我不相信是你杀的人！我不相信！”炙风林望着勉强的恶魔怒吼道，脖子上爆出了一条条青筋，“连我都不相信是你杀的人，你凭什么认为是自己的错！你有什么资格！你个懦夫！你不配让我为你付出这么多！” 血泪静静地淌着，米斯蒂娅的心也在煎熬着，真的不是自己杀的人吗，但是所有的一切证据都表明是自己……但是既然有人相信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能相信他呢。 恶魔已经把炙风林逼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方，它高高的举起了铁锤，向着炙风林凶狠地砸了下来。 炙风林叹了一口气，还是不行吗，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却终究不能改变什么。 “我……”米斯蒂娅擦了一把眼睛，红色渐渐地淡化了，变成了透明的眼泪，脸也开始清晰起来，“我相信你！” 没错，她就是她，纵使一千条证据都指着她，但是如果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还有谁可以找到真相！ 铿—— 炙风林双手一架，接住了铁锤。 望着恶魔逐渐变回混沌的脸，他终于释怀地笑了，这才是米斯蒂娅想要找到的真相，这才是米斯蒂娅应该恐惧的东西，而不是她自己。 刹那间，金红色的洪流如同海啸一般穿过了无穷高远的心之壁，冲过了整片世界，恶魔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掀飞了出去，接连撞穿了三堵墙才停下来。 这就是信任，哪怕在最深处的心灵也为之展开的信任，米斯蒂娅的心之壁对炙风林而言已经不复存在了，而他的力量也得以进入米斯蒂娅的神识界。 炙风林朝着恶魔走了过去，它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站起来又冲向了炙风林。 轰的一道金光炸开，恶魔被炙风林从上而下一拳把头砸进了地里，然后是第二拳，第三拳，每一拳都打在同一个地方，直到整个头都被打的跟脖子分家了才停下来。然后炙风林从地里一把抓出它已经支离破碎的脑袋，手上一道金红色的气焰闪过，整个脑袋化作了一股青烟。找回力量的感觉真好，他扭了扭有些酸痛的脖子，之前真是麻烦，没走两步就得休息一下，而且连这种货色都对付不了了。 转头望向侧躺在废墟边上的米斯蒂娅，炙风林走过去在她的旁边坐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她。 “喂，你现在记起我了没？” 米斯蒂娅不语，只是摇了摇头。 “嗯……”炙风林皱了皱眉头。 这就奇怪了，问题也解决了，为什么她还是记不起自己，难道要把整个世界都修复了才行吗？但是气劲进来之后也就这样了，除了为自己提供力量之外什么也没发生，说明神识界根本不能凭借外部的力量去修复，而是必须靠她自己。 那为什么她还是一副这个样子，难道还有什么没有解决吗？ 哐，哐，哐…… 还没等炙风林想出个倪端，耳边又开始传来微微的震动声。他脸色一变，怎么还来，没完没了了！ 等下，这种声音本来就应该是规模庞大的军团一类的脚步声，比起来现在只看到一个恶魔才令人奇怪，难道那个恶魔只是其中之一？ “米斯蒂娅，你先去屋子里呆着，我来解决。”炙风林望了一眼米斯蒂娅，然后站了起来，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灰。 米斯蒂娅依然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站起来朝着之前那个屋子走去。 见她已经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炙风林也放下心来，慢慢走到了路中间。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炙风林已经可以看到前面扬起的漫天灰尘，看来数量的确不少也许有好几百。如果全是刚才那样的恶魔的话，在这里根本施展不开，一个个来他根本不慌，但如果有新花样的话那估计就有些难办了。 渐渐地，炙风林已经可以看到它们的身影了，似乎是很多比人类稍微粗壮一点的家伙，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这难道就是米斯蒂娅记忆中的“恐惧”？但那到底是什么？是魔界的士兵吗？ 随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对方似乎已经清楚的发现自己的存在了。炙风林闭上眼睛，空气中的气劲开始围绕他缓缓旋转起来，渐渐被吸收到他的身体中，一层金红色的气焰也渐渐浮现在身体表面。 “来啊。”他伸出手对着对着停下脚步的恶魔们轻蔑地抬了抬手掌。 伴随着一阵听不懂的乱嚎，恶魔们举着武器凶猛地冲了上来，炙风林抬腿就是一脚，地上被巨大的力量瞬间劈出一条裂谷，正面冲上来的恶魔都被这股力量轰上了天空。 不等它们反应过来，炙风林脚下一用力冲进了恶魔之中，一拳把左边恶魔全部轰到了墙壁上，然后跳起来一个倒叉下劈把当头一个恶魔的脑袋直接砸进了身子里，一时间哀嚎遍野。 就在此时，右边的几个恶魔举着利刃冲上来就是一阵乱劈。炙风林目光微微一侧，一脚踢飞了其中两人的武器，再徒手接住第三个，握住刀锋把它举起来狠狠砸到了另一边的地上。接着，在最后三刀还没挥下之际，脚下一转侧身避过锋芒，同时两肘向后一撞，攻击者被这股力量撞的直接砸倒了剩下半堵墙。 做完这些事情，他转身望向剩下的恶魔们，它们被炙风林的眼神吓了一跳，但还是纷纷冲了上来。 “你们有完没完啊？” 炙风林叹了口气，一脚踏起旁边恶魔落下的一杆长枪握在手中，回身一扫就把前面几个打飞了出去。接着把枪头往地上一戳，整个人接着枪身的反弹力飞了出去，一脚踹开了恶魔刚刚建立起来的防线。在他们重新围上来之前，炙风林已经连续捅穿了七八个恶魔，整根长枪就跟骨rou相连一样长长一串。扫了一眼身后，居然有人想包抄，他想都不想举起着这根rou串狠狠地回身扔了出去，长枪就像古代用来攻城的床弩一般又捅穿了三四个恶魔才停下来，深深地钉在了墙壁上。 一个肘击顶飞右边想要扑上来的家伙，炙风林顺手夺过了这人的大刀，再一脚蹬在墙壁上借着力道把后面冲上来的一排恶魔削了首级，然后侧身一刀劈了一个靠的太近的家伙，身形逐渐回到了路的中间。 就在此时，只听一阵爆吼，前面一排恶魔忽然被什么东西撞飞了起来，炙风林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大号的铁锤恶魔冲了上来。微微摇了摇头，一股气焰涌上刀锋，随着一道金光闪过，铁锤恶魔的脑袋被从中间硬生生劈成了两半，连嚎都没嚎一声就轰然倒在了炙风林的面前。 武器又给扔掉了，这让炙风林有些不爽，不过扫了一眼周围，居然还有一把长柄大斧，这个看起来可就厉害多了。不多想，他踢起大斧一手抓住，对着恶魔做了个手势，大概意思就是： 随便来。 灌注了气劲的大斧当真是无坚不摧，一斧下去还带着金红色的残影。但是比起视觉效果，它的杀伤性更加可怕，十几个恶魔就这样被横着一斧斩成了两截，破坏力无比惊人。 炙风林把大斧往地上一架，竟然堪堪顶住了二十几个恶魔的冲击力，这也许就是气海提供的力量。当米斯蒂娅完全消除对他的戒备之后，炙风林在这里就和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了区别，他是在以整个气海循环为后盾在战斗，这些恐惧的具象化就只能算是神识中的一点杂质，根本挡不住他哪怕一击。 “还有多少，一起上吧，别浪费我时间！” 炙风林已经被恶魔的黑血染成了一身墨黑，但他的动作丝毫没有放慢，大斧从天上重重劈下掀起的力量震飞了方圆五米内所有的恶魔，正下方的铁锤恶魔更是被活活砸成了碎块，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步伐，没有！ 全力一甩，大斧被横着飞了出去，路上的所有恶魔全部被清一色的斩成了碎片。但是炙风林还觉得不够，他随手抄起地上的长戟，两手一转，耀眼的金芒眨眼间削断了周围所有的活物，连废屋都被这一戟劈成了两半，轰然倒地。 怎么……还没有杀完！ 炙风林一手握着戟，一手撑地，不住地喘着粗气。为什么，为什么已经这么久了，已经杀了这么多了，还是没有杀完！ 既然如此！那就杀到杀完为止！ 一咬牙，炙风林的双眼变成了金红色，手中的长戟缠绕着耀眼的气焰，仿佛燃烧着熊熊的烈焰一般。一戟杀出，庞大的冲击波仿佛海啸一般轰飞了前方上百米的恶魔，然后把它们在空中撕成了碎片。接着，他怒吼着把戟尖往地上狠狠一扎，整支戟生生被捅进地下一半。随着大陆架崩溃般轰鸣，整条街的地面被震成了碎片，无数恶魔和尸体被地下反馈回来的力量碾得粉碎，只剩下一汪鲜血落回地面，仿佛下起了黑色的血雨…… 为什么……为什么杀不完……为什么…… 终于，炙风林跪下了，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但是恶魔却仿佛无穷无尽，它们涌了上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因为，从一开始你就弄错了。” 一声轻响，一道金色的光罩扩散开来，冲上来的恶魔瞬间被震飞到几百米之外，挣扎了一下再也没爬起来。 这声音……是…… 美铃蹲下来，有些责怪的点了点炙风林的脑袋。 “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你可要走火入魔了。” “哈……？”走火入魔？到底怎么了？ 美铃伸出手去把他拉了起来，环视着被他拆成一片废墟的世界。 “恐惧，本来就是无穷无尽的，如果你不让她消除那种恐惧，无论你摧毁多少，它们都会再生。”美铃拍了一下炙风林的肩膀，一股柔和的力量传入了他的身体，一时之间，那种无力的疲倦感消失了，连身上肮脏的血迹也不复存在。 “走吧，是时候让她醒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