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无能的我
那乌云来得真快，一路碾压而来，终于在我们的头顶，停下来发出嘲笑般的雷声。 狂风吹来，凌乱街道上的轻物顺其而飘。 我们知道，这是一场暴风雨。 我们知道，这将是葬送之地。 “别管我了，你们快走，快走！” 伤口不停传来的痛，使我面色苍白，我是他们停步的累赘，我必须让他们抛弃我。我是安全的，他们可不是。 王得不说话，依旧架着我的胳膊行走着，那一副冰冷的脸上，只是稍微被温暖融化，又冰块起来。眼中，出现了冷定的神色。 “我没事，那些丧尸不会咬我的。”我想挣脱，但王得力气大，没成功倒把我弄得更疼了。 “就快下雨了，把苏刑哥丢在外面，伤口感染或者发烧了怎么办？”蔡妍紧蹙柳眉，有些泪汪汪的责问我。 “反正死不了！”我咬牙，“可你们会死啊！” 王得身形一顿，还是没说什么，再次启步。 蔡妍一把脏兮兮的手轻抓我的手掌，咬着下嘴唇，幽怨的看着我，“我不管！死就死了。你说过保护我一辈子的，这么快，就又要反悔吗？” “把我丢下我又不会死，我还是会赶上你们的……” “要是死了呢？”她居然流下了泪，我心中不禁一软，“你中途要是被那个混蛋又开枪打死了呢？” 她说的是云焕。 至此，我竟然无言以对。 王得也一直没说话，扯着我依旧用那种速度前行，还稍有加快。 我自然是疼痛得呲牙咧嘴，但我没发出一丁点的呻.吟。 天更黑，云更密。没有一点阳光照在我视线中的大地，暗如夜临。 “得哥，”半响，我想只能从王得身上下手，“放我走吧。” “苏刑哥……” 我毫不留情的呵斥蔡妍：“住嘴！” 再不理她，我偏头看着一脸面瘫的王得，希望得到他的回答。 但他不说话。我只好不停地劝他。 “得哥，你逃吧别管我了，你会死的。” “……” “你这样做有什么用，我们不过才认识一天啊，你会得不偿失的！” “……” 他顿了顿，再走，依然不语。 “我会拖累你们的，真的没有必要。” “……” “你不是有仇要报吗？死了……死了你怎么为你哥哥报仇？” 这句话我想才可以起到作用。 果然，他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怒气，而这，正是我想要的，这样他就会离我远去。然而，出乎意料，他还是一言不发，反倒是更用力的架起我，步伐更快。 他那一双目视前方的眼睛，一直不曾动摇。 “得哥！”我忍痛呼喊。他还是不曾理我。 我仰望天空，大雨将至。心说这场俗套的生死离别剧，到底要上演多久？观众已经急不可耐，这场暴雨已经蓄势待发。 刺痛的风迎面而吹，我的风衣在身后飞舞。 雨落……一滴雨，落在我脸颊上，冰冷了我的心。 一瞬间我愣了，然后暴跳如雷，大骂：“你们两个他妈的到底要干什么！滚啊！滚！” 霎那间，以我看不见的手速，王得抽出那把92式自动手枪，对准了我的脑门。我知道，里面还有一颗子弹。 “你能安静点吗？”他小声说，“求你了……” 我安静了，心中却是止不住的悲凉，有点想笑，也有点想哭，或者说我哭笑不得，但并不是无奈的那种苦笑不得。 不是因为他用枪威胁，而是那一句，“求你了”。 我们三个，转眼间便湿透了，因为，大雨倾盆，此时这段路无一所避雨处。 该死！伤口越来越疼了。不过这不重要……丧尸、同样被淋湿的丧尸开始像狗一样嗅着空气中的气味，慢慢向我们的方向偏头，晃悠行走而来！ 糟了糟了！不用多久，他们就会被丧尸发现，成为群体撕咬的对象。 王得，他怎么报仇？ 蔡妍，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谁愿意死的时候是这样难看？ 王得咬着牙，冒雨前行，眼神不失坚定。 忽略肩上的疼痛，我的手不停地拍打他的背，想挣脱他，同时扭头吼着旁边默不作声紧跟而来的蔡妍。 但他们谁都不听，谁都无视了我。 王得忽然停步，我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阻挡了我们的步伐。我停下挣扎，知道，一切都晚了。 前方已经慢悠悠的走来一群丧尸了，尚未完全发现他们，所以才没有奔跑而来。后面也是一样，丧尸正走向我们。 完了！我们被包围了，无处可逃。 王得放下我，突然笑了笑。重重拍拍我的右肩，扔了枪给我。他说：“到时候用这个结束蔡妍吧，被那群畜牲咬着，很痛的。” 我本能的接过，却是愣愣的发呆。 旁边的蔡妍也是脸色惨白的看着手枪，然后又看看我的脸，如鲜花般灿烂的笑了。 能不能不要这样？该死的你们明明可以活下去的，为什么要这样做？理由，告诉老子理由啊混蛋！ “没有理由。”王得像听得到我内心的怒吼，“只要被我当作了兄弟，就没有抛弃这一说。我的仇，可能的话，麻烦你顺便报了……” 麻烦？老子当然麻烦！既然知道会让我麻烦，那劳烦你自己去报仇啊！ “哦，对了苏刑，我跟你说，有的时候，交一个朋友，时间不论长短。” 诀别时的大道理吗？你这种释然的微笑，这种混蛋的气氛，这种平静的语气……老子特么一点都不喜欢啊！ “虽然你还小，但认识你很高兴！” 又是这一句？当时你就觉得你要死了才说这一句，现在！你他妈能不要那么俗套，换一个好一点的台词吗！ “苏刑哥，我好冷，能抱抱我吗？”蔡妍却没经过我同意，突然依偎在我的怀里。 我僵硬着身体，慢慢搂紧她的细腰。我紧咬的牙也慢慢松开。 好温暖。 但不知道，下次再抱她的时候，是不是彻骨的冰冷。 他们都要死了。 我本来除了她，从小到大是没有任何朋友的，现在，我居然多了两个想牵挂的人。但他们，都要死了。 我却无能为力，阻止这一切…… 我闭眼—— 我无能…… 紧紧抱住蔡妍—— 很无能…… 真的不愿—— 无能！ 失去这一切！ 鬓角的头发，毫无征兆的，在刹那间，徒然，变成了白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