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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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唐小姐,不知你有什么妙计可以见到那脾气古怪的绫罗夫人?” “我听说她喜好收集稀罕物件,自然是要投其所好的了。” “嗯,我也听过此传闻,并且尝试送去过许多东西,但还是无法见到她。” “你都送过什么?” “唔,长一只耳朵的兔子,造型奇异的果子,还有……” “停,好了我知道了。” 唐倾墨很无语,这些东西也亏他拿得出手,没被打一顿扔出来真是那位夫人太心善了。 其实她不知道,确实是有被打出来过的,还不止一次。 “那位夫人确实古怪,也不知她到底想要什么,你有何看法?” 即便是一般人,想要什么也不会要那堆奇葩,倾墨心里毫不犹豫地给出结论。 “此事我需考虑,明日给你答复,天不早了,先回去歇着吧。对了你住哪?” 萧君祈大方地朝她笑了笑“我在这附近随便哪里将就一晚就行。” 哦,是了,他没钱,住不起客栈。 “那好吧,明日午时在这客栈门口等我”倾墨指了指巷子对面的那家简陋客栈。 约定了时间地点,二人便各自离去。 漆黑的夜里,一家破客栈大堂里缺油的旧煤灯隐隐泛光,奈何其微弱的光亮实在无力映出这个偏僻无人的巷口。但楼上某间房中盈盈一盏暖光烛火,却将这孤冷一隅照亮。客栈不远处一棵梧桐树上,萧君祈就着一截树桠斜倚着,望着那比之一般烛火亮度过盛的光芒,若有所思。 他去年被掌门派入江湖历练,见过的世面也不少,虽听掌门说武林中人推崇江湖义气,但真的亲身入此江湖,却发现并不是人人都讲正义互助。冷漠无情之人有之,阴险狡诈之人有之,虽偶有几人也愿帮你一把,却大多是要求报酬的。 这让他很困惑,自小他爹就教导他要行侠仗义,既然学了一身本事便要锄强扶弱。长大后,他的掌门也告诫他,习武之人最重品性,如今江湖阴影暗涌,虽大多还是侠义之人,但也添了不少歪风邪气。他作为堂堂一代受人尊崇的正派弟子,需以身作则,反抗这些宵小之风,为武林正风气。 虽有心理准备,但萧君祈也没想到,这不正风气竟已蔓延如此之盛。他已经数不清自己救过多少被习武之人欺凌的普通百姓了,而当他遇险之时,却从没有愿意仗义出手相助的侠士出现,每次都是独自死里逃生。他也有过动摇,可一想到爹和掌门殷殷教诲和寄予厚望的眼睛,他硬是撑过来了,暗暗发誓,即便天下人都负他,他也不能负哪怕一人。 可如今,却有人愿意不计报酬地帮助他,还是个只会丢丢暗器防身的女子,何况之前他曾因心情不佳随口调侃过她,她也大度地没有计较。遇到这样侠肝义胆的朋友,他觉得很感动,也更坚定了他要守护这个江湖的信念,毕竟,这江湖上还是有同道中人存在的,他不是孤身一人。 “侠肝义胆”的唐倾墨此时坐在那烛火通明的客栈厢房内,从袖中小蓝瓶里倒出蓝莹莹的一物,疑惑地看着它在手中不停乱爬,“你今日似乎格外兴奋,发现好吃的了?”这小家伙从来只对吃的很兴奋,不过她倒不清楚,奔波一整日,由于银钱不够,一路都是吃的清淡干粮,它从哪发现好吃的? 次日,日上三竿,唐倾墨懒洋洋地瞥见窗外一个挺拔修长的少年身影“来得挺早嘛!”说完这一句,却不紧不慢地继续整理随身百宝袋。 慢悠悠吃过午饭,磨到午时将过,她终于舍得出现了。心里满不在乎,面上却是有些惭愧的样子:“抱歉,萧少侠,我来晚了!” 萧君祈友善地朝她笑了笑“无妨,我也才刚到。”顿了顿,又道:“既是朋友,唐小姐不必客气,叫我君祈就好。” 唐倾墨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我思量一晚,心中有个计策。既然那位夫人喜好收集稀罕物件,那么定然只要有稍罕见的东西,不管是否合她意,她都是要看一看的了。” “唐小姐的意思是?” “你把自己伪装成一件稀罕物,不就能见到她了?” 萧君祈眼睛亮了亮,拱手道:“果然是妙计!但不知,要伪装成何物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唐倾墨狡黠一笑,自信地保证道:“我自有办法,你照我说的办就行了!” 于是,接下来的半天,萧君祈都是在被倾墨使唤来使唤去的辛苦劳动中度过的。 落霞时分,唐倾墨总算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完美。” 只见一个高大的木制机关人迎风而立,映着晚霞的亮丽色彩,倒显得威风凛凛。 虽是木头做的,可这机关人行动却不僵硬,只是略有点晃晃悠悠的,好似有些水土不服。 然而,这木头人此时居然开口说话了,声音闷在木头盔里,听着有些不真实。 “唐、唐小姐,这样真的行得通吗?” “当然,你见过会说话的机关人吗?” “可我如今行动不便,若见到绫罗夫人,要如何露面向她解释来意?” “这个简单!” 倾墨随手摆弄了他腰侧一处机关,机关人木头盔上的面具应声而落,露出一张憋得通红的俊脸,神态虽疲累,那脸上的一双清水眸子倒是熠熠生辉。 “太精妙了,唐小姐果真是奇人!” “客气!” “还需劳烦唐小姐将我送去兰绫坊,今日此事定能办妥!” “没问题!” 西边渐落的红日映得整个涪城仿若挽上一层橘红的轻纱,市集上劳作一天熙熙攘攘的人们也开始纷纷收摊回家。而涪城之西,一座精致富贵的楼阁前,却并没有人群渐稀、逐显冷清的样子。相反,还隐隐有越来越人头攒动的趋势。 人群围绕的中心,是一具威风凛凛的高大机关人,而这机关人的身边,却站着一个娇小的妙龄姑娘,正眉飞色舞地向那被称作“兰绫坊”的精致楼阁传信使宣传什么东西。 “这位大哥你看,我这可不是一般的机关人,而是江湖上绝无仅有的智能机关人!” “看着倒是挺精巧,不过也就是能用来混淆视听的木头人,能有什么特别的?” 唐倾墨朝那半信半疑的传信使嘲讽一笑,一副你不识货的样子。转首命令道:“说两句话听听。” “幸会!”沉闷机械的声音从那机关人口中传出,传信使离它太近,倒被骇了一跳! “这、这东西真能说话!” “我还骗你不成?” “果然稀罕,想必夫人一定感兴趣!姑娘稍待,让小人领他进去,给夫人过目首肯之后,自有丰厚赏金相谢!” 那人说罢往门里走去,唐倾墨也命令机关人跟着进去。只不过在那木头人将将进门时,趁无人注意,倾墨袖中闪电般飞出一枚暗器,准确无误地击中它腰上的木制机关某处,使之略有些松垮地外露了出来。 当萧君祈扮的机关人跟随传信使走到一处密道中时,总觉得木头右臂咯着什么东西,嘎叽嘎叽地磨了一路,可脖子扭动不便,看不到问题所在,便只好作罢。 然而就要进入绫罗夫人所在花厅之际,那机关终是不堪磨损,“啪嗒”断了,随之一起应声落地的则是那张木头面具。 传信使闻声回头,却震惊地看见一张同样有些吃惊的通红俊脸,这脸还略有几分眼熟。 “是你!被打出去多次还不长教训,此番胆敢冒充物件,偷入兰绫坊!看我不狠狠收拾你!”边说边施展武功就要擒他。 萧君祈虽然纳闷怎么他还没动机关就露脸了,不过此时却不是细想之机,亦飞快运起轻功就要逃跑。 奈何,一身木头裹着,任凭他武功再好也施展不出。 眼看就要被击中面门,萧君祈闯荡江湖无数次死里逃生养成的冷静心态,倒让他此时急中生智。 不躲不闪,直接用木头手臂硬扛一招。 “咔”的一声,木板裂开,露出了敏捷有力的右臂,对方却被震得手掌生疼。 随即萧君祈迅速用刚获自由的右掌击裂了左臂木块,总算有一双灵便的手用以还击,便与那人纠缠起来。 缠斗过程中,君祈又巧妙地释放了双腿,可惜身上的木块太过厚重,实在挣脱不开。 随着传信使的大声喊叫,越来越多的护卫聚集身边。 若是平时萧君祈自然不担心,他年纪虽轻,武功却半点不弱,对付几十个普通护卫倒也不在话下。 可是此次身上套了厚厚的木甲,行动委实不便,逐渐就要落于下风。
他心里清楚,不可在此地拖延,敌人只会越来越多,到时怕是定要束手就擒了,于是灵巧地躲避来人,循着原路逃回门口。 “罪魁祸首”唐倾墨此刻倒是悠闲得很,懒懒坐在一处石凳上修指甲,等着看好戏。 即便你武功不错或可与那些人周旋一二,但套着我唐门特制的厚木甲,也不是那么容易逃走的了。 好好享受一下被围殴的滋味吧,这就是得罪我唐倾墨的下场。 片刻后,逐渐有厮打声传出兰绫坊大门。 倾墨放弃研究许久的指甲,眨眨眼睛望向门口:“挺快的呀,这小子看来底子不错!” 终于,一脸狼狈身上还套着个厚木匣子的少年总算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不少气势汹汹的护卫。 “抓住他!别让那小子跑了!”一人气喘吁吁地大喊,正是之前的传信使,转眼瞥见一旁看热闹的唐倾墨,又转头指着石凳上的少女向手下命令道:“那丫头也不要放过,他们定是一伙的!” 面对一堆奔她而来的强壮护卫,唐倾墨倒是毫不在意,闲闲地掏出她的随身百宝袋,就打算拿出唐门暗器对付。 “唐小姐小心!”不知何时逃脱众护卫包围的萧君祈突见唐倾墨被围,居然立刻折转方向又冲入倾墨所在的另一个包围圈,硬是替她挡下正当头挥来的数个拳头。 “唔!”只听一声闷哼,唐倾墨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被一双强硬的手臂抓住护到胸前,又是瞬息间几招交手,人已经被少年带出了包围圈。 萧君祈奋力出逃,可套着一身厚木甲实在笨重,何况还带了一个小姑娘。一边得闪躲不停袭来的众多拳头掌风,不时还要替身前的娇小身体挨上些许偷袭,几经艰险,终于躲开了缠人的护卫,带着少女逃至一棵茂盛的绒花树下。 好不容易脱离危险,紧绷的神经一松,浑身是伤的少年便瘫坐在地,大口喘气起来。 一路被护着万无一失的少女此时也站在树下,盯着他发呆。 这笨小子……本来可以自己轻松逃掉的,为何突然折回来救我? 唐倾墨很不解。 这与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与身边熟知的亲人大相径庭。 在唐家堡,她爹唐耀教给她的江湖规则中,最主要的一条就是少管闲事。江湖人心险恶,除了血脉相承的家族亲人,谁都不可信。唐门向来不与江湖各派为伍,全族几乎都在与世隔绝的唐家堡繁衍生息,就是这个道理。于是,“一心自扫门前雪,不问他人瓦上霜”被她奉为一贯的行事准则。 而另一条金科玉律,就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莫说是牵连个把陌生人了,若是到了极端危急时刻,即便是要牺牲堡中为数不多族人的性命,也得为了家族延续,保全唐家嫡系血脉不受重创。因此,你是绝对不会看到唐家门人为救外人,让自个陷入危险的了。 当然,她自己还添了一条:“有仇不报非君子”。比起其他门派,唐门人丁单薄,若是不用铁血手段在江湖上立威,这样孤立的家族门派很容易受外族欺负,甚至可能惹来灭族的灾难,而倔强高傲的唐家人是绝不会忍气吞声的。是以许多年前,江湖上才会常有得罪唐门子弟的人,在旦夕间被卷入腥风血雨的事情发生。身为唐门门主的她爹常说:“敢招惹唐门的人,通通不会有好下场!” 可眼前这与她年龄相仿的少年,行事做派却全然不在她所认知的范围之内。 唐门中人常自诩聪明,唐倾墨用她聪明人的逻辑解释不通,便自然而然地把这定义为“笨人”的行为方式了。 不过此人虽笨,方才救她的时候倒是全心全意的。以她唐二小姐恩怨分明的性格,虽然非她所愿,但好歹是承了人家的恩情。 这恩,是要偿的。 可是思来想去,别说她现在囊中空空,就算还有宝贝,也不知道该送他点啥。 这家伙一身孑然,看似什么都缺,但照他随和爱将就的性子,倒也什么都不缺了。 “我看他现在也就最缺个脑子!”倾墨小声抱怨了一句。 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她想,她晓得该送他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