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三 以夷制夷
有了井上的明确指示,杨毅办起事情来就简单多了,执行起来更是没有一丝折扣,甚至更大可能的多锱铢必较,每多争取一点,都意味着生命。场面话说得更是漂亮,自己人饿一下,天皇的颜面就增一分。 在谁都看得见的现实需要面前,确实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果然,日军大本营很快回电:准。 看着物资飞快地装上了车,杨毅的心才缓了一缓,送粮只是治国际安全区里的国人们眼前之“标”,尽快恢复南京城里正常的顺序才是沦陷区的国人们得以生存的“本”。这事是有点大,但只要还有得做就得竭力去做,哪怕豁出命也值得;这事是很大,牵扯到日本的国策,为了沦陷区的国人活下去,就得多管齐下,让日方改变满洲、南京那样野蛮的政策。眼前的雅子勾连着日本决策层的各方,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开始。 “雅子,粮食和提供的药品我都装完了,剩下的事情就全靠你了。你知道,我并不在乎于生死,只是……,在这风起潮涌的大争之世,我还想做更多的事。” “井田君,支那有句话说得真,士为知己者死。大概是我前世没做好,让我今生遇对了人却走在了时间的后面,可我仍然庆幸今生还能有你这样的知己,此生无憾,也更得珍惜。这样上天才能在来世让我在合适的时间遇上井田君。” 杨毅怅然,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眼看救井田君的事情渐渐开了眉目,雅子心情不错,很快就把压在心底的哀怨又压了回去,“井田君,你在车头、车厢上都标了‘御用挂’几个大字,是不是太夸张、太招摇了,我都有点想笑了。” “是有那么一点点,但是必须的,陆军那些蛮子,小了、少了都会是他们蛮干的理由,声势大些,有利于你立威,才能镇住那些蛮子。我即刻要被押回日本,不能在旁护着你,只能替你想周到些。再者,陆军气焰喧天,我们海军就更不能在此刻失了威风,否则以后只能吃陆军的残羹剩饭,何从谈未来。” “说得好。雅子,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们海军不能少了井田君这样的硬脊梁了吧。”不知什么时候,井上已经来到了两人身后。“雅子,我本来想先去向亲王请罪,再去拜会拉贝先生,听了井田君的话看来需要改变主意了,陛下的事不容有失,我先陪你去拜会下拉贝先生。” 这样再好也没有了,杨毅不待雅子说话,连忙道:“将军出马定然能镇住那些狂妄之辈,由于我已然牵累海军对不住亲王,可陛下的事再万一有失,海军可就是不能担当陛下寄望的废物了。” “嗯。雅子我们即刻出发。” “是。”雅子看了杨毅一眼,轻声问道:“井上叔叔,能不能带上井田君一起?” “原本他是最该去的,可他毕竟是待罪之身,就不要给陆军落个口实了。井田君,好好想下如何跟美国人谈判,我原本想让你参与谈判,可现在你只能做个后台顾问了。大本营只要一个结果,务必安抚好美国人。待我回来后,我们即刻返回上海,到时候我要听你的谈判方案。” “是,将军。可谈判如同打仗,最重要的是了解敌人的情况,原本卑职有不少可以了解美国人的渠道,可现在卑职被解除了所有军职,出入也得约束。恐怕……,很难了解到美国人的情况……” “军令那是下个陆军看的,至于海军上下,我看……,他们都把你当英雄了,没有谁不敬吧?至于对外,回国前你就做我的私人顾问好了。记住了,你现在还是戴罪之身,行事要格外的谨慎、低调。” “是,将军,卑职一定尽力。其实卑职认为:英美列强对帝国进占满洲没有任何实际行动,一则大日本帝国的力量已经不是吓就能唬住的,干涉起来难度很大;二则他们希望借助日本来遏制苏俄,他们好从中渔利,虚弱的支那不能承担什么责任,德日结盟他们是乐见的,邪恶的苏俄如果扩张,德日就是别在苏俄腰上的两把刀,他们怎会轻易改变这么好的构架。所以在我看来,只要我们沿着这两条主线不断向美国人表明我们的态度和能力,那么帕奈号事件对于美国人来说就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小事情,是完全可以原谅的。” “怎么样?雅子。我向大本营力荐让井田君来参与谈判,没错吧?经过井田君一番剖析,是不是有种小刀切黄油的感觉。” “听井田君这么一分析,确实感觉死了人也不是什么不能忍的事情。可美国人不是把生命和自由超越一切吗?他们认这个理么?” “他们会认这个理的,死了的已经死了,只有活着的才有需要,才有不满,美国人更信奉实用主义。井田君,思路不错。整个计划出来,回来我要看。” “将军,恕卑职直言,我们准备再多做再多的工作,也抵不过陆军的蛮干。陆军在南京如此杀戮,各国很多人士都看到眼里,已然让他们认为日军是野蛮疯狂的,难免触及他们的恐惧和厌恨,列强都是民选政府,虽不至于让他们选择跟日本开战,可是就很难让他们选择跟日本合作。日本资源贫乏,离开了他们日本很难维持战争,更别说与庞大的苏俄对抗了。先辈们花费那么多的心血,好不容易开创了今日的大好局面,很可能因为陆军的放纵和蛮干就葬送了。”
“井田君有些担忧过了,但也不乏远见。事情已然这样了,我会劝说亲王阁下尽快恢复南京秩序,做好善后工作,并把你说的上报大本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安抚好美国人,我们还有很多资源需要美国人提供。”其实,井上也是对杨毅所说设以为然,只不过不便说罢。更何况是陆军的事还涉及到皇族,自己可以说但作用在人家,力争都似乎不妥,于是又对雅子道:“雅子,你现在名上算陆军的人,身份又特殊,也能说上些话的。毕竟陆军的事,海军的人说,越有理他们也只会对着干,换我们,差不到哪去。” “事关帝国利益,我自当尽力,可我的军服只是为任务添些方便,军中事很难开口涉及,效果恐怕也不会比叔叔好。”初出茅庐的雅子一想到让那些蛮横的陆军听话,也不禁有些打触。 “雅子,陆军是喜欢蛮干,可他首先是帝国的军人,违背帝国利益的事情就应该坚决制止。” 雅子在杨毅眼前挥了个“斩”的手势,说道:“井田君,你是在鼓励我,如果他们不听话,就像你一样武力裹挟吗?”跟杨毅一起,雅子就是轻松,什么严重的事都可以用来打趣。 杨毅噎住了。井上连忙制止:“这样的玩笑可不能乱开。雅子,以后你在陆军行事,井田君的事提也不能再提。”看杨毅的窘态,井上也不禁哈哈笑了,“不过,我倒也觉得这小子的错误越来越值得原谅了。” 杨毅雅子两人也笑了,雅子笑的是:有了井上这样海军实权派的坚定支持,拯救杨毅的机会就大多了,极大提振了自己的信心。杨毅笑的是:获得了井上这样海军的高层支持,让日军调整政策的机会大多了,南京乃至沦陷区的国人至少能活下去了,虽然是屈辱的活着,但有了拼博的机会,还有自己挟持长官的大罪怎么看起来都是略显异类的出头鸟,由于有高层的支持就变成了代言人,这样纵使被免除军职,自己仍然能完成对“伍叔”的承诺,继续做一个坚定的朝伏者。 “好啦,我们各自都有自己该做的事,都去努力吧。雅子,我们走!” 雅子颇有些不舍,又满怀信心道:“井田君,相信我。我们很快又能见面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