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欺人
董非醒来的时候，是躺在一张床上。这张床他很熟悉，这本来就是他的床。他想了许久，他记得在他最后的记忆中，属于希望的光亮又重新充满了大殿，他再也经受不住，便昏了过去。可是他清楚，他成功了。 他看到了最后一只食秽被他喂饱，满意的消失。他的内心跟这只食秽一样满足。同样的痛苦，同样的折磨，他成功的经历了两次。 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佩服自己能够做到。 想到这些，他笑了出来。这时他才发现，战老和徐子煦都在他的床边。 战老看到他醒来，凝结的沉重脸色缓和了下来。徐子煦看到他清醒，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头怪物。 战老忙问道：“你在堕狱外面昏迷，可是为了闯那堕狱的第十层？” 董非坐起，大笑着道：“没错，整整十多天，我总算熬过了那第十层。现在我的内心一片空明，我的身体不知要比以前纯净了多少。我整个人像是得到了一次净化，这种感觉真是太美好了。” 战老目瞪口呆，尖声道：“你是说你在堕狱的第十层里，整整呆了十多天？” 董非回道：“我虽然不能确定，但绝对比十天要多。” 战老呆立良久，喃喃道：“不可能，这明明不可能。” 徐子煦心中也跟战老一样奇怪，接着问道：“你可知道从我们发现你到现在，你一共昏迷了多久？” 董非笑着道：“自然不会很久。” 徐子煦认真道：“整整九天，九天！当初院长雷利闯过堕狱第十层的时候，他只昏迷了三天。可是你，你却昏迷了整整九天！董非，你到底是不是怪物？” 徐子煦在董非身上又感觉到了不可思议，他总是能做到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 董非诧异的说道：“居然会有这么久？” 徐子煦道：“你可知道，你昏迷的越久，得到的好处就越多。董非，你到底遇到了多少只虫子？” 他狂热的看着董非，期待着董非的回答，可是董非的回答只会令他更不可思议。 战老诧异的看着董非，小声道：“你是说，在堕狱中你面临的是满大殿的食秽，而且，这么多的食秽整整出现了两次！” 董非沉声道：“没错。” 战老惊声道：“这不可能！除非你的灵力比雷利的还要精纯可怕。但我朝夕与你相处，为什么感受不到？为何你所面临的食秽数量整整是雷利的两倍！董非，你身上本应该没有这么多的污秽才对。我想不通，想不通。” 徐子煦苦笑着道：“何止是你想不通，我想没有人能想得通。” 他们两个人离开的时候，带着满肚子的疑问。有些事本就越想越复杂，越想越没有结果。 可是越复杂的事，人却越往往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这件不可思议的事董非却想都没有想。 自堕狱中出来，董非感受到了自己惊人的变化。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修炼的速度奇快，实力长进的可怕。他的灵力好像变得无穷无尽，不管怎么使用，都没有要枯竭的感觉。再跟张一枫交手，他已能轻松取胜，没有了多大趣味。 只过了很短暂的一段时间，董非甚至感觉自己摸到了冥侯的大门。 能够到达冥侯，便是真正的强者，受万人敬仰的强者。 强者拥有伟大的、血腥的力量，能够左右别人生死的力量。 轻易就决定别人生死的人，真的算强者吗？ 不管算不算，这世上总不缺这样的人。 灵器的碰撞声在不断回响着，其中还夹杂着男人粗重的喘气声。这两个人从中午就斗到了一起，而现在已经日落黄昏。 他们都是奇怪的人，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他们非但没有丝毫疲乏，反而越来越兴奋。剑挥的越来越快，吼叫声越来越响亮。这种时候无论谁想要去阻止他们，都一定是自找霉头。 天完全的黑了下来，云中无月。漆黑的夜色中，只有他们的两对眸子依旧散发着光彩。 只要他们还活着，他们眸中的光彩就不会消散。 月黑风高，适合杀人，不适合决斗。 在这样的夜色中，世界上不知有多少人会被杀，有多少人会杀人。人性的丑陋，往往在黑夜中更容易爆发。不过他们两个人，是绝对不会死在对方手中的，他们的感情已经超过了平常的父子。 如果让他们其中一人为了另一人死去，他们会毫不犹豫。 是什么样的情感，才能让一个人真的毫不犹豫的为另一个人去死。 他们惺惺相惜，他们表面上有父子身份，却都以朋友相处。他们是一对可怕的父子，一对可怕的朋友。而现在，作为儿子的人羽翼已经完全丰满，居然能够与老子一战了。 战老将千忍刀收起，摆手道：“不打了不打了！董非，我们打了一下午，我都没有战胜你。你说如果我们继续下去，到底谁会赢？” 董非道：“如果你一直坚持不用你冥王的实力，只用冥侯的实力，那么天亮之前，我一定会赢。” 战老讪笑着道：“你说的没错，我也是发现了这一点，所以我坚决不跟你打了。我虽然一直期待着你能够打败我，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也免不了要心生凄凉。” 董非骂了一声：“怪老头！” 他本以为战老会发作，没想到战老居然大笑了起来，笑着道：“你说我怪我就怪吧，的确有很多人说我是怪人。董非，你入院到现在已经有四年之久，再用不了多久，想必你就要离开了。” 这个在刚经历完酣畅淋漓的大战后的男人，居然开始伤感了起来。 真是个怪人！ 董非却明白了他的意思。以前战老跟董非战斗的时候，董非从未赢过他。因为如此，战老始终认为自己还有能教董非的东西。可现在，董非已经能够将他打败了，虽然并不是真正的打败，但毫无疑问董非再也不需要任何人的指导。 你如果一辈子都活在一个人的指导教育下，那么你永远都超越不了这个人。 董非明白，战老更明白。 他的儿子如今已经长大，长大了就要离开。 谁也无法阻止离别，谁也无法阻止重聚。 夜无月，人自然无影。漆黑的土路上，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脚步声听起来很轻，很密集，前一刻刚刚响起，后一刻便已经远去。 脚步声的主人走的很急，很快。他走过这条土路时，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即使你在这条路上，当他走过你身边的时候，你也未必能够看见他。 这是一条很长的路，这条路连接着月冥城。很难想象，通往繁华之都月冥城的路居然这么荒凉萧索。 董非和战老现在很饿，又饿又渴。他们相伴着走在这条路上，想要去月冥城找点吃的。 他们走的倒很慢。 当脚步距离他们俩很远的时候，他们俩便都听到了。两人对望一眼，董非笑笑道：“十个呼吸之内，就会有人来到这里。” 战老平淡的道：“没错。” 董非笑着道：“如果我没有听错，要过来的还是个女人，一个身材还不错的女人。” 战老没有回答董非，而是伸出了他的右脚。他的脚伸的并不高明，而且并不快，但等到他的脚全部伸出的时候，却正好是那个人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并且正好绊到了她！ 一个速度那么快的女人，却躲不开一只慢悠悠伸出的老脚。 于是一声轻哼过后，这个女人狠狠的摔了出去，她摔得着实不轻。 她看起来并不重，可是她落地发出的声音却很沉重，她一定摔得很痛。 董非看着狼狈不堪的这个人，叹了口气道：“你这样子对一个女人，是有点过分了。万一摔到了她的脸，你要怎么去赔？” 战老平淡的道：“你放心，女人最会保护自己的脸了。” 这个人落地的时候，的确本能的用双手护住了脸蛋。 他们俩静静的看着摔倒的这个人，这人却猛地从地面上跃起，怒视着战老和董非，气道：“你们想要干什么！” 她满身灰土，只有脸还算干净。虽是站在那里，但看起来好像有些站不稳了。 她的年龄不大，看起来绝对不过二十。在这种年龄她能有如此的身手，来历必定不怎么寻常。 战老露出了笑容，走到她身前道：“我们将你拦下，其实也就是想问问你，你这么急匆匆的是想干什么去？” 这姑娘气的差点叫出来，冷冷的道：“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管得到吗？” 战老怔了一下，道：“确实管不到，那么你走吧。” 他侧身到一边，让开了路。 这姑娘又由气愤变成了无语，终于忍耐不住，大骂道：“你这人真是个混蛋，老王八蛋！我没招你惹你，你凭什么暗算我！你讲不讲道理，你个老混蛋！” 她骂起来就不打算停止，董非很佩服她这种年龄的女孩骂人的功夫居然这么强大。但是她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气道：“若不是怕误了我家夫人的事，我今天一定跟你没完！” 说完她狠狠瞪了战老和董非一眼，又急促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