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世界的语言

    “想必你们这些人也知道猎人测试合格者是三年出一个，所以后面的主考官不会像我这么好说话，要是不加倍小心谨慎，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随时都会丢掉自己的小命。”莫老五一边说一边抽着烟，他吐出一个烟圈凝聚成一个骷髅头的影子，让不少在场胆小的参加者心里不寒而栗，不过他说的的都是相当诚恳的大实话，果然是喜欢提携新人，面冷心热的老好人，当了主考官这个时候还是没忘记提醒参加者。

    看着眼前这些年轻的面孔，莫老五也不由得怀念自己当年像他们一样意气风发的模样，然而最后的胜利者是属于少数人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争斗，想要活下去就要比别人强，只是不知道这次有多少年轻人能够从炼狱中脱胎换骨，得到凤凰涅槃的重生。

    摇摇头甩开心中的杂念，莫老五走到会场中心的干涸的喷泉池的喷水口上吹了一口气，结果九道水柱从池中升起，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洞口，第二次测试的会场就在下面，洞口通向不知名的隧道，顺着路在一片漆黑中跑步前进了1个多小时，预料之中的毒虫猛兽一个都没来，就连达摩都百思不得其解，按道理，这个地方应该步步陷阱，处处小心，时不时从队伍里传出一声惨叫才叫正常，没有凶猛的魔兽，也该整出点机关之类的，但是一直跑到现在，莫老五后面的队伍就像是那部张导演的电影一样——《一个都不能少》。

    平静的时间越长，所有人脑子里紧绷的神经越紧张，参加猎人考试的大家都是聪明人，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什么中考，什么高考都是浮云而已，没上过大学的都成了世界首富，上过大学的都给他打工去了，这里是残酷的生存学校，是实实在在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猎人考试，一个不慎倒下去就是万丈深渊啊，好不容易走到这里，我们这些万里挑一的人类精英可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啊。

    高度的紧张让队伍里的许多人疑神疑鬼，没有人敢大声说话，怕召来怪兽袭击，遇到一点风吹草动，都大惊小怪地摆出防御姿势，这种莫名的压力消耗了队内人员大量的精神力和体力，就连平时训练过无数次的长跑也变得迈出每一步都非常艰难，无论生理和心理都接近极限的正常人都盼望着结束这个漫长而痛苦的行程。

    达摩察觉出了他们心理的变化，此时不由得对设计这一关的人心生佩服，他不仅利用了看不到终点的黑暗来弱化人的安全感，让人对隧道中的一切产生莫名的恐惧，一开始没有什么，但是水滴石穿，在连前面领跑的人都看不到的黑暗中，全世界只剩自己一个人的孤独感会将这种恐惧无限放大，让他跑动的幅度变大，姿势走样，大大消耗人的体力；而且这种黑暗环境所带来的死寂一般的沉默，很大程度上会削弱人的五感，对周围的环境会越来越不适应，大脑会封闭一定的感官，本来意志坚强的参加者，也会在这种情况下逐渐丧失自我防御意识，变得焦躁，不安定，警惕一切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声音，这会大大降低人的精神力。

    他觉得设计者一定精通行为心理学，对感情的表达十分细腻，并且对黑暗世界有很深刻的理解，能巧妙地应用人的细微心理变化，并且将它们不断放大成为弱点，唯一的问题是，达摩也无法理解，花这么大力气弄这么麻烦的隧道来削弱人的生理和心理抵抗力，他的目的是什么？

    正在思考时，前方传来了一阵迷离的音乐声，“八度音，是钢琴？不对，音域比钢琴更广，是什么呢？”达摩心里思考着，答案很快就揭晓了，面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教堂，穿过残破不堪的正厅，从门口一直到耶稣像的红毯中央，一个高达近百米，有着无数铜质音管和多层键盘，历史中构造最复杂，体积最庞大，造价最昂贵的乐器——管风琴，出现在他们眼前。

    钢琴的始祖，公元前诞生的它拥有很多“乐器之最”，最庞大、最昂贵、最复杂、音域最广……因而也被誉为“乐器中的皇帝”。是一架雄伟，恐怖的机器。早期是一件纯粹的宗教乐器，一般和拥有它的教堂或歌剧院同时建造——因为管风琴的结构是直接依附在建筑结构之上。也因此，管风琴没有明确的规格限制，根据教堂或歌剧院本身的规模和经济实力来决定它的大小，换句话说，它可以无限大。

    面前的这架古老的管风琴比达摩见过书上记载现存世界上最大的管风琴还要大，在古典音乐逐渐淡出人们生活的今天，古代乐器的制作工艺大多失传，不太可能有谁专门制作如此巨大的管风琴，达摩正在疑惑它是从哪儿搬来的时候，音乐声停止了，坐在座位上的人转过头来面对所有人。

    莫老五笑着走上前，拥抱他说：“巴赫，你终于实现了你的梦想，把法兰克福教堂挖出来了，真是了不起啊。”叫巴赫的人脸上带着白色恶魔面具，看不到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用同样骄傲的声音说：“是啊，这个沉入了地底420年的秘密终于被我解开了，我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瑰宝，人类音乐史上最大的管风琴。”光凭声音就让周围人的心情不由得也愉悦起来，听得出是一个极为厉害的音乐猎人。

    如同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法兰克福教堂！”达摩一下子回忆起来了，《消失的音乐遗产》里有这样一条记录：“弗兰西王国的法兰克福教堂据说曾经有一个建立世界上最大管风琴的工程，但是就在快要竣工的时候当地发生了地震，教堂完全消失于地下，不知所踪，后来由于经费问题，就再也没有类似的计划。”想不到竟然有人把它挖出来，还复原了，实在是一个奇迹。

    达摩仔细地观察了管风琴上的铜质音管，最顶层的那一根上刻着的K，证明了这架管风琴正是出自弗兰西王国的御用工程师——“最古老的乐器制作大师”克特西维奥斯的杰作，精湛的技术，完美的作品，即使相隔数百年，仍然完美地再现了那来自古老而遥远的中世纪的美妙音符。

    戴着面具的巴赫对着参加猎人测试的人们说：“我的测试很简单，只需要你们站在这里别动，在这个教堂里听完我演奏一曲就通过了。”连开场白都和大烟枪差不多，果然是性格相似的人才能成为朋友啊，失传近百年的管风琴独奏即将在今天重现，达摩当然是安静地站在一旁，洗耳恭听。

    虽然管风琴是一件古老的乐器，但想演奏好它并不容易，不仅要动手，还要动脚。演奏管风琴是一件牵涉到全身的技艺，双手在键盘上跳动，还要兼顾那眼花缭乱的音栓，同时双脚也要演奏低音踏板，可谓“手舞足蹈”。

    像巴赫这种层次的音乐家，为了深入音乐的精髓，脑袋还要高速运转，去体会音乐的意境，弹完一曲的运动量完全不下于一场激烈的搏斗。

    “黑暗奏鸣曲——百年长眠”，巴赫的十根手指以一道道玄奥的幅度，在键盘的范围内飞舞，一个个音符仿佛堕落天使坠落的黑色羽毛，洒落在每个人的心里，“睡吧，睡吧，太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仿佛来自地狱的诱惑之音在脑海里回荡不止，有人倒下了，旁边的朋友再怎么叫他都不醒，他们仿佛被睡神修普诺斯带入了永远长眠的梦境里。

    最好的攻击是敌人无法察觉的，巴赫用美妙的音乐这种世界的语言给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人们上了一堂战术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