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若有昕上人】

    你喜欢一个人多深，你忘记一个人就多难。

    刚报道完的初一新生张于昕站在校园里的一楼大厅里，她缓缓伸出左手，冰凉的雨滴落在她的手心里，她感觉到一股寒意从手心一直蔓延到全身，她慢慢闭上眼睛去感受，但却在下一秒感受不到雨滴再次触及手心而带来的冰冷。她蓦地睁开眼睛，余光瞥到身边撑伞的人，转头看去，在看清那人的脸后，嘴角不自觉地挂上一抹笑容，

    “暑假呆家里呆傻了吧？怎么连伞都没带。”话语听起来虽然是在嘲讽但却带着宠溺的语气。

    “你不是说考砸了？怎么和我同一校？不会是走错了吧？不过校警叔叔怎么还放你进来？”张于昕带着调侃的语气问道。

    像是知道他会用手来弄乱她的头发以作惩罚，她赶忙闪到一边，在看到那人的手扑了空，她先是“噗嗤”笑出声，随后做了个鬼脸对着那人。

    “行行行，我说实话，我跟你考上的是同一所学校。不过我是想看你什么反应嘛。”那人见她还不过来，叹了口气，说：“好了下次不骗你了，过来吧，不然你想淋雨回家吗？我可不想阿姨打我。”

    张于昕听到他的认错这才走上前，抢过他手中的伞，然后皱着鼻子说道：“陈若，你就这个习惯不好，从小学开始就老爱捉弄我。”

    陈若脸上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从张于昕手中夺回自己的伞，但是伞还是往她那边遮多，在接受到张于昕的瞪眼后，解释道：“你那么矮，等会举着伞累。”

    冬天袭来的初二学期，陈若向张于昕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张于昕愣住三秒后，回了句“我要好好想想”后就奔回了自己的家里。跟每个被自己心上人表白的女孩一样激动的心情，她红着脸用被子把自己包裹得跟粽子一样，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张于昕好好思考了一番后，又去询问父母的意见，幸好父母都是思想较开放的人，无论怎样都尊重她的决定。于是初二那年，两人开始成为正式的男女朋友，开始了第一次属于恋人之间的约会。

    “笨蛋，看镜头。”陈若搂着张于昕对镜头展开笑容，而张于昕看着搂着自己的手臂，心里一阵甜蜜，咬了咬唇后难为情地对镜头露出笑容。

    这张照片，就是至今为止她手机锁屏上没有换过的照片。

    张于昕的音乐天赋，是被陈若挖掘的。还记得当时张于昕在陈若的催促下，唱了一首《onlyhope》，并且还是在陈若用电子琴弹的伴奏下唱的。一曲毕后，陈若放下琴键上的双手，换成用手托下巴的动作，“昕，你都不知道你唱歌很吸引人吗？可是这样的话你以后被抢走怎么办？”陈若皱着眉佯装思考的样子。

    “我……我怎么知道。”张于昕手足无措。

    “那你以后，只唱给我一个人听，好不好？”带着诱惑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张于昕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点了点头。

    两人的日子就好像小夫小妻一样，很少有吵闹的现象发生。在平常不过的日子里，陈若教完张于昕电子琴的课程后就喜欢揉捏着张于昕的小手，有一日却忽然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张于昕，“昕，如果以后我真的出意外的话，那么我要你记得我，到老亦或到死。”温润的声音让人听起来觉得好像是平常不过的话，但又好像是威胁。

    张于昕想，她或许真的到死，都可能会记得这句话。因为它像魔咒一样，日日夜夜缠着她。

    初三那年，她经历了人生第一个大起伏——那就是陈若的车祸事件。她常常在想，如果那一天那辆车违规朝她驶来，又或者他当时如果没有推开她，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了呢？陈若那样美好的人会继续存在，而她……可以代替他的。

    还记得那天，医生推开手术室的门，朝他们缓缓走来，却告知了一句：“对不起，我们真的尽力了。”

    “他……他怎么会……不可能的……”张于昕摇了摇头，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双手插入在长发里，崩溃地蹲下。

    张于昕像是想到什么，“唰”地站起身，不甘心地抓着医生的袖子，“医学也会有奇迹的不是吗！他或许等会就醒了呢！”

    医生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什么，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张于昕的脸变得惨白。陈若的母亲在一旁哭得像个泪人，而他的父亲表面上看似风轻云淡，实质上双手在微微地颤抖。张于昕的父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沉着脸站在一边。

    之后的日子，张于昕一句话也没有说，成天关上房门，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插上耳机循环播放陈若和她的录音。后来因为不吃不喝导致了营养不良，被送进了医院。张于昕在医院里醒来后，怔怔地盯着白色的天花板，陷入了深思。等到母亲推开门进来后，她才渐渐回到现实里。母亲看到她这副样子着实心疼，拿着饭盒走上前，然后把盒子一个个打开。正当母亲打开完最后一个盒子时，张于昕忽然开口说了一句：“妈，明天我要去一趟陈若的家。”

    母亲的手差点碰掉旁边的饭盒，惊讶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问道：“你去那边做什么？”

    “没什么。就是通知你一下。吃饭吧。”张于昕说完后，对着自己母亲勉强挤出一抹微笑。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次日。张于昕站在陈若家的门口，按了一下门铃，屋内的人闻声过来开门，见是张于昕，虽然脸色有些不好，但也只能招呼她进屋。

    张于昕进屋后第一件事就是跪下，“对不起，阿姨，我今天是来向您请罪的。如果当时我注意一点，或许就不用陈若出手救我，他也不会出事，所以都是我的错。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无法挽回一条生命，所以我今天来也没希望您会原谅我。我想说的就是这些。”

    陈若的母亲嘴巴颤抖着，想要说什么却又忍了下来，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张于昕扶了起来，说：“我的确是想恨你，那天我也想过开口对你大骂，但是我知道，我的儿子不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是我最疼的儿子，而你是他最喜欢的人，所以，我对你的打骂只会让他痛苦。更何况真正的罪魁祸首其实是那个违规的司机。”

    “所以，您是打算原谅我？”

    陈若的母亲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我会原谅你。但是你要记住，我会原谅你，只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最喜欢的人。你走吧。明天我们会搬离这个城市。”说完后递给张于昕一张纸，接着把她推出了房外，关上了门。

    张于昕站在门外，看着手上的纸条，上面写着的，应该就是陈若的墓地吧。张于昕想哭，但是却哭不出来。那张纸条被攥在手心里。

    脑海里又回忆起陈若说的那句话：“昕，如果以后我真的出意外的话，那么我要你记得我，到老亦或到死。”

    张于昕盯着纸条喃喃自语：“陈若，你没死对不对。陈若，我不会记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