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炼成渣
甄幼哲没想到林忆然会爱这样的莫枫，这样颓废得没有半分生气的莫枫，他说，“听说女生喜欢男生靠的是感情，时间越久，感情越深，而男生喜欢女生靠的是感觉，时间越久，感觉越淡，尤为重要的是感情可以培养，感觉却不能，放弃吧，如果一个男生说不喜欢，那便是真的不喜欢。” 林忆然调侃说，“凭着‘感觉’就能让你喜欢我这么多年，果然一切都是我这张脸的功劳！” 甄幼哲二话没说把镜子递到林忆然面前，摆明一副“你当我瞎！”的样子。 林忆然看着镜子突然‘哇’一声的哭了起来，甄幼哲正想嘲笑她，“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丑哭了’？” 话未出口，却见林忆然红了眼。 “你说，吴悠为什么要跳楼？活着多好啊！有人疼有人爱的，她死了，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甄幼哲没有接话，因为他分明听到，林忆然说，“她死了，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林忆然可以越战越勇，前提是那对手积极应战，可对于只活在莫枫心里的吴悠，林忆然真的无能为力。 莫枫在高三最紧要的关头，却无心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林忆然担心莫枫考不上大学，向高年级的学长学姐借了所有的复习资料，整夜整夜的灌咖啡，画重点、押考题，比备战高考的考生还要拼命。 那年林忆然刚上高一。 不知是林忆然能力有限，还是莫枫无可救药，总之林忆然熬了十几个通宵整理出来的复习资料并没有助莫枫顺利通过高考。 莫枫复读那年，林忆然在上次的失败中总结出经验，决定促进莫枫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她时常翘课跑去陪莫枫上晚自习，难得的周末也从不赖床，她每周都会找各种理由拉着莫枫去打球、钓鱼、看电影，当然莫枫也可以选择拒绝，只要他坚持不出门，那便可以避开堵在门外的林忆然。 没有女生会傻傻的去追心有所属的男生，甄幼哲说只有没脑子的林忆然才会死心塌地的喜欢莫枫，林忆然不甘示弱，“也只有脑子发霉的真幼稚才会一头撞死在一棵名叫‘林忆然’的树下。” 甄幼哲喜欢林忆然，这从来都不是秘密，可没有人知道，他喜欢林忆然到什么程度，只听说林忆然为莫枫熬通宵整理考题的时候，甄幼哲正在帮林忆然补堆积成山的作业，甄幼哲成了林家热议的话题，只因每个周末他都会找各种理由约林忆然出门。 这注定是一场你追我赶，只知起点却不明终点的旅行，有人中途退场，自有人一往直前。 莫枫能顺利考上心仪的大学，有一半功劳是林忆然的，吃过散伙饭之后，莫枫破天荒打了通电话感谢林忆然。 林忆然高兴得手舞足蹈，简直比捡到金子还开心。 “有空请你吃饭！”莫枫说。 “不用有空，就现在吧，我在我家楼下等你！”林忆然在电话那头早已得意忘形。 莫枫到林忆然家楼下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林忆然，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他抬头看向林忆然家的窗户，林忆然正倚在窗前看着他，然后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翻身跳了下来。 莫枫急忙接住她，环抱着她的手轻轻发颤。 “我妈在客厅堵我，我出不了家门。”感觉到莫枫的紧张，林忆然急忙解释。 “多危险啊，我接不住你怎么办！”莫枫没有松开林忆然，反而把她抱得更紧。 林忆然没有说话，眸中的光影却在瞬间熄灭，她分明听到莫枫叫着吴悠的名字。 吴悠家住十二楼，摔得血rou模糊，林忆然住在二楼，离地面三四米的距离，最不幸也不过磕伤，虽然这种不幸时常发生，但林忆然总觉得值。 莫枫用了两年时间忘记吴悠，却始终无法忘记，林忆然用了两年时间超越吴悠，却最终无法超越。 林忆然曾见过吴悠的照片，也打听过她的为人，听闻她知进退、懂分寸，说她知书达礼、貌美心善也毫不为过，可林忆然无法理解，若真如传闻所言，吴悠怎会因家长的一通训斥跳楼自杀呢？ 林忆然能想到的，莫枫不可能想不到，可他从来不提，她也从不敢问。 因为前两年打下的基础，林忆然的高三并没有过得很辛苦，她轻而易举的考上了莫枫所在的大学，紧紧跟随他的步伐。 甄幼哲说林忆然不是痴情，只是不甘心，她生来自恋，却因莫枫变得自卑。 林忆然从小就是这样的性子，凡是她看重的，就很难轻易改变，哪怕得不到，也一定要到头破血流无路可走才肯回头。 而她真正爱上莫枫，偏巧是在吴悠死后。 见惯了始乱终弃之人，听久了因爱生恨的传闻，谁曾真正见过情有独钟，一生只爱一个人？ 甄幼哲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林忆然，“如果吴悠还活着，你能保证莫枫会爱她一辈子吗？如果莫枫一辈子忘不了吴悠，你要追他一辈子吗？如果有一天他忘了吴悠，你还爱他吗？如果他不是不会再爱了，只是刚巧不爱你，你还不死心吗？” 林忆然被甄幼哲问住了，其实她也搞不清自己究竟要怎样，更不明白她究竟想莫枫怎样。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她冲甄幼哲大喊。 “是，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甄幼哲突然红了眼，“林忆然，你以为只有你痴情吗？” 林忆然看得到只爱吴悠的莫枫，却从不注意一路相随的甄幼哲。 大学四年，林忆然的青春还是一心扑到了莫枫身上，她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学会了织围巾，织好之后又用香香的洗衣液洗了一遍又一遍，细心包装好打算送给莫枫当圣诞礼物。 她去找莫枫的时候，刚好看到一个很漂亮的女生把一条围巾围在莫枫的脖子上，莫枫没有拒绝。 时光仿佛又回到了那年高中，那时吴悠还在，莫枫从不拒绝任何女生对他的好。 莫枫的大学里没有吴悠，却有无数种可能，那里唯独没有林忆然。 所有人都以为林忆然会放弃，甚至连她自己也这么以为，可再见到莫枫的时候，林忆然还是毫无预兆的陷了下去。 “为什么不是我！”林忆然突然问他。 “什么？” “如果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取代吴悠，为什么不能是我？！” 有的时候，爱情比得不是谁爱得深、爱得真，而是谁爱得贱，而林忆然爱莫枫，明显已经到了至深至真至贱的地步。 “这不是一道选择题！”莫枫沉默了很久，“没有人可以取代悠悠！” 林忆然笑了，笑得凄凉冷清，却带着几分庆幸。 莫枫毕业那年，林忆然还没有追到莫枫，从高中到大学，整整七年，林忆然似乎不得不承认，甄幼哲所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当一个男生说不喜欢你的时候，便是真的不喜欢！’ 莫枫的毕业聚会，林忆然也在邀请之列，当她有机会跟那个送莫枫围巾的女孩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她只想问一句，“莫枫上大学的时候到底谈过几个女朋友？” 她并非不怀好意，只是真的不知。 除了吴悠，好像没有任何女生能在莫枫的人生里留下半点痕迹。 那女生却率先开口，“一直想找机会跟你聊聊，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 林忆然一愣，没有接话。 “我大一那会就喜欢莫枫，他跟我说他有喜欢的人了，我一直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没想到会是你。” 林忆然没有解释，即便她知道莫枫说的是吴悠。 后来她才知道，那个女生为了刺激莫枫，织了条围巾给另外一个男生，特意找莫枫试戴，结果莫枫没有半点不乐意，还极为热心的帮她牵线搭桥，没想到后来这两人真的成了。 那女生说莫枫只一句‘我有喜欢的人了’，便把其他人堵得死死的，还真是无力吐槽。 “说起来还真的要感谢你，感谢莫枫的情深意长。” “我也谢谢他，感谢他的念念不忘！”林忆然不自觉红了眼，声音哽咽。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的嫉妒吴悠，她多想吴悠还活着，多想她好好的告诉她，她究竟哪一点比不上她，无论吴悠说什么，她都认了，她放手便是。 原来你若真爱一个人，会不忍看他和她出双入对，更不忍见他爱而不得。 没有人注意到神色黯淡的林忆然，大家喝酒唱歌做游戏，中途有人提议玩纸牌，谁的牌数最小，谁就要找个人出来热吻一分钟，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在脸上画一只猪，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唱一首‘猪之歌’。 林忆然向来没有好运气，当她亮出手里的牌之后，大家都起哄叫着莫枫的名字。 林忆然并不想为难莫枫，她尴尬的笑笑，“画猪嘛，我最会画猪了。”说着就拿起桌上的彩笔，随意在脸上画了一笔。 林忆然要画第二笔的时候，被莫枫拦了下来，然后莫枫当着所有人的面抚住林忆然的脑袋，深深吻了下去。 林忆然说，那一瞬间，她是真的以为莫枫喜欢她，可她不敢这样想，因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林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