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一见钟情
若想花好月圆,必要你情我愿。皇帝盯着文帅的奏折,久久无语。千年传承,数百年祖宗家法,竟被这简单的两句话,刺得千疮百孔! 何为圣明?知人心者即为圣明! 想起了文玄德为曲问兰请旨赦罪,想起了文玄德为回儿一怒杀官!因了你情我愿,如今便是花好月圆。 想起了当初祈平来求,要娶刘书闻之女刘瑶玥,而皇帝却因为要权衡朝局的关系,将刘瑶玥指给了祈祥。自那以后,祈平更稳重了,皇帝以为他长大了,今日看了文玄德的奏折,突然意识到,祈平不是长大了,而是心伤了。 皇帝喟然一声长叹,轻声问道:“太子与太子妃,好吗?” 李作栋愕然,皇上若问太子好吗?他知道怎么答。问太子与太子妃好吗?这是什么意思?问哪方面啊?有些方面实在是不知道啊! 李作栋应道:“回皇上,老奴有罪,不甚明白皇上的意思,不知如何应答。” 皇帝一笑,说道:“李作栋,你说,要是一个做父亲的,伤了儿子的心,该如何啊?” 李作栋跪下,答道:“皇上,老奴这辈子,是做不了父亲了,老奴实是不知。” “朕随口一问,你不必惊慌,起来吧。”皇帝微笑摇头,想起了下诏前,祈平曾说‘此事怕不妥’,如今想来,祈平是推己及人,早就想到了这样的结果。祈平是皇子,忠君孝父,不敢不从。而文玄德,却不会买帐的。 太子连做了几日的梦,梦里皆是同一个妖冶的女子,媚眼如丝,娇笑悦耳,撩得太子心火鼎盛,却始终近不得身,每每方要抓住,那女子一闪便没了踪影。 而太子妃虽然循规守礼,也尽为妻之道,却总是冷漠如冰,四年了,几乎没见她笑过。太子受了皇后严诫,不准他娶侧妃,更不准他私与侍女苟合。是以这梦醒之后,更是心痒难挠。 天下大乱,皇帝取消了本年的秋狩,但太子心里憋闷,便告了假,带着十几个门人,和五十名亲兵,出了宫往东郊去了。 因没有秋狩,是以也无人准备,太子到了围场,也不见什么獐鹿,更加地心烦意乱。引着亲兵向就近的山林驰去,打算射一次野猎。 近得山林,远远见一名农妇,背着筐,在林中搜寻,太子一时兴起,驱马上前,故意吓道:“那农妇,冲撞本宫,该当何罪?” 灵姬直起腰,转回身,太子蓦然一惊,这女子竟与自己梦中的女子极为相像,只是少了妖冶妩媚。细看之下,粉面玉琢,虽是作农妇打扮,却掩不住娇美之态。尤其这农妇非但不怕,反倒直视着太子说道:“本宫?莫不是太子殿下?民妇于林中采药,未闻鸣锣开道,喊人回避,何来冲撞之罪?” 一名太子门人喝道:“大胆,朝见太子,竟敢不跪!” 灵姬一笑,带出三分媚色,答道:“你说便是吗?有何凭据?仗着人多便胡言乱语,不怕王法吗?” “大胆!”那名太子门人抽剑在手。 太子厉声喝道:“放肆!本宫尚未说话,你倒叫嚣个没完,你想做什么?” 那名门人连忙禁声,灵姬微微福身道:“民妇告退。” 太子连忙唤道:“且慢!这位娘子,我走得渴了,不知是否方便,到贵宅讨口水喝?” 灵姬看向他,微微蹙眉道:“这位官人,你那鞍旁,不是挂着水囊吗?” 太子神情一窘,另一名门人连忙拱手道:“这是殿下的药,不是水。我们的水喝完了。这位娘子,不必见疑,你看你孤身一人,我们人多,护着你回去也稳妥些。” 太子连忙点头:“是呀是呀,此处偏僻,莫要遇上了坏人。” 灵姬迟疑了片刻,应道:“那便走吧。” 太子连忙下马,微笑道:“这位娘子,想必已然劳累了,请上马安坐,指路便是。” 灵姬垂目摇头,快步向林外走去。 太子忙跟上,又问道:“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灵姬回避着他的目光,轻声答道:“民妇叫灵姬。” 太子一怔,这民妇竟取得这样一个雅致的名字,不过,倒是与她的样貌极为般配。 太子下了马,所有人便都下了马,尾随着太子与灵姬向村子行去。 陈柯站在水缸边,看着水中的倒影。自打近了京郊,灵姬便给他易了容。而且叮嘱他不到关门上床,不准卸掉妆容。陈柯被弄得又老又丑,来来往往看病的人总盯着他看,随后又看灵姬,便摇头唏嘘。 这几日灵姬入夜便进城,连着折腾,陈柯心里知道她是去了宫里,这下药的事陈柯也奉命做过,俅夫人便是配药的高手。算起来,与这灵姬也算同出一门。而今日,灵姬背着药筐去采药,陈柯算着,时机可能差不多了。想想即将失去灵姬,陈柯这心里,竟隐隐生疼。 听得人声嘈杂,陈柯抬起头来,远远见到灵姬回来,身后跟着几十号,有人有马。陈柯都不用故意做作,直接就沉了脸,心里恨不能将这些人尽皆杀掉! 来到院前,陈柯恼道:“去了哪里?此时方归!” 灵姬低着头,怯怯应道:“药不好采,回得晚了。” 太子皱眉,见这人又老又丑,安得如此佳人为妻,当下眉眼中带出了不悦之色。 陈柯也不理太子等人,哼了一声,甩袖向屋里走去,说道:“天晚了,快生火做饭。” 灵姬悄声对太子说道:“水缸在那里,官人自取便是。” 说完推开篱笆门,将药筐放在檐下,紧着去厨下生火了。 太子脸生愠色,低声说道:“天色不早,取了水,回宫。” 一名门人在路上,已然偷着将水囊倒空,此时听太子吩咐,忙进院灌了水,出来后跟着太子上马,向宫中返回。 这一夜,临出门前,陈柯拥住了灵姬,不舍地问道:“将要收尾了吧?” 灵姬转回身一笑:“应该就在这几日,还要辛苦你依计施为。”
陈柯幽幽一叹:“灵姬,我真想带你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去过田园生活。你知道吗?文王当初最大的心愿,是与王后、王贵妃一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灵姬笑意一凝,好个多情的文王,这样的寄望,哪个女人会不喜欢?笑道:“你可真是,又让我开始怀念文王了。别再说了,搅得我都没心情了。” 陈柯深吻了她一回,放开手笑道:“不早了,你不是还要进宫办事吗?早去早回吧。” 太子回到宫里,满心想着灵姬,那样一个娇美女子,竟配了那样一个丑人,真是天理不公!有心命人把灵姬抢来,又怕母后知道了会责罚,这一夜,太子在暖阁里直转到二更天,才回房歇下。 因太子妃冷漠,是以太子与太子妃分房多时,近半年,都快断了夫妻情分。太子知道太子妃心里装的是长平王,然而既然做了太子妃,就不该再惦着前情。太子隐忍着,只因现在是太子。盼着有朝一日,继了大位,便要将太子妃打入冷宫!到那时,刘书闻也不敢说话了。 屋里的熏香散着诱人的气味,太子方一闭眼便睡着了,梦里已然分不清是那个妖冶女子,还是灵姬,只觉得那样近,又那样远,伸手可及,却又抓不到…… 黑暗中,灵姬伏在榻边,以摄魂术在太子耳边轻语,值夜的太监侍女早被放倒,因失了职守,所以也没人敢声张,是以灵姬来了几回了,也没人发现。摄魂术配上摄魂香,莫说是太子,便是长平王,也要动心思。 一刻钟后,灵姬起身出了门,避开巡夜的侍卫,遁出宫去…… 回到住处,陈柯还在等着,见她进来,起身给她倒了水,端给她问道:“还要这样折腾多久啊?你这偷进宫去,万一被侍卫察觉,会有危险的。” 灵姬抿嘴微笑,喝了水放下茶碗,搂住他的脖颈说道:“别对我用心,你会难过的。我教你的心经要记牢,等你回了齐阳,尽快娶个好人家的姑娘,别再想着我,我这种人,是会要了你的命的。再者,我的心气儿太高,非长平王或是文王这样的上者,俘获不了我,别为难自己。” 陈柯将她抱起,送入床里,挑下了床帷。 一夜梦醒,太子再也抑制不住,算着时间,估摸着皇上已然会见完了大臣,便赶往养心殿请安。 进了殿,太子跪道:“儿臣给父皇请安,儿臣有一事相求,父皇……儿臣想娶侧妃。” 皇帝一口茶差点儿喷出来。这可真是长进啊!一大早巴巴地赶来,就是为了要娶侧妃。 刚想训斥,猛然想起文玄德的奏折,想必太子与太子妃也是不和睦吧?皇帝缓了一缓,说道:“既是想娶,自是有了人选吧?是哪家的千金闺秀啊?” 太子一咬牙,答道:“东郊一名农妇,儿臣想以重金换她丈夫写下休书!” “混帐!”皇帝抄起茶碗摔在太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