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激辩
乐自知横眉以对,怒道:“杜东涵,你将话说清楚。” 杜东涵的气势半点不弱,踏上一步,盯着乐自知问道:“你是否向小郡主索要靖王宝印和全本内功心法?你是否还想以族长身份,逼迫小郡主下嫁于乐平秋?” 场中一片哗然,逡族虽然仅有两支,但乐家这边也不是乐自知一家。听闻乐自知如此行事,谁都明白乐自知是想令其本家,独占族长之位。 乐自知理直气壮:“端木王爷罹难,小郡主孤身一人,寄人篱下。我身为族长,为延续嫡宗骨血,份所应当,何错之有?” 杜东涵反唇相击:“另立****,本应族中公议。内功心法,也属全族共有。即便要延续嫡宗骨血,族中青少男子众多,凭什么单单是你家的乐平秋?” 蝉玉微一皱眉,这帮人口口声声寻找嫡宗,实则只是为了内功心法和族中的地位。 乐自知说道:“文王召我相见,不信我族身份,定一年之期,以便查访。是以我尚未将此事公议,只是将该议之事提前说与文王知晓。平秋与小郡主年龄相当,我既为族长,又身为家主,为子孙求亲,有何不妥?你偏信外人,抢先发难,是何居心?” 杜东涵冷笑道:“好,今日话说到这儿,那便即刻公议。我之意,得****一支得内功心法,而小郡主要嫁与另一支。” “呵呵……” 一声轻笑,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蝉玉。蝉玉缓缓扫视众人,幽幽说道:“嫡宗无人,小郡主可怜至厮,竟被你们当做物件来分派。” 所有人都皱眉,这话好说不好听,虽然他们是这个意思,但被人明着指出来,毕竟脸上挂不住。 乐自知看着蝉玉,冷冷说道:“此乃我族中之事,文王贵客还是不要……” 乐自知的话哑然而止,因为蝉玉伸手入怀,掏出了那只羊脂玉蝉。 祠堂内鸦雀无声。蝉玉扫视众人,说道:“你们是当年靖王府大郡主一支,而我是小郡主一支。你们若想不敬嫡宗,欺辱凝蕊小郡主。先问我手中之剑!” 一位老者哆嗦着站了起来,向蝉玉拱手道:“贵客可否容老朽一验信物?” 蝉玉起身,走到老者面前,将玉蝉递到老者手中。老者端详半晌,幽幽一声长叹,喃喃道:“想不到啊……时隔数百年,靖王之后,如此聚首。唉……” 一句话,点明了蝉玉的身份,所有人都垂下了头。蝉玉拿回玉蝉揣入怀中,先扶着老者坐下,而后笑道:“现在要如何分?****归谁?内功心法归谁?小郡主又归谁?” 半晌无人说话,蝉玉突然脸色一变,厉声道:“当年靖王孤军血战,一世英名万人传颂!而今在京城,还有仲孙家为靖王立的英烈祠!可你们……” 蝉玉再一次扫视全场,冷冷说道:“你们愧为靖王子孙!” 乐自知看着蝉玉,说道:“投效文王便是传承靖王遗志吗?还不是与人为仆。” 蝉玉看定了乐自知,微微一笑:“识时务者为俊杰。凭你们区区三千余众,有望复国吗?再者说,靖王也仅是前朝异姓王,而非皇室。小郡主身遭大难之时,得文王照拂。文王疼惜小郡主,甚于性命!如今仲孙家向文王发难,尔等不说相从文王痛击仇寇,却在这里商议如何瓜分嫡宗。乐自知,先祖英灵在上!族人众目在前。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靖王吗!” 蝉玉张口靖王,闭口族人,噎得乐自知一时无话可说,只强撑着说道:“我族退隐山林,不事争竞日久……” 蝉玉生硬地打断了他:“既如此,又何必阻挠文王建蕊城?又何苦背着族人向小郡主索要宝印与心法?” 所有人都看着乐自知,乐自知牙关紧咬,心里恨不能将蝉玉碎尸万段!而蝉玉虽然用话堵住了他,心里却知道,此人不除,逡族即便顺降,来日也必为大患! 蝉玉转身,面向众人说道:“当年靖王也是出身草莽,归顺朝廷之后方才建功立业。如今文王德被东境,而文王的对头,正是逼得咱们走投无路的仲孙家!你们不想建功业吗?你们不想像先祖靖王一样,被后人万世称颂吗?乐自知!” 蝉玉猛然转向乐自知,眼含鄙夷道:“你年纪一把,土埋半截,只想着稳坐族长之位,守着深山老林。你可曾想过,族中大好男儿,何该如你一般悄生默死,终一世而不得热血激扬!” 很多年轻人站了起来,乐平秋踏上一步,看着乐自知说道:“爷爷,小郡主是靖王嫡宗,孙儿愿追随小郡主,为文王,为竺南苍生,浴血沙场。” 乐自知嘴唇发颤,乐奶奶站了起来,走到乐平秋身前,看着他,突然抬手狠扇了他一记耳光,斥道:“国法族规,孝字当先。你爷爷再怎么不好,也不该你出来说话!” 随后,乐奶奶斜了蝉玉一眼,转而面向众人:“我族数百年前退隐山林,正是先祖为留存骨血之意。向小郡主索要宝印与心法,也只是为了传承靖王遗物。至于小郡主婚嫁一事,嫡宗已然无人,族长身为长者,出面料理,何有不该?而今这位贵客却说要我们为文王而战,替别人打天下。这位贵客。” 乐奶奶转向蝉玉:“文王势单力孤,朝廷兵精粮足。为文王而战,九死一生!这些大好男儿,出了山林,有几人能归?靖王遗下的骨血,我族数百年繁衍,岂非毁于一旦!你为文王游说,以族人之血,换你高官厚禄,你今生可能睡得安稳?” 站起来的年轻人,有的坐下了,有不愿意坐下的,多被媳妇或是爹妈拉着坐下了。蝉玉笑了,竺南国阴盛阳哀呀!文王那边,王贤妃敢向皇帝直言集兵以待!而这位乐奶奶,同样是机思巧辨,不让须眉。 蝉玉缓缓开口:“情者,心之所念。嫡宗在文王处,虽已数百年,但毕竟是血脉相承,若你们还念着亲情,当为嫡宗尽责。义者,道之所向,朝廷腐朽,天下大乱,文王仁德,救民于水火,朝代更替,势在必行。为天下计,你们是名门之后,身怀武功,应舍身取义,共赴劫难。此为我一人之言,非文王之意。来日文王胜,不会为难你们。文王败,不过又是一个靖王耳。既然你们无情无义,我也不必再多言,只是莫再缠扰小郡主,莫再与文王为敌。告辞。”
乐奶奶说道:“贵客留步。” 蝉玉站住脚,转回身。乐奶奶说道:“你也是靖王之后,当知靖王所遗内功心法,不容有失。嫡宗已然无人,依我看,你那一支,怕也没什么人了。请你转告小郡主,将靖王宝印与内功心法交与我族保管。” 蝉玉冷笑一声,说道:“靖王英雄豪迈,忠义两全。你们有何脸面再说自己是靖王之后?若靖王在世,此时定会相助文王,再战沙场,以血前耻。而你们……惜生畏死,污损了靖王英名!” 乐自知一直皱着眉头,他不是无话可说,而是在心里急速地盘算。当年先祖退隐山林,无非是因为仲孙家在追捕。如今文王举义,与朝廷对抗,正是再建功勋的大好时机。所谓乱世出枭雄,空守着云山,区区几千人,有什么意思?若能在文王那里讨得功名爵位,不但光宗耀祖,还能尽享荣华富贵。何乐不为?何乐而不为! 乐自知悠悠说道:“贵客稍安勿躁,且请上坐,听老朽一言。” 乐奶奶立刻转身回自己座位。她出来说话,就是为了给老头子争得时间。老头子聪明,只是事发突然,不及思辨,所以才被蝉玉用言语堵住。这会儿又开口,必然是心中有了计较,也就不必她再与蝉玉争论了。 蝉玉虽然话说得狠,但毕竟还是存了招募之心。况且再怎么说,他也是后辈,乐自知年纪一大把了,这般好言相劝,总要给些情面。于是走回座位,坐了下来。 乐自知面向众人,说道:“我族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否则当年也不会击退朝廷五千人马。当初先祖退隐山林,只因人单势孤,无力与仲孙家相抗。为留存血脉,不得不遁世匿踪。” 乐自知停顿了片刻,见所有人,包括杜东涵都在默默点头。乐自知心中稍定,接着说道:“我等身为靖王之后,血脉里自然有靖王英武之本,仁义之源。然而,文王虽然疼惜小郡主,却只是册封小郡主为长公主。何为长公主?仅是家中小妹而已,来日招赘驸马,便成了外人。我族即便舍身取义,来日又有何好处?” 蝉玉一皱眉,乐自知已然转向了他,拱手说道:“贵客,请代老朽回禀文王。若想逡族为文王所用,便要许以好处。老朽知道文王已有王后,老朽不会强人所难。只请文王应允,来日若得天下,尊王后为东宫皇后,再以国礼迎娶小郡主为西宫皇后。”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乐自知傲然说道:“若文王能应允此事,逡族无分男女老幼,必将枕戈待旦,唯王命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