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渔村少年
十五年前，天降异石于东海之滨，各派老祖有感于此，多方探查，无果，遂广开山门，择徒授法。 …… 石贝村乃是东海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村，附近的渔民世代以海为生，他们敬奉四海龙王，在这里繁衍生息。 靠海的山崖边，老鱼头坐在一块礁石上，望着茫茫的大海，眼睛浑浊，他已经年迈不堪，再也不能出海了，但听村里人说，老鱼头年轻的时候，可是这附近三五个渔村一等一捕鱼驶船的好手，在这大海里，他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一群四五岁到七八岁不等的小娃娃，个个冒着鼻涕泡围在老鱼头身边，听着他用那沙哑独特的声音讲述着关于仙人精怪的神奇故事。 “在大海深处，有数之不尽的岛屿，是仙人的居所，他们飞天遁地，朝游北海暮苍梧，据说连老龙王都要奉他们为座上宾，要用仙酒灵果招待。” “那些仙岛上还长着不死神药，凡人只要吃上一小片叶子，就能够长生不老！” “更有一种泉水，名为醴泉，凡人喝一口就醉啦，然后睡着睡着，世上便过了百年……” 孩子们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聚精会神的听着，随着老鱼头的讲述，脸上时而露出惊叹和向往之色。 老鱼头已经一百多岁，村里就属他最有见识，甚至他曾经走出石贝村，到外面的世界去看过，所以村里的娃娃们都爱听他讲故事，而他这一讲却是二十几年了。 天色将晚，一阵悠扬的笛声从远处传来，一头青牛驮着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少年缓缓走来，他年纪不大，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看似清秀，却是浓眉大眼，小脸上透着股灵性。 “是小昊哥！” “小昊哥，今天抓到啥好东西了，快给我们看看。” 孩童们一拥而上，围着牛背上的少年，伸头伸脑的往牛腹旁的木桶和渔网里看去，紧接着，便响起一阵感叹和敬佩的声音。 “哇，好大一头红玉虾！小昊哥，果然还是你最有本事，我们村一年都不见得能捕到一头红玉虾呢。”一名虎头虎脑的少年满眼小星星的说道。 “咦，这只，这只，你们看它是不是三目鱼？”另一个小丫头咬着手指头用小女孩特有的声音尖叫道。 “什么？三目鱼，我瞅瞅。”一个比较有见识的小童挤开众人，认真看了看，大声道：“真的是三目鱼，你们看它眼睛上那块鳞片，就像是第三只眼睛。” “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少年从牛背上轻灵的跃下，神秘兮兮的从怀中掏出一样事物，笑着说道：“小虎，小丫，小宁，你们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回来了。” “呀，是虎啸螺！”三个孩子齐声大叫，三只黑漆漆的小爪子如海蛇出洞一般朝少年手中抓去。 小虎速度最快，一抓到那只极好看的海螺，就凑到嘴边，腮帮子一鼓，使劲儿了一吹。 吼！ 真如有一头可怕的吊睛大虫在面前大声的怒吼，活灵活现的虎啸声震得四周孩童都是全身一抖，差点落荒而逃，有几个胆小的直接一屁股墩摔坐在了地上，待回过神，引得一阵嘻嘻哈哈的嘲笑。 小丫和小宁也抓了另外两只海螺，迫不及待的吹起来，顿时又有两声不同的呼啸声传出。 “呀，我的怎么是只幼虎。”听到声音，小丫不乐意的跺着脚。 “哈哈，小宁的还是一头雌虎呢。”小虎哈哈大笑，三个海螺里面，就属他的虎啸螺吹出的声音最威猛最响亮。 “臭小虎，我要跟你换。” “啊，不要，我才不要换……” 小虎和小丫一追一逃，向村里跑去，小宁耸了耸肩，冲少年道：“真拿他们没办法，小昊哥，那我们就先回村里去了。” “去吧，去吧，看着他们点儿。”少年摸了摸小宁的头，笑着摆摆手。 四周其余的孩子看着好一阵羡慕，那可是虎啸螺呢，外面的行脚商人来收海货的时候，据说最高的价格都出到三两银子一只了，而他们平时就算在父母那里大哭大闹一场，也最多拿到三五个铜板，还不够一只虎啸螺的零头。 见到小宁三人跑远，孩子们顿时一哄而散，簇拥着小虎小丫，央求着也让他们玩一玩。 少年从渔网中取下一头大鱼，笑呵呵道：“今天收获不错，老爷子，这鱼您拿回去补补身子。” “小昊啊，你的本事比我年轻的时候还要好。”老鱼头慈祥的望着少年，一双老眼的浑浊中似乎有种莫名的神采。 “哈哈哈，那是啊，我可是咱们村最厉害的，我老爹都比不上我。”少年得意的大笑道。 “是哦，咱们这小村子，哪里容得下你这头要跃龙门的金麟……”老鱼头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回到家，拴好青牛，将捕到的鱼虾交给厨房里的母亲后，来到院子里，便看到一个壮硕的汉子正坐在石阶上，认真的打磨着一把乌黑色的鱼叉。 “老爹，又在捣鼓你这把宝贝疙瘩。”少年一屁股坐在壮硕汉子身边。 那汉子瞥了眼少年，把鱼叉往其手中一塞，粗声粗气的说道：“你个蠢娃子，懂什么，这是你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到我这里已经第四代，是咱们老徐家的传家宝，以后也是要传给你的，给我认真的磨，磨不好不准吃饭。” 然后，他一把拿起放在石阶上的老烟杆，“吧嗒、吧嗒”的就抽了起来。 少年撇了撇嘴，小声鼓囔道：“您这宝贝啊，还是留给大哥和二哥吧。” 他在家里排行老五，上头还有两个兄长，两个jiejie，下面就一个小妹，不过家传宝贝那定然是传男不传女的。 “你说什么？”壮硕汉子没听见少年的话，抽了口旱烟，狐疑的问道。 “行了，没你这宝贝，咱们家小昊也是附近几个渔村最厉害的，你啊还是留着自己用吧。”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正是徐母过来喊他们吃饭了。 “就是就是，我哥可是最厉害的，他今天还给我们带回来三个虎啸螺呢。”徐母身旁站着个小丫头，一个劲儿的瞎起哄，赫然就是方才的小丫，她就是少年的唯一的meimei，在家中年龄最小，因此倍受宠爱。 壮硕汉子听着却不乐意，回头瞪了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一眼：“妇道人家，怎可对这宝贝不敬，你们哪里知道，这把鱼叉对我徐家有不一样的意义，当年不仅救过我爷爷的命，还救过我祖爷爷的命，若没有它，便没有今天的徐家。” 徐母也是一瞪眼，就欲发作，小丫头在一旁古灵精怪的准备看好戏，少年赶紧打圆场：“娘，我饿了，打了一整天的鱼，现在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哼，晚上再跟你算账。”徐母最疼这个儿子，横了徐大海一样，拉着少年往屋里走去。 八口之家，晚饭自然吃的热闹非常，再加上少年带回来的鱼虾，这一顿饭可要比平常丰盛许多，徐母当然一刻不停的往小儿子的碗里夹着菜，让小丫头不禁噘起了小嘴。 少年一边吃饭，一边讲着捕鱼的经过，引来几位哥哥jiejie的赞叹之声，另一边还要兼顾小妹，穿插几件趣事，又将她逗得咯咯直笑，早将刚才的不满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夜晚，少年躺在自家的屋顶上，望着夜空中的星辰，耳边是远处传来的海浪声，思绪不觉飘远。他原来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只是十五年前莫名其妙的从地球穿越过来，成了这个小渔村一户渔民家的小儿子。 经过两三年的适应，他渐渐接受了现在的生活，由于保留着前世的记忆，所以就算有所收敛，与其他同龄人相比也显得有些早熟，好在这并不算什么，因为他发现这个世界不太简单，更聪慧的孩童也大有人在，所以村民们没有太过奇怪，反而乐见其成。 之后几年，他凭借前世的一些知识，再结合当地渔民积累的捕鱼经验，慢慢形成自己的一套方法，每次捕的鱼都比别人要多，有时候还能抓到一两种珍贵的鱼虾，这也使得他们家开始富裕起来。 当然，这些都还是小事，自从听说这个世界有仙人妖魔鬼怪这类的存在，他就留了心，在他六岁那年，陪同徐大海出海打渔，无意间看见了一艘别人看不见的船！ 通过比较其他人的表现，发现异常之后，他将那艘船的样子牢牢记了下来，连其出现的具体时辰和方位也一并记在脑海中，这件事他没有跟别人提起，甚至连他的父母也不知道。 少年暗中砍伐竹子制作了一艘小船，每年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前去等待，但这么多年只碰到了两次，算算时间，正好每三年一次，可他都因为准备不充分，没能追上那首神秘的舟船。 “第三次！这次一定要成功。”少年暗暗攥紧拳头，眼中露出希冀执着的光芒。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海上弥漫着晨雾，石贝村忽然鸡飞狗跳，一阵怒吼猛地响起。 “混小子，你别跑，给我站住！” 少年背着包裹，夺路狂奔，一边跑，一边回头望去：“明明万无一失，怎么就被发现了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又是一个三年之期，他做好了一切能做的准备，给家中留了信，本来打算和前两次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说不准又赶不上，还得回来，可谁知道，才刚出门，他老爹徐大海后脚就追了出来，提着根木棍，看来是准备把他的脚给打折了。 也不怪徐大海如此，大海神秘莫测，他们这种有着几十年经验的老渔民都不敢随意出海，每次都要选好时间，看准天气，最后还要祭拜老龙王，这才能出海，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就想出海，而且还是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仙人，徐大海只要一想，肺都要气炸了，他对这个天赋极好的小儿子抱着莫大期望，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少年跑得飞快，藏匿小竹船的这条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一路经过昨天的山崖，在一处隐蔽的地方，顺着长绳而下后，用匕首砍断固定小船的绳索，他将包裹抛进船中，然后自己也跟着一跃而上，小船顿时沿着溪水漂流而下，汇入大海之中。 少年从海中望去，一个身影站在山崖上，不是徐大海是谁，他得意的大笑。 “老爹，我要求仙去啦，你那宝贝鱼叉还是留给大哥二哥吧，哈哈，不要想我，三五年我定然回来。” “气死老子了，你这狗娘养的蠢娃子！”徐大海在山崖上怒吼。 “徐大海，你说谁狗娘养的。”另一个怒吼响起，徐大海的耳朵立刻被徐母揪住。 一阵大笑从下方传来，那一叶扁舟在茫茫大海中越飘越远，谁知道，小舟上，坐着一个叫做徐昊的渔村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