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步之遥
当日在海云楼,他不过刚开始的时候为难了一下楚恪,就被江临仙当面呵斥。 熊运又惊又怒,不过当时他刚被楚怿打倒,自觉丢脸,也没敢反驳。现在想起来,却仍是愤懑难当。 此时听着众人谈论楚怿之能,看着楚恪意气风发地走上御龙柱,江临仙恣意快活地流连花丛,自己一向看不惯的季脩宁甚至在挑战顶尖的一百二十钧。 似乎,每个人都活得很畅快…… 凭什么?凭什么?! 熊运几乎被汹涌的怒涛淹没。他一时看季脩宁,一时又看向杨隽,恨不得这两人都随着轰然的水流滚落进深潭! “七十八、七十九、八十……” 计时的声音还在零零散散地响起,但更多的人却已闭上嘴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季脩宁。 还有最后的二十息,季脩宁能熬得过吗? 水流之下,季脩宁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更是现出一片乌色。 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是什么感受。 从头至脚,冰寒刺骨的水流,像极细的冰针一样,扎进血rou里、骨头里。他不断地运气,试图消融冰封的血rou,却怎么也快不过源源不绝的水流,纷至沓来的寒灵之精。 季脩宁原以为,测筋骨最受罪的会是骨骼,才千辛万苦地寻了一枚养髓丹。却没料到,骨头能忍受被冻成坚冰,自己的脏腑却禁不住被浩瀚水力所挤压,被层层寒冰包裹。 刚开始往全身经脉输送的灵力,慢慢地变成只能在脏腑之中打转,然后逐渐被消耗掉。 但是在这见鬼的黑龙潭,全身都包裹着冰水,气都快喘不上来,更无法疏通经脉,他该如何使全身经脉重新流转? 前胸后背如同各顶了一块万斤大石一般,压得胸腔几欲炸裂。季脩宁却只能仰仗着体内仅剩的微薄灵气,强撑着。 他脑中浑浑噩噩,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心中只不断想着。季脩宁,你离成功不过一步之遥,再坚持多一息,只一息,一息就够了。 季脩宁这一息又一息地拖着,就撑过了九十息。 只剩下十息了,季师弟你可得挺住啊! 楚敖盯着季脩宁,拳头紧紧攥着,在一片冰寒之中,竟然沁出了一层细汗。 若收到一个筋骨资质与楚怿、陈玄济相当的弟子,银戈峰也能面上有光。 围观人群也跟着紧张。 季脩宁是投报银戈峰的弟子里,第一个踏上御龙柱的,也是大比开始这几日里有望第三个挺过银河九天一百二十钧重压的弟子。 他们既想季脩宁追平楚怿,也盼望季脩宁开个好头,心思更活泛起来。一百二十钧好像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罢,说不定他们也有这个希望呢? 一溜的御龙柱上,一共站了七个人。 从六十钧、八十钧到一百钧,只有季脩宁一个人站在左首第六根一百二十钧的御龙柱上。 九十多息过去,这一轮考验已到最后的紧要关头,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种子选手”季脩宁身上。 就连江临仙,也满脸兴味地看着季脩宁。不过他是心怀“不轨”地等着看季脩宁倒霉。 刚才季脩宁从上一根乌金御龙柱上跨出来时,虽只是一瞬,但江临仙眼尖,已是看到了季脩宁面色有些发白,行动间手脚也有些凝滞。 江临仙一看就知道,季脩宁在过一百钧时就已经有些吃力,随后再跨上一百二十钧的御龙柱,肯定是硬撑的。 他就兴致勃勃地等着季脩宁中途滚下来呢。 现在眼看着就要到时间了,他倒是有点好奇季脩宁使了什么手法,能熬到这个时候。 在这一片烦杂中,杨隽却仿佛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然而,在众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原本也注意着季脩宁的沈却,似乎若有所查,视线突然地转向了杨隽。 他的眼神太犀利,犹如实质的刀刃一般,瞬间穿透了水幕。 小周天功行至末尾,杨隽神识大开,加上六十钧处的水幕并不算太厚重,他甚至听到了水潭边众人的低声细语。沈却的眼光刀一般飞过来,他马上就“看”到了。 不过他现在顾不上这些,仍旧循规蹈矩地运转着小周天功。
沈却眼中闪过一丝惊异。 在这银河九天之内,凭自身筋骨血rou去硬抗是最徒劳无功的做法。少许几个天资好有点悟性的,会在第二轮领悟到这一点。 但这水流中的森森寒气也不是假的,即便领会到了这一点,但当力道增加到一百钧、一百二十钧的时候,寒气亦是成倍的增长。 一般人刚刚领悟到能够从流水中汲取灵气,就绝不会放过一丝一毫,但也要看他们筋骨究竟有多强韧,能够容纳、消化掉多少的寒灵之精。 所谓测筋骨,其意义根本不是承重。一是看悟性,二是考察筋骨的坚韧和容纳的能力。这,才是银河九天测筋骨的真正目的! 没想到,这个楚恪才刚一踏上御龙柱,竟然就能借银河九天之灵气和力道淬炼自身筋骨,完完全全地掌握了与寒灵之精对话的技巧。 这份机敏和独特的体质,实在是他平生仅见。 沈却数十年来,还真没见过第一关就能悟到这一层的! 这个楚恪,果然有其卓绝之处。 杨隽没有去在意这五分钟的时间,他知道前面高台上的两个管事会吹哨提醒的,自己老老实实运气就行了,但架不住水潭边的人都替季脩宁数着数。 杨隽脑中一片空明,不需要特别留意,就听到了水幕外传来的声音。 杨隽其实颇为享受在水流中的感觉,像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鱼,跃过这急流,上游就是另一番绝美的风光。 但是季脩宁绝不这样想。 全身冰冷僵硬,肺腑却犹如火烧,他每一息都像是在遭受酷刑一般。 季脩宁热切地盼望,不,是渴望着对面的管事赶紧喊停。 沈却看了眼季脩宁。 这小子没领悟到窍门,或者说领会到了那么一刹那,却又没有那样的实力能撑得住。但处于这种劣势之下,还能熬得过来,心性不是坚韧就是狠厉到了极致,对自己也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