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特别的人

    “我应该是部落王子，我祖先都是酋长。”

    卫极常这样说。他说他的祖先来自几乎是四季冰雪的地方，应该是个少数民族，只是后来这个民族的人开始分散在世界各地，并被不同的民族、不同的人种所同化，渐渐就不复存在了，那个少数民族的名字武阳霖从没听说过，一个很奇怪的名字，后来武阳霖分析这个消失的民族应该和鸟图腾有关。

    “我听我爷爷说，他说他小时候听他的爷爷说，他们的祖先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那里四处都是冰雪，但并不寒冷。”

    “一个冰天雪地的世界，却不寒冷，这只能来于人的想象，可代代口传的事情也许有他的道理。”

    “所以，我想我的第一代祖先一定是来自地球以外的一个什么地方。”

    “好像有点离谱。”

    武阳霖说起了鸟图腾的历史，说有鸟图腾的民族很多。

    但卫极说，尽管很多民族有鸟图腾，但他们这个民族有些不一样，因为他们民族的每个人都多少有一些先知的能力，或是别的什么特别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只是在这个世界越是溶入的深，这种能力就越弱。

    “群居会让我们丧失自我，所以我们没有村落，没有族群，没有部落，没有城市，没有国家，但在世界上流浪的每个族人都知道我们民族的故事，直到现在，还有很多人选择了流浪，所以真正的族人是孤独的。”

    “好像吉普赛人就是这样，你不会是吉普赛人的后代或是分枝吧？”

    “不一样，我们是孤独的，并且我们也只有孤独的时候才能找到自我，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都一群一群的。”

    据卫极讲，他现在的家在西部，他的父亲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来到那里，然后娶了当地的一个女孩，也就是卫极的mama，在卫极十二岁的时候，他的父亲说再也抑制不住要离开的欲望，说要是再不走就会疯掉的。

    临走时，他父亲说还会回来看他们的，可是很多年过去了，父亲一直也没有回来过，就像从没有来过一样。

    再后来，卫极似乎能理解父亲的那种感觉了，因为他也开始有了那种——抑制不住要离开的欲望，再不走就会疯掉的——感觉。

    “你骨子里流着你爸爸的血。”

    卫极的mama最后说了这句话，便没再说什么，没有忧伤也没有快乐，一副很认命的样子。

    当年卫极的爸爸是要带着他和他的mama一起走的，可他的mama说，永远都不离开这里，死也要埋在这里。当时他爸爸就看着卫极，卫极紧紧地抓着mama的手。

    虽然十二岁了，可还是很依恋mama。

    这次卫极也要带着mama一起走，可mama依旧是那句话：“永远都不离开这里，死也要埋在这里。”

    卫极说，他爸爸听他的爸爸说，很早的时候，他们的族人是居住在一片大森林里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部落，只是居住得很散落，他们的族人有一个传统，就是长到一个年龄后，都会走出这座大森林，这种传统并不是规定，只是他们长到一定年龄后都会有种抑制不住要离开的想法。

    有些人离开那座大森林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而有些人到了老了或是很虚弱的时候就会回来，再没有能力离开的人，会被选做这里的长老。

    所以，这里的人并不封闭，外界的信息会不断地被带进来，不过尽管如此，这所有的信息却很难改变这里的人的性格，很难改变他们的观念和习惯。

    住在大森林里的人，除了必须的事，或是确实需要人帮忙的事，再就是教育培养小孩子的事，才会相互往来，其它的时候，基本是可以“老死不相往来”的。

    卫极来到更大的人类聚集地时，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这时卫极真正看到很多人，因为他居住了十几年的小村落里只有一百多人，就算住校学习的那个大村也不过几百人。

    卫极在乡村学校里读了九年书，父亲也教过他读书，父亲还有几本奇怪的书教卫极读，父亲走的时候，这几本书就留给了卫极，告诉卫极要多读书，特别是这几本书，没事的时候就要看看，最好能背下来，总有一天会读明白的。

    除了读书，父亲还教了卫极一些健身的方法，并告诉卫极要坚持练，如果能坚持练下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教你的是什么，就像你如果坚持看那几本书，总有一天，你会明白那里写了什么。

    “你现在太小了，我教你不会懂的，等你大的时候我再告诉你，但更重要的，还是需要你自己去领悟。”

    可惜没等卫极长大，父亲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

    正因卫极从小喜欢读书，并且最后三年的读书生活还是住校，让他有了自立的经验，更重要的是父亲从小就教他很多生存的技能，所以卫极走出那个小村落时，并没有特别不适应。

    在世界科技超级发达的23世纪中叶，世界的一些角落里依然有很多人在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过着被世界遗忘的生活，过着接近原始的生活。

    卫极说，很多那种地方的人确实很落后，那里的人头脑思想落后，生活更落后，但也有很多生活在那里的人并不落后，因为他们是有意躲开城市的喧嚣。

    他们是真心的认为科技的发达是一种落后，是一种直线的堕落，最后会将整个人类引向灭亡。

    这类人近些年来还在增长，大多时候人们是不会知道这类人是在增长的，因为这些人从来不会公开来告诉你或是和你辩论哪种是落后，他们只是默默地走开，甚至为了不引起人们的惊诧，都不是忽然地离开，而是慢慢地淡出密集人群的视野。

    这类人里不乏高级知识分子，甚至是社会的精英。

    只是这些人很少会过上“老死不相往来”的生活，而是与一些志同道合的人小范围地聚集在一些森林、偏远山区、远海小岛、无人区等一些远离喧嚣的地方。

    卫极说正因为他是这类人，所以这些年才会接触到了一些这类人，知道了一些他们的事情，虽然自己没在学校里读过多少年学，但他认识的这些人都是高级知识份子或是精英级的人才。

    “我还不想去隐居，没到那种境界，受不了那种清苦，但我知道我的内心是孤独的，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也会去他们去的那些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他们说，他们躲在世界的角落里是为了躲开人类的毁灭。”

    “他们还说，他们躲在世界的角落里，是等人类毁灭时，不至于太过慌乱。”

    卫极还说，他们这族人离开森林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去寻找鸟精灵，有一些人说他们见到过鸟精灵，甚至传说有一些人与鸟精灵一起离开了。

    但也有更多的人又回到森林里，直到老死都没见到过鸟精灵。

    卫极说能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下来，就是因为在这里看见鸟精灵了。

    “富人住地上，穷人住空中。这里的消费虽然比空中城市高，但这是我留下来的原因。”卫极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