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首鼠两端
眼看着卢瀚萌和汪统泰舌枪唇剑的争斗,陈航冷静的不语。他知道,大清的危局已经无法力挽狂澜了。乱党起义也好,叛军对抗朝廷也好,这都是事实。是啊,大清啊,二百多年的江山基业难道就断送在我们这一代?如今风起云涌的反抗潮流遍及全国,孙文的乱党图谋不轨,窥视着大清这美丽的宝座,谁不想做个名扬千古的皇帝?共和?什么共和?骗鬼去吧!哪一朝灭亡又兴起还不是换汤不换药,你李氏皇帝做到头了我王氏再做。他孙文也好不了哪里去。顺烧吃好酒哽傲讨人嫌,不管谁做了天下,不能没有地方官。想我陈航好不容易才做到县令还是花了银元买的,这白花花的银子啊就这样没了,实在是揪心的痛啊。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溜走,我要留住,必须得保住我的乌纱帽,那白花花的银子才能永远也花不完。且看卢瀚萌还说些什么,我不能自断后路。想到这里,陈航干咳了几声还是无语。 汪统泰可是气得七窍生烟,坐在公堂上大叫:反了反了!大刑伺候! 慢!陈航挥手示意道:汪大人,你让卢瀚萌招供,供出他的同党就是了。假如打残了,他什么也不说或者说不出,那岂不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陈航,你在包庇纵容罪犯你可知罪?汪统泰暴跳如雷的道。 哎哎,汪大人,话可不能这样说。陈航狡诈的一笑道:卢瀚萌,你是我们县城德高望重的新学人士,对宿迁的文教做出了不可否认的贡献,你堂堂劝学董事为何与乱党瞎起哄?你一时被蒙蔽,认个错不就完了? 陈航,这不是认错的问题。何况俺何错之有?卢瀚萌大义凛然道:你陈大人看看如今之形势,大清是无可救药了,你还在守着垂死之人哀叹流泪又有何用?大清也就兴盛那么几年,从和珅巨贪,大清就被掏空了脊梁,往后暴动不断,白莲教、天理教、洪秀全、李自成,他们决心要改朝换代。虽然他们都失败了,但他们开了反抗大清的先河。如今,孙中山先生从海外学成先进的治国思想,决心推翻满清建立民主共和,这是历史的必然,顺应天时吧,大清气数已尽,你就别再抱着一具僵尸不放了! 是啊,陈大人。邱怀水弓着背哈着腰道:只要你竖起白旗,宿迁就不会被攻打,陈兴支也就不会攻来了。你还是你的知县陈大人,在宿迁还不是你陈大人说了算?假如你依然如卢老先生所说,守着摇摇欲坠的满清不放,陈兴支一旦攻打进来第一个要杀的肯定是你陈知县。 啊?陈航犹如钢刀就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心那感觉都哇凉哇凉的。他不由得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胆战心惊的说:怎么办? 陈航,你这个软骨头!汪统泰暴怒道:莫非你要造反? 正在这时,龚炳奎派人来报,陈兴支部队已经开拔,铭军马队军心已乱,如今几乎逃散一空了。朱茂亭也派人来报,兵丁逃散严重,杀也禁止不住。汪涤清也派人来报,说黄赞恩已经投靠了陈兴支,准备带领大军携带西洋火炮攻城来了。 哈哈哈…。。卢瀚萌开怀大笑:陈大人,难道这就是大清的天下吗? 好!陈航猛地一拍案头不由得立起身来道:竖白旗,迎接新军! 陈航,你你你,你真的造反?汪统泰大吃一惊的道:你找死? 看谁找死。陈航的脸色突然一变,立即下令道:来人啊,快给卢学董看座,把汪统泰给我抓起来! 你敢!汪统泰大喝一声,一支梅花镖闪电般射向陈航,陈航命不该死,恰巧低头去把大印藏于案下,飞镖扎进了县衙的大门里。兵勇差役见状围住了汪统泰。然而,汪统泰撒下一把白灰,一阵惨叫,数名兵丁差役泪流不止,哭爹叫娘,痛苦不堪。再找汪统泰,哪里还有他的身影,他早已逃之夭夭了。 善于随机应变的陈航在县衙竖起了白旗,释放了卢瀚萌,立即召集地方会议,并下请柬邀请吴希真、吴品玉、徐品藻、马成宇等人进城商讨事宜。 却说徐品藻和马成宇回到北乡晓店召集吴希真、吴品玉一同商讨如何营救卢瀚萌,忽然有人来报说陈航派人送来了请柬。徐品藻等人都感觉奇怪,陈航怎么突然大发善心发起请帖来了?吴品玉急忙接过请柬交给徐品藻道:大哥,快拆开看看,看看他陈航在耍什么阴谋。 徐品藻打开请柬一看,是一封邀请函。徐品藻直看得两眼放光,大家也一起凑上去同看,看罢,他们都很不相信的睁大了眼睛,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马成宇第一个发言反对道:这一定是假的。大哥,俺们不能上这个当! 吴希真沉默了一会儿,说:此事非同小可,这关乎到俺们义军的生死存亡的大计,俺们一定要慎重又慎重,不搞个水落石出,是不能轻信的。 吴品玉道:根据信函的内容,陈航声明已经释放了卢瀚萌,也就是说,俺们不必再为卢瀚萌担忧了,营救计划也可就此取消了。 未必。马成宇坚决反对道:说不定这是陈航使用的障眼法,他想把俺们逛去一网打尽。俺不赞同这是真的。 吴希真徘徊着道:欲辨真假,只有再走一趟县城,找到卢小姐岂不一切真相大白? 可是,陈航说要俺们明日前往县衙共商宿迁新政大事,来不及了。吴品玉摊开双手无可奈何的道。 不理陈航什么信函!营救计划照样进行。马成宇斩钉截铁的道。 假如陈航真的放了卢瀚萌,俺们岂不枉费心力?吴希真十分担忧的道。 大哥,你说句话啊?马成宇急迫的道:信还是不信? 正在这时,有人来报说他们的密探在马陵山山顶发现了一面竖起的起义白旗。 走,外面看看去!徐品藻招呼道:俺看可以相信。陈航他是地方最高行政官员,不可能拿自己的乌纱帽当儿戏,起义就是起义,不可能有假。 于是,大家一同出来,遥望县城,但什么也看不到,县城离徐品藻的营房太远了。这不过是探子探得的消息,假如消息确实,就足以说明陈航真的愿意接纳起义新军了。 大哥,你要俺们出来看什么?马成宇不解的道:陈航的鬼话你也信?假如他假意起义,俺们一前往,他们正好把俺们逮个正着怎么办? 是啊,大哥。吴品玉也担心道:陈航向来首鼠两端,不逊规矩,jian诈狡猾,狡兔三窟,胆小如鼠。如今看着俺们起义的声势浩大就声称起义,谁知道他的骨子里是黑的还是白的,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去,一定要去。吴希真认真的道:就是明知鸿门宴也要赴宴。不然,俺们起义军的威信就会丧失。 俺以为这样,我和三弟进城先去会见陈航,二弟和吴希真一同去找卢芯娉。卢芯娉一定知道关于陈航的真起义还是假起义,毕竟卢瀚萌被释放了。卢小姐的话可以相信,至少她的父亲被释放是不会假的。假如陈航耍了花招,我和三弟有什么不测,你们也好应急想出对策来。俺们起义的部队不能群龙无首,你们看可以么? 这样你和三弟岂不是太危险?吴品玉忧虑道:假如陈航真的是三心二意的话。 革命就不能没有牺牲。徐品藻慨叹道:如果你们证实了陈航确实起义了,那就前往县衙会合。 于是,吴品玉和吴希真进得县城找到了卢芯娉,证实了卢瀚萌确实被释放了,也证实了陈航确实参加了起义新军。吴希真和吴品玉立即赶往县衙和徐品藻、马成宇相聚。 徐品藻一行的到来,陈航表示热烈欢迎,他大张旗鼓的到处打出横幅标语宣传起义军,还专门请来了唢呐班敲锣打鼓,处处彩旗飘飘,又请得一班舞狮子的,在县衙大门前玩耍以示民众。陈航还专门为吴希真他们的到来铺上了大红地毯。 陈航并待之于上宾,以重礼款待。此刻,汪涤清、朱茂亭、黄赞恩、卢翰胤等人同时进城参加了会议,共谋宿迁大事。此刻的会议里,各色人等,心怀观望,情系忐忑,表情不一。 陈航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他清了清嗓子,满脸堆笑的说:诸位,今天是宿迁大喜的日子,我代表宿迁县知县邀请你们到此,共商宿迁民生大计。为了革命,为了共和,本人决心西面革新,参加革命。大清如同危卵,大势已去。唯有革新吏治,响应新军的到来。下面就请各位各抒己见,拿出治理民生的方案来。 卢瀚萌首先站起来道:既然接纳新军,就是易帜,不如竖起汉旗,张布文告,以稳定宿迁民心。 张树桐心有愧意的道:我等对云章多有得罪,还请海涵担待,这里向你赔罪来了。 哪里哪里,如今坐在了一起,就是一家人嘛,何必说起两家子的话?卢瀚萌摆手示意的道:都过去了,过去的就不提了。 可是俺们心怀忐忑,总是感觉对不住你啊!沈新萍对卢瀚萌抱拳施礼道:云章兄大人大量在下自愧弗如。
楚实严重了。卢瀚萌微微笑道:还是陈知县高瞻远瞩啊。 对对对。突然一人起立,慷慨激昂的道:既然已经易汉帜,那就不能再叫知县。何不模仿湖北新军政府,也改了衙门? 此人叫蔡凤翔,字少涵,清廪生,家住宿迁运河东蔡老庄。满清科举时,他任微善堂义学教师十多年,以苦学倡导学生。宿迁西南乡生员,多出其门下。据说每年春天远近前来就学之人,来迟了,学堂人满,他就移教室外进行授课。戊戌政变以后,他追求新知识,新书新闻报纸不离手,吃饭的时候也不忍离手,不忍释卷,边吃边读。因此,他的思想不仅新颖而且激进。他熟知时事,关心国家政治民意民声。他声音洪亮,令在座的都为之一振。 少涵言之有理。卢瀚萌立即赞同道:还请新军首领徐品藻介绍新军情况吧。 徐品藻起立,双拳在握深施一礼,然后道:在座的都是本县的名流,新学人士,都能审时度势,顾全大局,弃满清走革命之路。俺们欢迎你们。根据新军新政府的体制,知县不叫知县了,改叫民政长,负责统军的改叫军政长,管理民生理财的改叫财政长。 闻言,陈航立即命人换掉了县衙的牌子,把民政长办公署的牌子挂上,并张贴布告,大似维新。参会的大多数都是旧官僚旧商家旧绅董,他们一致推举陈航为民政长,龚炳奎为军政长,宿管监督牟立群为财政长。徐品藻一行无奈,也只有赞同。会议完全由旧时官僚绅士所cao纵,公举也本着旧体制,换汤不换药。陈航心下暗地里心花怒放,他终于还是大权在握,宿迁的县衙还是他陈航的。徐品藻一行仍回北乡,暂且人心稍定。 却说徐品藻一回到晓店就召开了一次起义军的首领军事会议,唯独王迪青没有参加,这是经过吴希真、吴品玉、马成宇和徐品藻商量的。直到此时,他们才知道王迪青就是汪涤清,他原来是清廷的内jian。虽然陈航投机革命了,但他骨子里还是流的旧血液,封建王朝的陋习体制犹存。汪涤清和他们本质上不是志同道合的革命,而是钻营投机。汪涤清的存在,不亚于是在起义军的心脏安放了一颗定时炸弹。 大哥,没想到啊,汪涤清在俺们的队伍里隐藏的这么深!吴品玉惊叹道:此人留不得,否则后患无穷啊! 是啊大哥,俺们都被他汪涤清给骗了。马成宇愤然道:陈航幸亏倒戈,否则俺们就要遭殃了。二哥说的没错,必须除掉这个jian细! 我不赞同除掉汪涤清。吴希真甩手反对道:现在陈航已经是新军起义军中的一员了,假如杀了汪涤清就等于背信弃义,逼迫陈航与俺们为敌。大家想一想,道理很简单。当然,汪涤清首先是假意投奔俺们起义军,他确实是一个危险分子,可是如今他已经真正的革命了,已经站在了俺们革命的一方来了。他不能杀,杀了,就是俺们失去信誉,就等于自残。 徐品藻接过吴希真的话儿道:俺不同意你的观点。汪涤清在俺们的队伍里隐藏的真的太深了,若不是此次进城,陈航倒戈,说不定他会给俺们起义军带来什么样的祸害。时至今日,俺们还没有弄清楚汪涤清是否真心革命。假如他是清廷卧底,假意革命,但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是否就是陈航派来的?现在他是否就真的革命了? 是啊,留着此人就是祸害,不如尽快早除。丁明清大喊道:你看啊虽然革命了,知县还不是陈航?县衙里连俺们起义军的一根汗毛也没占着,这叫什么起义? 对,杀掉汪涤清!丁得金猛地站起身来,握拳咬牙切齿道:给陈航一点儿厉害看看,证明俺们起义军不是吃素的。 俺赞成杀掉汪涤清,丁明昌附和道:汪涤清的手上沾满了太多的鲜血,他祸害了多少人。不杀此人,不足以解恨,也不足以警告陈航,让他知道与俺们起义军为敌的就是这种下场。好叫陈航不要抱着幻想投机钻营,骗取俺们的信任。 大家的心情我都能理解,徐品藻冷静的挥手示意道:汪涤清的问题确实很严重,俺们现在可以秘密的调查他,假如他真的是假意革命,那再杀也不迟。目前俺们还没进得县城,假如陈航也是假意革命,俺们就是杀了汪涤清也不起作用。相反还会打草惊蛇,给陈航以口实,让他借机与起义军为敌。 就在这时,密探来报,汪涤清叛变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