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青川城中
原来钟蕴朗身上这件月白色的官服,乃是穆封老英雄生前旧衣。穆封早年已在江湖颇有侠名,后立志做一名捕快惩jian除恶,除暴安民。走马上任那天,江湖旧友送上这份贺礼,以勉其做官恪守‘月白风清’之品。时大宋捕快皆着制式官服,这件贺礼如何穿得上身?但穆封感念旧友之情,珍而重之。此后穆封功勋渐著,天下扬名,这才得以不遵俗规,将这身官服穿上身去。这件月白色的官服也自此随着穆老英雄,走遍了中原各地,大江南北。 路思源道:“钟爷,我昨日可是头一次见你着这件官服,着实吃惊不小。我两相识这么久,我竟不知道你是穆老英雄的弟子。想来定是你对着官服极为珍视,遇水怕湿了,沾土怕脏了,平日里便极少穿着。但这次护卫沐王爷来望城观是件光耀门楣的大好事,河间府衙上下也必以此为荣,这份荣耀你想与先师分享,因此你便穿着这一身前来。钟爷,我说的可对么?” 钟蕴朗微微一笑,点头道:“正是。” 刘仲远笑道:“你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路掌柜,可也太砸招牌了。你与钟少侠相识日久,却不知他的身份,到头来还得凭着一件官服才看的出来。你这‘江湖百晓生’的称号,也不知是谁给取得,简直胡闹。哈哈。” 路思源与他交情深厚,遭他挤兑自不会着恼,微微一笑:“那可全然不对。我早已猜到了,只是见了这件官服,更确定了些。我如不是早已对钟爷的人品身世了解的透彻,怎会将这等大事说与他知道?” 梁裳接话道:“适才不知是谁说‘见了这件官服吃惊不小’,又说‘相识这么久,竟不知道你是穆老英雄的弟子’。”他既蒙刘仲远承诺授予望城剑法,言语之中,自是帮着刘仲远挤兑路思源。 路思源道:“老道士,你收的这个好徒儿伶牙俐齿,以后咱两的口水战,我怕是赢不了了。”刘仲远哈哈大笑,肺气一时不调,咳了两声。 梁裳忙轻抚其背,钟蕴朗端来一碗水,梁裳喂他喝下了。 路思源忙道:“老道士没甚么事吧?你这身子没好全,老路我可不敢再逗你笑了啊。” 刘仲远调息两口,竟觉四肢百骸无一不畅,伤势竟似好了大半。他伸展一下筋骨,说道:“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会好的这么快。我估摸着明日便可下地行走,再有一日便可尽复旧观啦。”钟、梁、路三人闻言均是大喜。钟蕴朗心道:“与那位姑娘所言丝毫不差。” 刘仲远问钟蕴朗道:“钟少侠,你可是给我服了什么治伤灵药么?” 钟蕴朗摇头道:“治伤灵药倒是给道长服了些,但却是位姑娘给的。” 路思源忽道:“哦,莫非是那位告知你‘英雄大会之时,便可揭晓真相’的姑娘?” 钟蕴朗道:“正是。”他见一旁刘道长和梁裳听得云里雾里,当下把那姑娘相救,夜谈,直至江边分手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只把那姑娘是烟霞门人和‘正九品’一节略去不说。 刘仲远和路思源听了都是疑惑万分,猜不透这女子的来历。梁裳却道:“会不会和昨夜的‘女鬼’有什么关联?路伯,昨夜你是见了那女鬼的罢,那女鬼怎生模样?多大年纪?” 路思源道:“哎呀,怎会有什么联系……呃呃,瞧那‘女鬼’的模样,该是,该是有六七十岁的年纪。” 钟蕴朗道:“那自然不是她。我与她交过手,武功平平,绝无这‘女鬼’那般充沛的内力。” 刘仲远不知昨夜之事,问道:“甚么女鬼?” 梁裳正要回答,路思源在刘仲远耳边耳语了几句。刘仲远恍然道:“原来是她,……,那这事,哎,咱且不管了吧。”梁裳想问个究竟,两人却总是不说。 钟蕴朗虽然疑惑,但见二人不说,也就不开口询问。此时最要紧之事,当是如何寻回那失落的玄铁古琴。 钟蕴朗道:“两位前辈,我这便回青川县衙去,昨夜越墙而出,也没来得及面禀知县。现在回去了结公事,正好借机查探那张古琴的下落。” 刘仲远道:“那‘摄魂’‘夺魄’二人身手不弱,昨夜那‘摄魂’又见过你面,钟少侠可得小心些。”路思源道:“钟爷,若是你不慎与他二人起了正面冲突,凭你这身功夫,相信也能应付的了。我等江湖中人,进出县衙多有不便,便只在外面候着。这枚‘冲天钻’给你,有什么好消息,便放出信号,让我们知道。”说着将‘冲天钻’递给钟蕴朗。这‘冲天钻’是路思源与江湖同道联络的信号,遇事拉开,便有烟花冲天而起,附近见此信号者,便即可赶来。 钟蕴朗心中明白:“路伯此言,是顾着我的面子。以我功力,抵那‘摄魂’尚且不足,如何敌得过他二人合击?路伯言下之意,是要我遇险之时,以此求救。”于是谢过路思源,将那‘冲天钻’收入怀中。
梁裳急着见应五,忙道:“钟爷,带我同去罢。刘道长,路伯,我这便告辞啦。” 钟蕴朗摇头不允:“你尚未治你擅离职守之罪,你竟敢与我同去青川县衙公干,若是知府大人知道了,你这屁股上想挨上几大板?还是留在这照顾刘道长罢。”他心中为梁裳着想,把他留在此处照顾刘道长,两人于剑法之上相互交流切磋,必对梁裳大有益处。 当下告别众人,飞奔而出,往青川县衙而去。路思源嘱咐了刘仲远几句,要他好好养伤,便离开酒窖,出门招呼同道,做出一些后续布置。 钟蕴朗心知此时已过申时,应五许久找不见自己,必会担心。于是加紧步子,往青川县衙赶去。片刻之间,已入青川城内,钟蕴朗怕惊扰县民,于是缓下步子。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向着钟蕴朗急急奔来,从钟蕴朗身旁经过之时,带起一阵旋风,吹得钟蕴朗衣带乱飘。一瞬之间,已奔出老远。 钟蕴朗叫道:“老五,说了多少次了,在这市镇之中不要横冲直撞!” 那汉子停下步子,回过身来。只见他身形高大,方面大耳,正是应五。 应五见是钟蕴朗,满脸喜色,叫道:“钟爷,你可算是回来啦,害我一通好找。”他自顾自说着,浑没在意钟蕴朗叫他不要‘横冲直撞’,又向着钟蕴朗飞奔而来。 钟蕴朗暗自摇头:“跑得倒是快,但这轻功的‘轻’字,老五怕是终身领悟不到了。” 应五道:“钟爷,你去哪啦?怎么去了这么久?那盗剑的小贼抓着了么?青鸾剑和风火令没丢罢?” 钟蕴朗回道:“你早饭吃了么?昨晚没发生什么事情吧?县衙一切都还好吧?齐捕头的功夫是不是已经不如你啦?” 应五见钟蕴朗回过来一堆问题,一脸惊愕:“吓?你一次问这么多干嘛?” 钟蕴朗笑道:“我是告诉你,下次问人问题时,不要一口气问那么多个。” 应五扑哧一笑,他不知道,钟蕴朗是察觉到了空气中透着一丝丝危险的气息,因此故作轻松,说笑两句。 果然钟蕴朗压低声音道:“老五,此地不可久留,咱们快回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