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半来电
宾客盈门笑、炮竹声声响。 低头是玄色的嫁衣,嫁衣上绣着精致的牡丹,脚上的木屐绑着五彩的丝带。 突然一声:“子姝,吾心悦你已久。” 手里牵着红菱,很想看清楚对面的男子,可被盖头挡住了视线,只看到玄色华服腰间那绣着祥云的大红色腰带。 司仪的声音响起。 三拜九叩,礼成。 红菱牵引,子姝随着那人朝着屏风后走去,耳边是贺喜的声音。 绕过屏风,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盖头被吹了起来。 抬头,昏暗的喜堂后面却是一口漆黑的棺材,棺材并未盖上棺盖,里面躺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身穿玄色的嫁衣,惨白的脸色,那模样与她像极了。 子姝慌了,盖头不知道去了哪里,扭头看着身边的男子,却完全看不清模样只听到那人道:“子姝,来世今生,你都是我赵吏的唯一的妻。” 听着感人肺腑的话语,子姝处于了极度的惊恐之中。 子姝想逃,一把扔掉了红菱,一个转身,不小心,掀翻了屏风。 屏风后,原先鼎沸的人声,戛然而止。 子姝震惊的看着,满堂都是穿着美丽华服的纸人,而那些个纸人,则是瞪着圆丢丢的眼睛,全部都注视着子姝。 提着裙子,慌慌张张的转身就跑,没想到被地上的屏风绊倒。只听到耳边无尽的喧闹,抬头却看那些个纸人,全都围在了她的身边。 一声尖叫响起。 子姝满头大汗的从梦中惊醒,直挺挺的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半响儿过后,这才一把摸出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打开一看,2016年8月9日、周二、晚上9点半了,没有未接电话。 扔下手机开灯,冲进了浴室。 自从十五岁过后,已经整整十年了,每年都会梦到一次这样奇怪的婚礼,每次撞到屏风,看到那些个纸扎的人,再然后就会被屏风给绊倒从梦中吓醒来。 而梦中人赵吏,便是子姝新婚丈夫的名字。 说起赵吏,两人青梅竹马,从小山村一起读书,高考之后迈入省会,大学毕业,他当了小警察一枚,而子姝则社区诊所当中医。 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打开电视,坐在沙发上擦拭着头发,不去想每年如约到来的梦,而是望着百平空荡荡的屋子,心却不由的低沉了下来。 赵吏消失了一个月,走的时候说是出差,可这一个月别说电话,就连短信也没一条,更别说微信什么的了。 子姝问过赵吏同事,只说是执行特别任务去了,不能联系家里人。再问,人家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回来,还说那是保密任务,他也不知道。 子姝只能叹气,警察执行任务什么的最是讨厌了,尤其是作为一枚小刑警的赵吏,总是有事没事就消失。 今天本来在诊所好好的,可下午的时候,子姝突然觉得心慌的厉害。 下手给病人扎针的时候手抖,诊所的老卢一看、得,手都抖成这样了,怎么给病人看病,他也知道子姝这些日子在担心什么,干脆放了半天假。 子姝倒也没客气,那诊所也是与老卢一起合股开的,既然老卢给自己放假,她也就没有推辞。 倒是一回家到头就睡,万万没想到,居然又梦到了那场古代的婚礼。 子姝看着电视里的雷剧,摸了摸半干的头发,拿起手机正想着要不要给家里人打个电话。 这时,手机响起,来电显示——老公。 刚按下接听键,却听到赵吏用非常局促的语气道:“子姝,快回老家找钱……” 电话莫名其貌的挂断了,在拨打过去,“您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 一下子子姝慌了,匆匆忙忙换上衣服,抓起包包,跑到负一楼,开车直冲老家。 从省会夏都到老家地方倒是不远,但就是要走国道,然后就是乡村盘山公里、然后就是穿过石峡爬上山巅才能到达。 10点,城市里真是堵车的时候,子姝有些心焦,虽然不知道回去具体要找啥,但既然赵吏说要回去,那就必须的回去。 终于在堵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子姝成功的从拥堵的市区走到了郊区的国道上,虽然也限速,倒也不至于那么慢了。 快速的离开了109国道,进入了乡村级别的公路,爬上了那称之为十二盘的山道,正准备加大油门准备冲刺那九转十八弯的山道时,车灯下一个大红色的身影飘过。 一脚刹车,子姝心都提起来了,别再半夜三更的撞到了人,她可是有急事啊有急事。 在车里做了半天的思想工作,也没见车灯前有人站起来。 下车一看,那条不算宽敞的山道上,并无人影,甩了甩脑袋,子姝确信自己并未看错,那之前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从左向右闪了过去,可现在到底到哪里去了? 再看看右侧水泥路边上的水渠,难道是掉下去了? 壮着胆子,走到水渠边,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照了照,一米多深的水渠里并未放水,只有夏天残留的雨水,并没有人,那人到底去哪里了?不会是遇到什么奇怪的…… 子姝一想到这里,突然间觉得后背发冷,抱着双臂赶忙往车里钻去。 还未关上车门,就听到有人在敲窗户。 咚咚咚,声音很慢,子姝咽了咽口水,抱紧了包包,然后就看到副驾驶哪边的窗户上出现了一个颗头。 一声尖叫,子姝从车子里跑了出来,往公路上跑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半死不活的在喊“丫头”。 紧张兮兮的子姝,扭头一看,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朝着自己靠近,啪叽一声,手中的包包扔了过去,砸在了那黑影上。 就听到“哎呦”一声。 一听到声音,子姝顿时心安了不少,至少能证明那是个大活人,走上前一看,一个身着大红色唐装的老头,半蹲在水泥路上,一只手捂着额头,瞪着子姝,一只手里还拿着子姝的包包。 子姝赶忙道歉,要陪老头去医院检查,老头则是哼了一声道:“我说老刘家的丫头,我就是想让你捎我半截路,你咋能动手打人呢?还好老头子身体强健,才没事。” 子姝讪讪的笑了笑,这老头是村子里出了名的神棍,以给临近的村民相看坟地为生,有时候也会出现在别人家的丧事上,具体去做啥,子姝也不太了解。 反正就知道村子里有这么个单身了一辈子的老头,时不时消失两三个月,然后就会带着大把的钞票回来就是了。
捎上老头,踩下油门,朝着盘山公路而去,没办法,子姝和赵吏的老家,必须绕过这盘山公路,然后穿过一个石峡,再然后爬上一个海拔不算太高的山顶就是了。那山还有个很不错的名字叫百草弯。 就是这几年,村子里由国家扶持建设的不错,山下又有砂石厂什么的,有钱的人家买了大车,做点儿拉石沙的生意,不富裕的年轻人则是携家带口的涌入了大城市。 现如今留下来的,要么是老人和留守儿童,要么就是相对比较富裕的,能在村子附近找到生计的人。 子姝的爸爸mama,据说是在七十年代得到了指标,变成了国家的正式职工,然后就在城里相爱结婚了。 原本以为他们不会再回来了,但没想到,没几年,有了钱,就回到了百草弯,重新收了老宅,退休后,就住下了。 美名其曰,修身养性,在这山顶上风景好,空气好,就连蔬菜的味道都比城市里的好。至于城市里的房子也就留给了子姝的哥哥。 车开的很慢,本来就是山路,都是上坡,再加上老神棍在不停的说慢点慢点的,子姝不自觉的就慢了下来。 车里响起了大悲咒,这是老神棍坚决要求的,车里恰巧有,摸着光碟,小小的失落了一下,这玩意还是赵吏买的。 老神棍一个人老神在在的给子姝讲着稀奇古怪的故事,子姝是左耳进右耳出,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她在担心赵吏,非常的担心。 想起之前那不到十个字的通话,子姝可谓是忧心忡忡。 下坡走完,盘山的乡间山路结束,直奔山下的石峡而去。 石峡,名副其实,两侧的山峰都是石头,一路向南,子姝的右手边还有一条河。只不过现如今的河水都比较浑浊,不复以往的清澈。 不过这也没办法,现如今这石峡里面到处是砂石厂,想要河水清澈一而不太可能了。 疾驰而过,石峡里的砂石厂半夜洗沙的声音在哄哄作响,老神棍还陪着嘴巴骂两了两句,说那些外地来的老板只知道赚钱,不知道保护环境。 子姝对这些毫不关心,不是说她没有公德心,而是她现在就是想要飞快的爬上山顶,敲开家门,问问她老爹到底怎么回事。 速度不错,毕竟是车,石峡早就被甩到了身后,就连石峡那那些连夜洗沙的声音都渐渐的小去。 车里的大悲咒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老神棍也在呼呼大睡。 子姝认真的开车着,看了下时间,已经11点15了,从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1个半小时,再看看前面不见头的路,子姝心里盘算着,估计还得要半个多小时。 十分钟后,子姝满手汗水,一脚刹车停在了山道上。 山里黑漆漆的,山路两边的树木,被风吹的哗哗作响,远光灯隐约散在半山腰的一座荒废已久的山庙上。 哆哆嗦嗦伸出手,摇了摇副驾驶上的老神棍,咚的一声,老神棍的脑袋靠在了窗户上,而手下老神棍的肩膀却在这炎炎夏日冰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