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决定
女儿小小嫩嫩脸上,居然被打了五个鲜红手指印,那五个手指印像是打他心里,火辣辣痛。 当即就压抑不住怒气吼道,“这是谁干,是谁干。我要去找她算账,敢打我女儿,就算她是嫂子,我也要去讨个说法,凭什么打我女儿。” 看来林大有是把自己女儿人想成是陈氏了。也不怪他想差,那陈氏平日里就经常指桑骂槐,好多次还看见她掐自己女儿胳膊。所以,看到女儿脸上伤时,他第一个想到就是要去找陈氏要说法。 那林春风听说自己爹爹要为自己讨公道,她也是懂事孩子,又怕自己爹爹被打,紧紧抱着林大有脖子,哭着喊道,“爹爹,爹爹,你不要去,奶奶好凶,好吓人,打得春风好疼。爹爹去了也会被奶奶打。呜呜呜,春风不要爹爹也被奶奶打。呜呜。” 林春风哭着不让林大有去,林大有却从女儿话里听出了什么不一样来。 他抱着女儿,走到床边,张氏搂着小女儿,可怜兮兮望着他。林大有艰难咽了一口口水,“是,是我娘,打你们。” 他这句话既是试探。又不是。 他眼睛直直看着张氏,期盼张氏说不是。 可他到底还是失望了。从他眼睛里黯淡下去光芒就看得出来。 张氏凄惨笑了一声,那表情直看得林大有心疼。 再抬起头时,张氏眼睛里有了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光亮。 “大有,我们分出去过吧。” 那眼睛里期盼让林大有无从拒绝。 张氏见他犹豫了,心里苦笑,这样结果不是很正常吗?林家男子,都是依赖王氏。 可是。他是不一样,至少,张氏心里是不一样。不知怎么,她突然想到了桑玉,想到了那个外来瘦弱女子身体爆发出来强大到不容忽视能量。 瞬间,她也像是有了勇气一般。 看着林大有眼里有着从未有过坚定。 “我们分出去过,我再不想沾什么光了,我只要你跟孩子们平平安安,我这辈子就够了。我就是一平凡乡下妇人,我就该像所有乡下妇人一样。守着自己男人孩子过一生,平凡简单过一生。我不愿再把希望寄托别人身上。是我就是我,不是我我也不愿再强求了。这个家里。我实是呆不下去了。我怕,有一天女儿被卖掉我都不能说什么。你也知道你家里都是些什么样人,你娘为了你二哥,为了你林家光宗耀祖,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不敢拿我女儿来赌。我赌不起。” 见林大有没有说话,张氏低下头,声音轻轻如同鹅毛般,说出话却像一座山压了林大有心上,让他喘不过气来。 “若是你舍不得分家,那。咱就和离吧。只是希望你,能让孩子们跟我。你家里重儿郎,你以后另娶。也会有孩子,可我,就只有春风跟春雨了。” 林大有没有想到张氏分家决心是如此坚定,竟到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地步,他心里才真慌张起来了。一把拉住张氏手,“我不要你走。你是我媳妇儿,你想走去哪里,你这辈子既然嫁给我了,就一辈子都是我人。说什么和离,我不许你走,不许。” 只是,那张氏已经下定了决心,任林大有怎么说,她都不应一声了。 林大有见没有转还余地了,只得叹了口气道,“既然要分家,那也是件大事。只怕爹娘是不会同意。” 这也是张氏担心问题。只是,林大有选择了自己,张氏心里多少还是觉得很安慰。 中午吃饭时候,林大山欲言又止看着桑玉,好几次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可话到嘴边,看到桑玉白净美丽小脸,林大山又觉得说不出口。 桑玉早就受不了了,也不吃了,把筷子放桌子上,对着林大山说道,“大山哥,你到底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呀,你这样,让我怎么吃饭呀。” 林大山干笑两声,“没,没什么事,吃饭,吃饭。” 两人貌似平静吃完了饭。 晚上,桑玉躺床上,林大山地铺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良久,他才试探性轻声喊了桑玉一声,桑玉并没有睡着,听见林大山喊她,也就应了一声。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终,林大山还是开口了,向桑玉说了今天王氏来找他事情,他话里意思,就是想去那边帮忙。 桑玉心中冷笑,果然,那王氏一过来就没好事。明明家里那么多人,哪有粮食收不回来,是懒吧。 “所以,你想去?” 林大山点点头,说道,“家里现没有什么劳力了,又种了那么多谷子,若是谷子烂地里,可真是可惜了。” 桑玉听了林大山话不禁气得笑了,说这林大山善良,她有时候都觉得他是没脑子了。别人家里粮食烂了,管你什么事,难不成你去帮他受了谷子,他还能感恩戴德送你几口袋? “你家里不是还有好几个兄弟吗?怎说没有劳力了,难道这里就只有大儿子才是劳力,别儿子都是金宝贝?你二弟不是那么有出息吗?我听何嫂子说,村里娃上学都是要交束脩,虽说学堂是村里办,可落他手里钱也不少吧。既然你二弟那么能干,干脆别种粮食了,他一个人就可以养全家嘛。何须再劳累你爹娘下地。” 桑玉看不起就是那林大发了,她看来,那林大发就是一米虫,家事全不沾手,还老是一副高高上样子,看了就让人讨厌。 其实桑玉说也没有错,那林大发是村学里唯一先生。学生每个学期要交六百文束脩,全都进了他口袋,那村长也是感念他愿意教学生,让村里娃儿们都能识字,特意让村里建了座学堂。每年,林大发就靠着这些束脩,手里就有了不少钱,自然那些钱有大半进了王氏口袋,另外,除了陈氏那里有些。剩下,就全进了林大发酒罐子了。 可是,林大山对这些却是全然没有想过。 听见桑玉话。他眼睛黯淡了起来,半晌,才闷闷说道,“我是大儿子,我理应为爹娘分忧解愁。照顾弟弟meimei。虽说家里有些银钱,可那银钱都是要留着以后给大侄子两个上京考状元,是不能动。家里有田有地,自己就可以种,何须白白花了那银钱去买。” 桑玉原本还有着几分睡意,被林大山这么一说。全然清醒了。她也不怕伤了林大山自尊心,冷笑一声,“可偏偏就是你这大儿子。被你爹娘抛弃了,你见过谁家长子不是留着给父母养老,偏到了你这儿就是这样了。哦,不对,何嫂子家也是这样。可人家是后娘,难不成你那也是后娘。哼。人家明显就是看不起你,想依着林大发,才把你分出去单过,偏你自己还以为自己有多重要,上赶着往上贴。心里时时处处为人家着想,人家却从来都不把你当一回事儿,只有有事要你做时候才会想起你来。可见,你心里,那才是你家,这里呀,你根本就没有放心上。” 桑玉原本是想气林大山,说着说着,越来越激动,倒是把自己气得不轻。任林大山怎么都哄不好。后,还是气着睡过去了。 林大山却是一夜无眠,他想桑玉说话。 他是木讷,可并不是脑子不清楚。 相反,别人对他怎样,他心里都是有数。可偏偏那家里是他血脉至亲,如何能割舍掉,家里有事,难道他还能置身事外。上次没帮着收玉米,他心里已经是很自责了,这一次若是再不去,林大山心里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翻来覆去睡不着,天还没有亮就出去了。 桑玉一觉醒来,林大山已经没有影儿了。桑玉也没有多想,吃了早饭,就去找江氏聊天做活去了。 她现依然只是打络子,那绣帕子只是偶尔做做,花时间长不说,赚钱又不多,难得浪费时间了。只心情好时候做做。 前段时间镇上买布料还搁那儿,桑玉便想着这几天多打些络子,再做上一身衣裳,她来这异世三个多月了,就只有这两身衣裳,也该为自己做件衣裳了。 到中午时候,桑玉才从何大家里出来,还没走到自己院子里,就闻到一股香味,那香味桑玉并不陌生,正是上次吃烧兔子气味。桑玉不由自主咽了咽嘴里口水,脚下也了很多。 手里篮子都没有放下,就直奔厨房了。果不其然,就看到林大山手里正拿着铲子,不停锅里翻炒着。 “好香啊。” 桑玉步走到林大山身边,那锅里红红白白可真是看着就让人流口水了。 林大山赶紧让她站远点,怕是被锅里油渣子溅到了。 “赶去洗洗手,马上就要吃饭了。” 桑玉又旁边看了一会儿,才去把东西放好,洗了手,林大山已经把饭菜都桌子上摆好了。 桑玉碗里已经夹了堆得高高兔子rou,还全都是rou多。这兔子不是现代那种饲料养,都是山里面吃草长大,又鲜又嫩,一点儿腥味都没有。 桑玉吃得不亦乐乎,小嘴巴上全是油。 她抬起头,嘴里还包着rou,睁着两只圆溜溜大眼睛问道,“大山哥,你怎么想到去山里面捉兔子呀。” 林大山被桑玉这么一问,稍微愣了一下,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山里,只是走着走着,就到了。他心里烦闷得很,被山里清凉风一下子就吹散了。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田里稻子变得金黄色,沉甸甸垂下,风一吹。那稻穗跟稻穗之间发出沙沙声音,很是乐样子。 这天,桑玉还梦里,林大山就起来了。昨晚上何大专门来找了林大山,还是拜托他帮着收稻子。今儿个天还没有亮,林大山就起床了,此刻外面还都是雾蒙蒙,他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很是香甜桑玉,抬腿就出去了。去厨房里舀水洗了把脸,就拿着镰刀走了。 一直到中午。林大山才满头大汗回来,他衣服全都湿透了,整个人散发着一股nongnong汗臭味。桑玉赶紧捏着鼻子飞跑远,站屋子角落,“赶紧去厨房里好生洗洗,真是臭死了。” 林大山笑笑,也不辩解。就去厨房了。桑玉已经把饭菜都做好了,他也不知道林大山回不回来吃饭,昨晚上也忘了问了,今儿个她起床,林大山早就不了。想了想,还是早早把饭菜做好。免得林大山干活回来时候饿了,还没有饭吃。 其实江氏也是让林大山中午去她家里吃饭,还说把桑玉叫上。只何大又不家。林大山也不太好意思,便辞了,说桑玉已经家里做好了,就不过去吃了。 江氏心里也明白林大山是不好意思,也不多说。只让他下午休息好了再去。 晚上何大回来时候,便问家里谷子收怎么样了。江氏只给他讲。预计再过个两天就能收回来了。 这不是现代,并没有收割机什么,一般都是把谷子成捆扛回来,晒场里晒了,然后再用连枷把谷粒从稻穗了上脱落下来,再把谷粒晒干了就可以装仓了。 何大点点头,“有大山兄弟帮忙,我是放心。” 江氏给何大倒了杯水,递给他,问道,“那边收怎么样了?”潜意识里就是问何大还要那边忙多久。 何大无奈叹口气,心里顿时沉重许多。端着杯子,把那茶水一口喝,才回道,“只怕还得要个五六天吧。” 江氏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神色,只是站何大身后给他捏着肩膀。 那家里她还能不知道吗?那后娘生几个兄弟都是些好吃懒做,家里一有点儿事就把何大喊过去,何大不去,那女人就村子里喊天喊地哭闹,说何大看不起她这个后娘云云。那何老头儿被那后娘管得死死,立马就冲到何大家里闹。何大又不能跟亲爹对着来,只得一次次被他们使唤。
江氏真为自己男人叫屈。 她也很想自己能像桑玉那般,什么都不管不顾拿着刀往前冲。可她也知道,她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出那样举动来。她如今也就是希望自己男人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两个娃能念书就好了。 其实也不能怪江氏,她从小被教育就是女孩子要听话,要三从四德,女孩子可以无才,可不能无德。所谓德,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便是贤惠。 不光是要听丈夫话,也要听公公婆婆话。不可跟长辈顶嘴之类。 林大山只用了两天时间,就把何大家里谷子都收回来了,剩下,就不是他活了。何大硬是要请他吃饭,就是自己,也不能两天时间就把田里谷子都收回来,可见林大山是用了心。林大山也没有推辞,只说是等何大把那边事情完了,两家再好好吃顿饭。 何大这两天也累得很,第二天天不亮就要起来,确实不是吃饭好时机。 也就答应了。 桑玉络子打了很多,也该是去镇上卖时候了。她想叫林大山陪她一起去,可林大山总是很累样子,桑玉就想,是不是收谷子累着了。不然,怎么会太阳都升得老高了还睡觉呢。要知道,林大山每天都起得很早,从来没有白天还睡觉,就是午觉,桑玉也没有见他睡过。 因此,桑玉也只能认为是林大山帮何大家里收谷子累着了。 却不知,林大山每天半夜就起来了,却是去林家田里。他把家里谷子都割好,放得整整齐齐,等天亮了,林大有等人直接搬回去就可以了。 林家本来以为林大山不会来家里帮忙,特别是王氏陈氏等,家里骂了好久。就连那林大发跟林大石。也对林大山心里抱怨得很。林大发还好,他是不用下地,只皱了皱眉头便回房去了。那林大石,却是把林大山好一阵埋怨,说他心里没有这个家了,就看着家里着急,也不来帮忙。 后没有办法,林大石还是被林老头儿逼着下田去了,林家田有旱田也有水田,偏他们第一天收便是水田谷子。那水田里有什么。当然是水蛭了。 林大石才刚下田不久,连一捆谷子都没有割好,就听见一声惨叫。正是那林大石发出。只见他捂着小腿,脸上都疼得扭曲了。 林大有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过去看。一看,才松了口气,又有些怪林大石大惊小怪。不就是水蛭吗?谁下田没遇到过呀,偏你叫跟什么似。 这原也没什么,可那林大石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下田了,回去了一趟,就再也没有来了。那王氏也心疼小儿子,就让他家里待着。又心疼他受了伤,还给他煮了俩鸡蛋吃着。林大宝跟林二宝看着鸡蛋,也要吃。王氏是疼爱这两孙子了,又给一人煮了一个。林春风跟林春雨只眼巴巴看着。 家里没有人愿意出去干活,林老头儿跟林大有只有拼命干,心里也有些对林大山不满了,怨他眼睁睁看着家里这么忙。居然都不来帮忙,却没有想过。他家里那么多人,都闲着没事儿干,怎么不来帮着干活。那林大有还要好些,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觉得自己大哥已经另成一家了,这家里事情,他没有必要事事都来担着。而且,他也是跟张氏商量好了,等这阵子家里事情一完,就提出分家。 他自然也清楚张氏家里地位,以及自己两个女儿完全不被爷爷奶奶疼爱。依着二哥爹娘心目中地位,张氏担忧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虽说是两个女儿,他心里也有些遗憾不是儿子,可终究也是自己疼大,骨子里流着自己血,他又怎么会忍心自己女儿以后被爹娘送人,只为给连个侄子某个好前程。 再说了,张氏说得也对,他们还年轻,以后还会有自己儿子,没必要去靠着别人家儿子吧。 如今,他倒也没有时间去埋怨林大山了,只想着早点把地里事情做完了,好早些向爹娘提出分家单过。 春风都五岁了,连春雨都三岁了,可两个孩子连鸡蛋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这都是他这个当爹没本事啊。 林大有只怨自己,手里动作却是了许多。 林家人多,田自然就多。林大有本来以为就靠着他跟他爹两个人干,起码也得十来天才能把田里谷子都收回去,第三天时候,他天不亮就去田里了,就想着早些去,好多干点儿,早些收完。就看到有人自家田里,不知道干些甚么。 林大有以为是小偷,这时节,有小偷也是正常。心里惴惴不安,悄悄走过去,就想把那小偷抓住。走近了,借着透亮月光,才依稀认出那人是林大山。 看着身后那一大片谷子捆好了放田里,林大有想,自己这哥哥该来了多久了啊。 两兄弟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手里活丝毫没有耽误,眼看着东边天空已经微微发亮了。 林大山也该回去了,这件事情,他没有给桑玉说,就是怕桑玉会生气。林大有当然也很明白这种夹中间感受,心里对自己这个大哥也同病相怜起来。 林大山走了,林大有一个人田里割谷子,林老头儿来时候,那一大块田谷子都割完了,还都捆得好好。他还夸了林大有几句,林大有也没有说别。 原本需要十来天才干完,没想到才用了七天时间,就把田里谷子都收回去了。剩下,便是陈氏等人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