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巧献配方再得晋升
江娑月之后的宫嫔位分都不高，所能准备的礼物也不甚出彩，轮到杨筱伊的时候，她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嫔妾准备了一首琴曲献给皇上，恭祝吾皇万寿无疆。” 杨筱伊心下忐忑，除了过年时候的家宴，这恐怕是她今年最后一次出头的机会了，她必须把握住，否则只怕再难得见圣颜。凭什么新人里获宠那么些，却偏偏没有她！她只是缺一个机会罢了，只要把抓住这次机会，她一定能够出人头地！ 她心如擂鼓，偷偷地打量皇帝的脸色，生怕他开口拒绝自己的献艺。 杨筱伊正忐忑地等待皇上开口恩准，却听梁妃语气不善地说道：“杨才人，今日大喜的日子，你这身装扮是怎么回事？又是绣白花又是着白裙，你这是大不敬！” 梁妃“啪”地一拍桌案，吓得杨筱伊“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簌簌发抖。她被梁妃这般一下，竟骇得言语不能自主，只喃喃念叨着“嫔妾没有，嫔妾不敢”，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也合该杨筱伊倒霉，梁妃早就被淑妃和江娑月气得不行，此时不过是借机发作，那杨筱伊当个出气筒罢了。梁妃被江娑月一介新人伤了脸面，不找个新人出来杀鸡儆猴，如何能正一正她一宫正妃的威仪！ 沈诺晟瞥了一眼杨筱伊，竟想不起来她是谁，他本就对后宫淡淡的，何况场中那人是个连承宠都没有过的新人，自然是半点印象也没有的。 他淡淡地开口道：“言行无状，贬为常在吧。” 宴会至此他也乏的很，如今又坏了兴致，只说了一句“诸位爱妃今日辛苦了，就此散了吧。” 语毕，他起身略正衣冠，头也不回地迈向门口，高敬忠等一众内侍忙跟着他离去。 皇后圆场道：“诸位meimei也累了，这便散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罢，便跟上沈诺晟的脚步走了，那长长的凤纹裙裾从跪在地上的杨筱伊身边划过，没有半点的停顿，仿佛只是拂过一粒尘埃。 今晚是大日子，皇上必然歇在栖凤宫，皇后哪有心思去管一个争宠未果，反遭贬斥的低阶宫嫔。 帝后一走，众人也都纷纷起身离开含光殿，或独自或结伴回去了，谁也没有看一眼那瘫坐在地上轻轻啜泣的杨筱伊。 江娑月轻轻扫了一眼杨筱伊，心中暗想不知她此刻是否期望宫中有一相互扶持的好友，是否想念那位严姓秀女，是否为当初的决定后悔。 杨筱伊，只怕要湮没在这深宫岁月中了。 第二日，众人皆按时去栖凤宫请安，只淑妃称病未至，皇后气色和心情俱佳，带着一丝胜利者的骄矜，没把淑妃的事放在心上。 梁妃少不得又挤兑教训江娑月几句，但江娑月对她是能躲便躲，被她挤兑也只当没听见，被训斥便恭顺地听着。如此逆来顺受、恭顺有礼，梁妃一时也抓不着把柄，直恨得牙痒。 更叫她愤怒的是午后得到消息，皇上今日翻了江娑月的牌子，气得她摔了好几个茶盏。 晚间，江娑月站在宫门外迎接皇帝驾临，见着銮驾近了，便上前行礼道：“嫔妾恭迎皇上。” 沈诺晟下了轿辇，扶起她道：“容华不必这样多礼。晚上露重，何必在这里等着。” 江娑月巧笑倩兮，道：“谢皇上体恤，嫔妾能侍奉皇上已是福分，怎能因皇上怜惜便不知轻重坏了规矩。” 说罢，又有些害羞般地吞吞吐吐道：“况且，嫔妾……嫔妾喜欢在这等着，远远地便能看到……看到銮驾的灯光，心里觉得暖暖的。” 沈诺晟心里流过一丝暖流，搂住她的腰肢，低头吻了一口。 江娑月轻推他，满脸羞窘，嗔道：“皇上，这么多人……” 一众宫人忙低头装作没看见，眼观鼻鼻观心地垂首立着。 进得暖阁，江娑月将炉子上一直温着的杏仁露沏一杯放在他面前，道：“晚间饮茶恐走了困，如今正是秋燥的时候，嫔妾准备了杏仁露，请皇上用一用。” 沈诺晟喝了几口杏仁露，道：“容华如此细心体贴，是朕之福气。” 他放下杯盏，伸手一拉，让她顺势坐在他的膝头。 沈诺晟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问道：“朕有一事想问问你，你可愿意将那烧制玻璃的配方献出来？” 江娑月娇笑，道：“嫔妾不愿哩，嫔妾希望皇上那盏灯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沈诺晟神情颇有些无奈地捏捏她的鼻子，道：“你啊——” 玩笑开过，江娑月又道：“嫔妾和您说笑呢。自然是愿意的，出嫁从夫，嫔妾的一切都是皇上您的，嫔妾自然都听您的。” 沈诺晟颇具玩味地笑道：“这么说来，你的人也是朕的了。” 说罢，抱起她朝寝殿走去。 一室春色。 次日，沈诺晟起床时，江娑月也醒了，遂起身替他穿衣。 正低头整理衣襟时，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轻轻一吻，道：“待会儿便有圣旨下来了。” 江娑月心知，这是要晋升了。一个于她没用的配方换一次晋升，也不亏了。 她乖巧地点头，道：“是。” 沈诺晟见她并不多问，也很是满意，声音温和地说：“你去歇着吧，自有人进来伺候，你再好好睡一会。” 待沈诺晟离去，江娑月倏忽睁开眼睛，避开人悄悄施针一番，略微擦洗后，这才放心睡去。 一觉醒来，沐浴更衣，圣旨便下来了，晋了从五品嫔位。 走在去栖凤宫的路上，感受着迎面吹来的飒飒凉风，闻着菊花的香味，江娑月忽然想起那个入宫选秀的日子，那时天气尚有热意，她还是江府一个前途未知的庶出小姐。如今两个多月的时间，天气已经能感觉到微微凉意，而她成了皇帝的宫嫔，从良媛到容华，再到嫔位。其中花费的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 她费尽心思从嫡母的手心里逃脱出来，又费尽心思去皇帝的视线里赢取一席之地，如此谨言慎行，步步为营，她甚至几乎忘记了前世那种自由恣意的生活。 然而，她也只能收敛心思，缓缓朝栖凤宫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