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画眉深浅入时无
聆歌复又得宠的事很快就传遍了整座王府,实打实的让府里的那些个姬妾们又恨上了一把。直叹她的命太好,上次下毒差点把赵侧妃害得小产,结果王爷不但不罚她,反而重新的荣宠她,现在只要一回了府便一头扎进方茶院里不出来,大有要关门过日子不理世事的架势。甭说把她们这些姬妾当成了摆设,就连赵侧妃那里都很少去了。 不过说来也奇怪,看着两个人好成了那个样子,却从没见着楼幽兰留宿在方茶院,每到了晚上,他都是回自己的沉香院歇着。各种因由那些碎嘴子的姬妾们也实在打听不出来,久而久之此事便一跃成了幽王府三大悬案之一。 这事不仅姬妾们奇怪,就连楼幽兰也是郁闷连连,聆歌对自己的态度的确比以前有了很大改观,至少不再横眉冷对了,偶尔还会发自内心的同自己笑一笑。可虽如此,但总感觉还是差那么一点,楼幽兰思前想后觉得还是因为他们没有夫妻之实,所以聆歌对他总是亲近不起来,女人嘛,身子给了自己,心就一同跟了过来。 可那是对别人,对待聆歌,楼幽兰是吊起一百二十万个小心,生怕做错一步唐突了佳人,那好不容才缓和的关系便又打回了原点。他现在脆弱的紧,若是要从头再这样生受一遍,他保证没命活了。反正他也不急于一时,他们还有那么多的时间,再说,即便没有那一层关系也没什么,像现在这样,他可以时时的看见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件怎么样?”聆歌抻了抻衣袖,站在楼幽兰面前左右的看了看。 楼幽兰从刚才的思绪中回神,见聆歌穿了一身月白暗花贡锦宫装,眼里满是惊艳的神色。应该让他的那些皇兄皇弟们瞧瞧,他的聆歌浓妆淡抹都好看,往常她在府里不施脂粉,穿的也随意素淡些,干净的像是雨后娇荷。而现在这身宫装往她身上一套,立刻就显得端庄娴静起来,这样漂亮的美人往宫里一领,就是后宫佳丽三千,都挑不出她这样标致的。 “好看,我的歌儿穿什么都好看,但是本王觉得这件月白宫装忒素气了些,你穿红好看,就穿红色的吧。” “你作死吗!除了大婚时,阖宫里能穿红的只有那一位主子娘娘,你让我穿红进宫,嫌我脑袋在脖子上待得久了是吗!”聆歌瞪了他一眼,就不应该询问他的意见,左右没个正经,换了半天也没一件合他心意的。 “还有这个规定?”楼幽兰一怔“那就穿那件如意凤纹千水裙,本王费了吃奶的劲才从兰贵妃那里淘换过来的,这个黑了心肝的妇人,要了本王二百两黄金!” “什么!”聆歌乍舌“就为了这件裙子,你花了二百两黄金?” 楼幽兰嘿嘿一笑,潇洒的从帽椅上起身,讨好的圈住聆歌的腰身低头瞧着她:“你甭管多少金子,我看着好看,就想着要是穿在你身上肯定比兰贵妃好看,这也是物尽其用,不糟蹋那样好的东西不是。至于那个女人,她打定主意本王会讨了去那件千水裙,作死的狠狠敲了一笔。但是没事,反正也是我父皇的金子,转了个圈也没跑外人手里去。往后只要你喜欢,百金算什么,千金万金本王也付得起!” 聆歌瞪了他一眼,心里却甜蜜蜜的:“瞅你那个样子,怪不得父皇不待见你,现在正是两国交战的时候,朝廷需要银子,军饷比什么都重要,你父皇要是知道你在件袍子上花了二百两黄金,看他不扒了你的皮,停了你的俸禄!” “你怕什么,本王是铁帽子王爷,就算停了本王的俸禄,本王还有私银呢!够你玩命挥霍的了,不用顾忌本王,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聆歌掩唇一笑将他推开,独自坐在铜镜前梳妆起来:“你这德行和一个土财主还有什么区别!” 楼幽兰就喜欢她埋怨自己时候的样子,像足了平常百姓夫妻那样,郎君犯了错,妻子生气的责怪他,这样点滴的小事,就让他觉得异常的温暖,高处待得久了,越发喜欢这样的琐碎小事。当然,兴许是他想太多也说不定,可能只因为是聆歌做的,所以他才喜欢,就是有一天聆歌成了泼妇妒媳,他看着也照样受用。 陷在情爱里的人,一般都是瞎子,楼幽兰就是其中一个。 “哦对了,赵侧妃那里你去瞧了吗?” “好端端的又提她做什么……”楼幽兰一听赵聘婷立刻没了精神,回身窝在榻子上犯着嘀咕。原先他仗着曾经的相识痴缠了聆歌不短的日子,后来发现自己认错了人,竟然觉得那段往事不过是小时候过家家玩的,当不得真的。 “今晚的宫宴她不去?” “她有孕在身,好好在越桃院里歇着得了。” “她才几个月的身孕?左右不到两个月,怎么还连府都出不去了呢?父皇今晚宴请出征将领,特地要求皇子们携家眷出席,你没正王妃,带着我和聘婷也没错,可是你把她留在家算怎么回事?先不说别的,皇贵妃若是瞧见了,你要我怎么是好?更何况她正怀着你的孩子,你理应要多关照她一些。” “她前几天才祸害你,你如今倒还帮着她说话了?你这人,人家把你卖了,你还巴巴的给人数银子。还有那孩子,你别和我提这个,一提这个我就心肝肺的疼!” “呦?”聆歌‘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梳子放在铜镜前,斜着眼睛一瞟“这会子怎么还心肝肺的疼上了?那不是你的孩子?做什么在我这里装可怜!” “我……”楼幽兰一噎,被聆歌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转念一回味,突然经惊喜的跳下榻子,一把从身后将聆歌抱住“你醋了?” “我——”聆歌一下子羞红了脸,下意识的挣了挣“少往你脸上贴金,谁醋了,你愿意和谁有孩子就和谁去。” “嘴硬!你就是醋了,那茬是我的疏忽,反正现在她也怀了孩子,本王再说什么都没用了,要不……”楼幽兰板着聆歌的双肩将她转向自己“要不,咱们也要一个孩子,咱们的孩子。聆歌,说这话可能你不信,但我总觉得那些人即便怀了本王的孩子,本王也高兴不起来,只有你的孩子才是本王最喜欢的,要不……要不……反正离晚上的宫宴还有一段子时间……” 聆歌惊愕的瞧着楼幽兰脸不红气不喘的说着这些,一张俏脸霎时涨得通红。他这个人,聆歌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亲王,张口闭口就是这些不正经的话,还要白日宣yin!他能耐大了! 楼幽兰眼见着聆歌就要发火,话锋猛的一转:“本王开玩笑的!本王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也别赶我走啊!我就在这方茶院待着,哪都不去,你要是赶我,我就抱着你院门口的那棵槐树哭去,让全府的人都瞅瞅你是怎么欺负我的!” 聆歌绷不住扑哧一笑,楼幽兰就这点好,在她面前没架子,整个就是一二皮脸。他蹲在自己面前,微微的仰视着自己,春日的阳光和暖,顺着窗子偷跑进来,贪恋的洒在他颊上,映得他艳若桃李,美不胜收。 “下次你再这样没个正经,我就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成吗?我的王妃品格高洁,本王愿意等着。”楼幽兰握住聆歌的手放在唇边啄吻“愿意等一辈子。” 手背传来细微的痒,聆歌心底传来一阵战栗,若是没有先头那些事,若是她从未见过容渊,她应该比现在快乐,比现在知足。可是没办法了,心里总是有着一块缺失,无法补救,得带着一辈子遗憾了。 容渊……直到现在,这个名字只要一划过心底,她依然肝肠寸断的痛着。就是因为曾经爱的那样绝望,带着毁天灭地的伤痕,所以,她这一辈子都忘不掉了。 楼幽兰见聆歌有些晃神,顿时一个激灵,他就怕她这个样子,偶尔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越贴近她,越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忍受她心里想着别人,就是一丝一毫都不成! “本王来为你画眉吧?” “嗯?”聆歌微微一怔,怀疑的瞧着他“你会吗?” “会,当然会!那时候就想着有一天能给你画眉,背地里练了好几手子了。” “你可别叫我晚上出丑啊。” “你放心。”楼幽兰将聆歌转向铜镜,拿起石黛便为聆歌画起眉来“谁要是敢笑你,本王就抄了他的老家!” 聆歌静静的闭着眼睛,任由着楼幽兰在她的秀眉上描画,他离得自己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额头上,有一些微微的麻痒。聆歌有些紧张,他们的姿势这样的暧昧,她险些就要把持不住自己的心跳。石黛终于离开了她的眉宇,聆歌还没来得及睁眼,缠绵的吻遍细密的压了下来。 聆歌猝不及防,无法呼吸的生生受着,直到自己快要因窒息而昏厥的时候,楼幽兰才肯放过她。他的凤目里还残留着未褪去的情欲,微微喘息着看她的脸颊酡红,他承认刚才是自己情不自禁,她那样美,仰着脸面向自己,丰润的唇就近在咫尺,他脑子一热,便吻了上去。 她才是致命的毒药,离得越近便越会上瘾,就跟吸了大烟似的,一刻见不到,他就坐立不安,他上了瘾,想要戒掉她,非要将命也兜搭在里面不可。
楼幽兰修长的手指捻起聆歌的下颚,迫使她微微的抬起头与自己对视。他瞧着她,螓首蛾眉,美目盼兮,他的聆歌,是一等一的美人。凤目里涌起似海的柔情,聆歌呆呆的望着,沉溺在他的眼眸里无法逃脱。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三日后便是太子与篱郡王领兵出征讨伐燕平国的日子,皇帝今晚将在御花园宴请各军将领,特旨众皇子可携家眷赴宴。 这会子皇帝皇后还没来,一众皇子和将领们却已早早的到了御花园,趁着宴席还没开始,三五成群的说着最近天赐城的花边事,什么哪个官员新纳的小妾是个什么出身,或者是哪座茶馆里的姑娘唱曲儿最好听,谁又得了一幅好墨宝,听说是前朝皇帝流传下来的。他们都是皇城里的天潢贵胄,富贵堆里长大的主儿,人间疾苦同他们都没甚关系。 楼幽兰虽贵为亲王,可依旧按着皇子们的排行坐在了下手靠外的位置上,离皇帝远着点,他也能自在些。楼幽然就坐在他旁边的案子,他年岁小还没娶亲,所以今儿是独个儿来的。 他此刻正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瞧着他十七哥‘左拥右抱’,那个赵聘婷不愧是宫斗的一把好手,坐这还没半个时辰,就已经折腾得他十七哥额际青筋直跳了。一会是窝着肚子难受了,一会又是闻着花香想吐了,拿着帕子左一个干呕、右一个干呕的,生怕旁人不晓得她有了身孕似的。 楼幽然不经意的瞟了一眼坐在楼幽兰右侧的云聆歌,还是她这个十七嫂宠辱不惊,甭管那赵聘婷怎么折腾,她都跟个没事人似的正襟危坐,唇角带着几分笑意,看上去让人感觉如沐春风。瞧瞧,这才是正房的派头,耍那些个心机手段都白扯,爷们儿的心思都在她身上,不争便是争了。 “老十七来了?”阴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楼幽兰侧头一看,见是楼幽篱同朝华站在不远处,便起身拱手揖礼。 “三哥来了。” “嗯。” “草民见过幽亲王。”朝华腼腆一笑,规规矩矩的给楼幽兰拱手躬身行礼。 “先生免礼。聘婷、聆歌,快来见过我三皇兄。” 聆歌和赵聘婷齐齐起身,依礼福身道:“臣妾见过篱郡王。” 楼幽篱手掌虚抬:“两位弟妹快快免礼。” “唔——”赵聘婷刚刚起身,身子便一歪,向着楼幽兰便软倒了过去。 楼幽兰下意识的一扶,没想到赵聘婷就像一堆烂泥一样将大半的重心全部倚在自己身上,二话不说拿着帕子就掩唇干呕起来。 “弟妹这是怎么了?” 赵聘婷拿着帕子掖了掖嘴角,总算是离开了楼幽兰自己站好,闻言她害羞的低了低头:“叫篱郡王瞧见臣妾失态了,实在是因为肚子里这孩子折腾的紧。” 她这话刚一出口,站在一旁的楼幽然差点没笑出声来,他不是个娘们儿虽然没生过孩子,但生在帝王家,十几岁便有了通房丫头,所以多少也是懂些,看赵聘婷这个形容,左右不过是一个月的事,孩子还没黄豆粒大,能折腾出什么花花来? 楼幽篱高深莫测的看了云聆歌一眼,笑道:“如此可要恭喜十七弟了。” 聆歌被他那一眼瞧得浑身起栗,总觉得这家伙阴阳怪气的意有他指,还没等她理清头绪,那边突然有太监高声道:“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 聆歌不敢再有他想,随着一众人等立刻噤声伏身跪拜在地,下一瞬如潮水般的叩拜声霎时间响彻御花园里的每一个角落。 “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叩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低沉庄严的声音在上首响起,冰冷的没有半丝感情,传到聆歌耳朵里,震撼得她整颗心都在颤抖。南辰国强大,四海称臣,万国来朝。如今燕平国来犯,楼武帝左右各派兵二十万攻打,一来可以吞并燕平,二来也可震慑他国,他南辰国是天下的霸主,强大而不可侵犯! “众爱卿免礼平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