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破镜重圆情归处
若是这会子有人进了雅间,一定能看见这样惊奇的一幕,天赐城里最尊贵的二位主子正在把酒言欢,就是气氛有些诡异…… 楼幽兰一脚踩在圆椅上,手按着桌子,上身大幅度的前倾向楼幽然,后者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迫于压力,不得不后仰着身子,一双好看的凤目惊恐的瞪着他十七哥。有一盏茶的时间,整个雅间里没半点声音。 “啊?”楼幽然愕然,他是嫌命长吗?就是看上宫里的太监,他也不敢打他十七嫂的主意啊“十、十七哥您、您误会了,我就是为您打抱不平,没、没旁的意思啊。” 笑话,他可没他十七哥的那些个癖好,找来这么一个扎心肺的天天放府里来折磨自己。 好吧,就算开始的时候,他是有那么一点倾心于她,那也是因为当初他十七嫂敢在慈寿宫撒泼,皇祖母面前都敢梗着脖子的叫板,这么特别的姑娘,宫里遇不上第二个。他又是个没见过太多世面的,第一次瞧了,灵魂难免会受到冲击。 可那也就短短一瞬的杂念,后来事情发生的多了,他眼睁睁的看着他十七哥这样痛不欲生,就是再有什么想法也没胆子试了。 现在,他就是实心实意的想帮着他们和好,这也是功德一件,弥补一下自己曾经有过的杂念而已。 楼幽兰轻哼了声,身子微微一晃,还是稳便的坐了下来:“幽然啊,十七哥这是为了你好,找什么样的女人都好,就是别找一个你爱的,你有了软肋,就没法子再做爷们儿了。” 他这话楼幽然不明白,懵懵懂懂的问了句:“这是怎么说?” “你没尝过情爱的滋味,体会不了这里面的肝肠寸断,好的时候你觉得有了她,就是把天下给你都不换。可是她惹你伤心的时候,你便觉得干脆死了算了,没什么有比这个更加难过的和无望的。” 楼幽兰摇了摇头,可能是觉得很好笑,颓然的勾起一丝弧度:“可即便她让你这样伤心,只要她受了一点子的委屈,你便还是这样不管不顾的为她出头,你说这是为了什么呢?她不爱你,甚至还爱着另一个男子,我这么做值得吗?” 他像是在问楼幽然,也像是在问着自己,微闭凤目,眼角有微涩的湿意,他的声音很低,带着无尽的忧愁:“值得的,为了她我连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是不值得的呢?” “十七哥……”楼幽然蹙了眉,心里也跟着悲伤起来,他十七哥活的着实不易。 门帘被轻轻的挑起,穿着暖黄色绣锦衣的女子就这样站在门外,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还能看见隐约的泪痕,不是别人,正是楼幽兰口中那个为了她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女子,云聆歌。 她还觉得奇怪,好好的楼幽然怎么会突然找自己来旺福楼吃饭。白桑来同她说的时候,她还有点怀疑,怕是什么阴谋,再将自己绑了去。 到了这才明白,估计是楼幽然做好的戏,为了撮合她与楼幽兰破镜重圆的。 她刚才在门口站了好半天,他们的对话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如今她怀了身孕,眼泪窝子极为的浅,只听了几句便泣不成声了。 她的幽兰这样苦,为着自己甘愿受这样多的委屈,是她不好,总是误会他,惹得他伤心。 楼幽然微讶的看着还站在门口的聆歌,这会子他十七哥正在那自怨自艾,完全没察觉到自己的心上人就站在门口。 这样子好,让聆歌听见他十七哥的真情告白,怎么个定夺,就让她自己琢磨吧,做弟弟的也只能帮他们到这了。 “十七嫂来了?”楼幽然起身走向门口,小声的在聆歌耳畔道“十七哥不容易,一肚子委屈没法子同别人讲,他在你面前装大爷,就是怕你若知道了实情,会瞧不上他。嫂嫂,十七哥为了您,可真是恨不得掏心挖肺的,就即便到了现在还一门心思的为您筹谋。” 聆歌神色怔怔的,只顾瞧着楼幽兰落寞的背影抹眼泪,看的楼幽然又是一声叹息:“唉,昨儿朝上下了旨,过了新年我和十七哥就要出征去燕坪了,究竟是个什么结果现在也不好说,只求嫂嫂可怜可怜十七哥吧,别让他临上战场了,还在忧心着家里的事。” 说完,也不顾聆歌惊愕的眼神,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身走了出去。 他们要上战场?聆歌完全不知道这回事,燕坪国那么乱的地方,他若是领兵去了,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说来说去她就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她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有多大的作为,只要他平平安安的就好。 聆歌又抹了把脸上的泪痕,终于缓步走了进去,挨着楼幽兰的旁边坐了下来。 她的动静引来楼幽兰的抬头注目,他有点茫然,歪着头打量着自己,看了她好一会,才忍不住自嘲道:“我真是喝多了,竟能把一个爷们儿都看成是她。” 楼幽兰冷笑了声,伸手刚要为自己倒酒,一只纤细的手便轻轻的按在了他的手背上:“别喝了,你喝多了。” 聆歌感受着她掌下的那只手在不停的颤抖,楼幽兰的气息有些慌乱,似是在极力控制,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聆歌:“十九弟,我可能是疯了,我竟然听见她的声音了……” “是我,楼幽兰。” ‘啪’的一声,握着酒壶的手一松,那满壶的花雕便漾洒在桌子上,酒香四溢,熏得聆歌有些微微的晕眩。 她抬起眼睛,含泪瞧着楼幽兰,他那样子的憔悴,像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无法相信的瞪着自己。她终于是瞥了嘴角,心疼的抚上他的脸颊:“是我,幽兰,我来了。” “歌儿?”他不敢确定,又再问了一次。 “是我。” “你…...来了?” “嗯,我来了。” 楼幽兰有些狼狈,腾的一声站起身来,那刚才他说的那些个没脸子的话,她都听到了?一定是他十九弟捣的鬼! 他觉得自己的脸面都丢尽了,像是被人扒了衣服扔到了大街上一样:“你走!你来这里做什么!本王不想看见你!你走!”他几近咆哮,仓惶的背过身去不肯面对她。
他的肩在微微抖动,看的聆歌几乎要融化了一颗心。她慢慢的起身,走到他身后,伸手缓缓的从后环住他的腰身。楼幽兰猛地一震,刚想甩开她,一想到她正怀着身孕,便僵硬着身子不敢再动一下。 “幽兰,我们不要吵架了好不好?你不想我吗?可我腹中的孩儿却想念他的父王了。”聆歌哑着嗓子,将脸颊贴到楼幽兰宽阔的后背上“他的娘亲也在想他……” 楼幽兰身子巨震,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理智在瞬间瓦解,他险些就要受不住的败阵下来,他心慌意乱,耳畔除了那句‘他的娘亲也在想他’外,竟是什么也听不见了。 “还是……你已经不要她了?因为你有了真正的妻子……” 环在腰上的手松了力道,就在即将要离去的瞬间却突然被人反握住。 楼幽兰终于转回了身,一脸的心疼,一脸的无措:“你在乱说什么?我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的命,我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吗?” “幽兰……”美目中的泪水积聚的越发厚重,终于再也无法承载,像是泛滥的洪水,倾泻而下。 “别哭,歌儿,别哭。”楼幽兰不停地抬手去擦拭聆歌的眼泪,可那泪水他根本就无法制止,就像是八月里的雨,每一滴都打在他的心上,如同刀割般的痛楚。 聆歌不停地哭,楼幽兰急得没法子,只能低头去吻她的眼睛。滴滴泪水苦涩的可以撼动他的肝肠,融进他的嘴里却又甜如甘泉,差点叫他忘了今夕是何夕。 怜惜的吻一路下滑,终于寻到她的唇,贴上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原来他竟这样子的想她,就像是在沙漠里濒临死亡的干渴旅人,在生命耗尽的最后一瞬里,终于获得了清泉,成了他的救命良药,让他免于一死。 “歌儿……”他们吻得那样缠绵,好像迫不及待的要将这些荒废的日子赶补回来,浑然忘我的专注于彼此的唇畔。 他们在那互诉衷肠,门外的楼幽然和白桑却是看的老泪纵横。他们这二位总算是重归于好了,折腾了那么久,好在没到了不可挽回的地。 这样好,日子嘛,总是要经过这般的愁肠寸断,才能显得出平淡的可贵。俩人闹过了,吵过了,也冷战了,过了一圈觉得还是离不开彼此,前头那些个荒唐的时光便算是教训了。以后珍惜点时间,人生百年,在一起的日子不多,下辈子不定投生成什么,错过了,那便要生生世世的错过了。 楼幽然总算是可以舒了一口气,甭管怎么说,这也算是年下里唯一值得令人高兴的事了。 他瞟了一眼身边的白桑,见他正扒着门帘笑嘻嘻的往里偷瞄着,不禁好笑的拍了他一下:“走吧,这二位还得腻歪一会,你回去拾叨拾叨,寻幽阁今晚得放两个瓷枕了。”